汉明帝永平十五年(72年)十二月,显亲侯窦固以久在河西,明习边事,而被任命为奉车都尉,与副将骑都尉耿忠,率兵出屯凉州,准备出击西域,讨伐匈奴。班超闻信立刻前往拜访窦固,请求从征杀敌,去异域建立一番惊天动地的丰功伟业。临行前,班超还放火烧了那道独木桥,意在大丈夫投笔一搏,断绝自己的退路,像干将、莫邪那样,把自己溶炼进自己的剑里,像使自己在通往理想的征途中一往无前。
四十年前(公元29年),班超之父班彪因天下大乱,投奔到当时河西大将军窦融手下担任谋士。正是由于班彪的出谋划策,牵线搭桥,窦融终于归顺东汉,官拜大司空,爵封安丰侯,从此窦氏家族尊荣富贵享之不尽。而窦固身为窦融之侄,与班家世交匪浅,窦固深感班彪的恩情,加上班超有胆有识,给窦固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他对班超倍加爱护,予以重用,双方有着很好的私人感情。公元72年12月,东汉政府派遣奉车都尉窦固带领一支大军驻屯河西凉州,班超就在这支大军里服役。
班固听说班超投笔从军后,很不放心。因为作为军人,那就意味着要拿命去征战沙场,博取功名。何况西域天高地远,充满了危险与未知,以班超一介文弱书生,要在那里带兵打仗,这事听起来似乎也很不靠谱。再说东汉重儒轻武,好好的文官不做,做一介鲁莽的武夫又有何前途?万一战死沙场,一切岂不是一场空?
班母当然也不放心班超远走西域。她舍不得班超放弃平静安宁的生活去冒险,劝导他留在家中,帮兄长班固忙编书修史,这样也能借着兄长之名名垂书帛,遗香后世,为什么非得要抛家舍业,去那关山阻隔的西域呢?
班超的妻子当然更不同意他远赴边疆,她宁愿要个一事无成的丈夫,也不要独守空闺、望断天涯,日日夜夜为他担惊受怕。这种两地分隔的日子,想想都觉得万般难捱。于是班妻每天都跟班超念叨:你已经决定了吗?是不是大军要出发了?或许从此以后,也许我们再也不能见面了吧?也许这样也好,一直以来你都将你的梦想挂在嘴边,这一直都是你最美丽的梦想……既然如此,既然不能将你挽留,那么你要记住,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永远在这里等着你回来……
面对母亲兄长的坚决反对,面对娇妻爱子的恋恋不舍,面对家庭与理想的两难,班超没有儿女情长,没有缠绵纠结,时辰一到,他就整理行装,踏上了征途。身后长亭更短亭,亲人的哭泣声声断肠,但班超大步流星,不曾回头。好男儿志在四方,“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更何况人生的聚散别离,向来都是寻常之事。
班超就是这样一个人,在他四十岁的中年,才找准自己的人生定位,而且这个定位还是完全违背其家庭状况、亲友支持、以及社会风尚的,但他竟然无所畏惧,我行我素。中庸守成的班固始终没法明白,班超对人生的豪情与自信,究竟源于何时,源于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