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帝立刻召集群臣商议,便让班超继续留在西域活动,准备应班超所请。群臣听说班超这些年竟然在西域做了这么辉煌多辉煌的大事,手头还控制了十几个西域小国的军事力量,自然也非常受鼓舞,问题是西域那地方太遥远、太危险了,谁人敢担下这护送龟兹侍子队的差使?结果事情一拖就是好几个月,这一拖可不得了,西域局势顿时急转直下,班超的处境再次陷入了极端危险之中。为了加强班超的力量,汉章帝还委派一向与班超志同道合的平陵人徐干为假司马,率领1000戍卒和流犯去增援班超。
原来,班超苦心建立的联盟出现松动。立场不坚定的莎车国见汉朝军队迟迟不至,恐事情有变,竟中途倒戈投向了龟兹。不久,疏勒国继任黎弇的都尉番辰见势不妙,竟也背汉反叛。班超后院着火,偏偏手头兵力又不足,端的是心急如焚,头发都要愁白了。
就在班超焦头烂额四处灭火之际,汉明帝建初五年(公元80年),护送龟兹侍子白霸的汉朝援军徐干这支人马终于到了。徐干率领的1000人刚刚到达疏勒国,正遇上疏勒国发生叛乱,叛乱头目是一个叫番辰的人。他是受到莎车国的利诱反叛疏勒的。徐干这支生力军来得恰到好处,配合班超及时平息了这场叛乱。叛乱头目番辰被杀,以儆效尤。
番辰叛乱的后台是莎车,但是要想攻打莎车,却不太容易。莎车是南道的一个大国,以前曾经称霸西域,征服了不少西域国家,就连龟兹也曾被它征服过。这些国家被莎车征服后,莎车便派本国人去那些国家当国王。由于莎车对当地人民压迫太甚,统治过苛,引起了那些国家的强烈反抗,纷纷杀死了莎车派去的国王而独立,莎车也受到了各国的攻击,最后实力大大减弱。汉朝派出了使者后,莎车国曾打算迎接汉使,归顺汉朝。但由于形势变化,汉朝决定暂时放弃西域,撤回了军队,关闭了玉门关。
这样一来,莎车只好投靠北道强国龟兹。在龟兹的支持下,莎车便成为南道畅通的最后一块绊脚石。要想除掉这块绊脚石必须有足够的力量,靠像疏勒这样的小国是打不了莎车的。必须找一个能够联合的大国。
思来想去,班超想到了乌孙国。乌孙国也是一个西域强国,它在疏勒的北面,地域辽阔,兵力强大,拥有十几万军队,这样一个数目在西域诸国中是屈指可数的。乌孙国同中国一贯友好,它和中国有过和亲关系,还曾经同中国联合出兵攻打匈奴。汉朝关闭玉门关后,乌孙由于自己力量强大,也未投靠匈奴,而是继续自行发展。因此要联合乌孙国,从理论上说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班超把自己的想法给汉章帝上了奏章,言:“乌孙大国,控弦十万,故武帝妻以公主,至孝宣皇帝,卒得其用。今可遣使招慰,与共合力。”阐述了自己想联合乌孙国攻打莎车的想法。汉章帝明白班超这是执行“以夷狄攻夷狄”的政策,便同意了他的建议。
汉章帝在建初八年(公元83年),提升班超为将兵长史,还准许他越级使用大将的礼仪,出行时可以鼓乐相伴,并备用幢麾,这对班超是非常优厚的待遇。与此同时,徐干也被晋升为军司马。汉章帝对班超他们在西域取得的成绩给予这些奖励,是希望他们能更出色地完成在西域的使命。
为配合班超联合乌孙国,汉章帝还派卫侯李邑护送乌孙使者带上锦帛到乌孙国去,赐给乌孙的大小昆弥(国王)及其下臣僚。李邑一行到达于阗的时候,正赶上龟兹攻打疏勒。李邑听说这种情况后,心想,我要是继续向前走,万一龟兹攻下了疏勒,我不等于去送死吗?想到这儿,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自己脑袋。
李邑想,不能再往前走了。可转念一想:不行啊,我奉圣旨而来,如果这么掉头回去,是违抗君命啊。李邑在屋里踱来踱去,急得直搓手。蓦地,他停下了脚步,嘴上露出一丝得意的奸笑,坐到几案前,提起笔来……原来李邑心想,他只要编个谎话,把责任往班超身上一推,这样就可以给自己找个脱身的理由了。
于是李邑就给汉章帝写了个奏章,说西域情况复杂,西域各国互相攻打,西域的事业根本不能成功。他甚至还造谣诬陷班超,说他在西域拥娇妻,抱爱子,在国外安于享乐,根本没心思为大汉效劳。
后来班超听说了这件事,感慨地说:“我本来就不如曾参那样品德高尚,如今又接二连三受到别人诽谤,恐怕是要受到怀疑了。”曾参是春秋时人,孔子的学生,以品行佳而闻名。有一天,一个和他同名同姓的人因在街上杀人而被抓。有两个人把这件事告诉了曾参的母亲。曾参的母亲非常信任儿子,便说:“我儿子不会杀人的。”便依旧织她的布。但是又有第三个人来说她的儿子杀了人,曾参的母亲听了后便翻过矮墙跑了。这个故事是说,品行再好的人,如果有接二连三的谣言中伤他,他也会失去人们的信任的。于是,班超就把自己的妻子送回了国内,以此来表明自己收复西域的决心。汉章帝了解班超,知道他的决心和志向,也知道他很忠诚,因此反而在给李邑的批复中责备说:“假如班超当真拥娇妻、抱爱子的话,他的随从人员中想要回到家乡的人有上千,又怎么肯和班超同心协力留驻西域呢?”同时汉章帝还下诏给班超,要求李邑听从班超指挥,不得违反他的一切决定。李邑碰了一鼻子灰,只得壮着胆子来到疏勒。
到疏勒后,李邑整日愁容满面,哀声叹气,心想自己得罪了班超,这回班超肯定要惩治他了,再说去乌孙路途遥远,路上危险重重,难以预料,李邑只有整日愁容满面了。
一天,班超把李邑叫了去,李邑很觉忐忑不安,心里边像打鼓似的。见到班超以后,班超却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很随便地对李邑说:“你不用护送乌孙使者回国了。”李邑心里咯噔一下,还以为班超要把他留下来好好整治一番。只听班超又说:“只要等乌孙侍子来后,你再护送他回洛阳就行了,其它的事你就不用管了。回去吧!”
李邑听后又喜又惊。喜的是自己可以不冒风险去乌孙了。惊的是没想到班超会如此宽宏大量,不计前嫌。再想想自己,李邑心里非常惭愧。徐干见班超这样安排李邑,心里很纳闷,忍不住问班超说:“李邑在于阗时,自己胆小,不敢前行,便说你的坏话,还想破坏你在西域的大业。皇帝明明有旨意,要他一切听你的,何不把他留在这里,让他吃点苦头,好让他知道咱们这差事不容易呢?我们可以另外派人护送乌孙侍子回洛阳嘛!”
班超听后,一本正经地说:“你怎么能说这么鄙俗的话呢?正是因为李邑说我的坏话诬蔑我,所以现在才把他派回去。我自认问心无愧,为什么要怕别人说坏话呢?凭自己的好恶而把他留下来,那我就不能算是忠臣了。”
这番话使徐干深受感动。他从心里佩服他的这位同乡,觉得班超这种人才实在是太难得了。班超深明大义,因此他才不计较个人得失,去追究李邑。况且,派李邑这种胆小的人去乌孙又怎能完成任务呢?他这种品质不好的人留在西域,也只能破坏班超的计划,妨碍汉朝在西域政策的顺利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