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精细,就是有意打破常规,出人意料地使用十分精确的数据(这数据或者表时间,或者表动作,或者表人事、物件等),给人一种真实感和幽默感(见谭达人先生的《浅谈“精细”的修辞方法》,《修辞学习》1982年第4期)。
精细格在文学作品中不难见到,如鲁迅先生的历史小说《铸剑》中有这么一段:
游山并不能使国王觉得有趣,加上路上将有刺客的密报,更使他扫兴而还。那夜他很生气,说是连第九个妃子的头发,也没有昨天那样黑得好看了。幸而她撒娇坐在他的御腿上,特别扭了七十多回,这才使龙眉之间的皱纹渐渐地舒展。
妃子坐在国王腿上撒娇,究竟扭了多少回,相信无人有那个雅兴去数,鲁迅先生在该模糊的地方故意打破常规,说得很精确,给人以幽默感。
再来看老舍先生的《西望长安》中的一段:
粟晚成:一定得有汽车,解决我走路的困难!你看我一定会有发展!
达玉琴:我绝对相信,你前途无量!
粟晚成:我早就有百分之八十二点六的信心,可是经你这么一说,我才有了百分之一百的信心。
粟晚成所说的信心,我们一般只说信心不足,缺乏信心,因为信心无法去量化,这里出人意料地精确,意在打破人们的接受习惯,给人一种新奇感。
方黎先生的《世界笑话精选365》载:
有个从未管过自己孩子的统计学家,在星期六下午妻子要外出买东西时,勉强答应照应一下四个年幼好动的孩子。妻子回家时,他交给妻子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擦眼泪11次;系鞋带15次;给每个孩子吹玩具气球各5次;每个气球的平均寿命10秒钟;警告孩子不要横穿马路26次;我还要再过这样的星期六0次。”
统计学家将工作中精确地运用数字的习惯用到了带孩子这一日常生活之中,给人以滑稽可笑之感。
土木先生的《恋爱方略》载:
常言道:没有紧箍咒,套不得美猴王;没有金弹子,打不得丈母娘(原文是鸳鸯)。我们单位的小张,就是因为缺少后者,曾经泪洒情场。见他无限感伤,朋友们给他开了几付“恋爱秘方”,服用后渐显刚强。于是发扬“横眉冷对亲父母,俯首甘为女子牛”的精神,鼓足干劲,猛烈射向一位姑娘。在一年时间内,他约会三百六十五点五次,其中二百五十次因姑娘主观加客观方面的原因而未能成行,还有一次约会一半,姑娘被呼机呼走,只能算零点五次。这事让他耿耿于怀,长达四十九个小时零十一秒之久,后经解释和时间的冲淡,才逐渐冰消雾散。为了耐“她”回味,写了八十一封情书,平均每封情书使用赞美词语三十六点三个,赞美词语的重复使用率占99.9%,虽然是废话连篇(恋爱中说的话多为废话,这是恋爱表达定律),但是她百看不厌(这是恋爱接受定律),使用贬义词语仅一个,那就是女孩子常爱娇滴滴甜蜜蜜地“骂”男人的话——你真坏!
这个例子也是极其细致地叙述小张约会的次数、伤心的时间、写信乃至用词的数量,目的是在通常用概数的地方有意反常,以求新求奇。
以上所举的例子都是书面语,以下再举两个口语中用精细的例子。
一些参加高等教育自学考试的人的口号是:
60分——万岁,
多一分——浪费,
少一分——惭愧。
这个例子似乎反映了一些自考者的心态:只为文凭,不为水平,因而不求上进,只求六十分过关就行。
瓜田先生的《幽默语言操作》载:
旅游者来到一座历史博物馆参观,讲解员指着一个出土文物说:“据专家们考证,它已有四十万零八年的历史了。”
旅游者很惊奇,赶忙请教:“你们是如何把年代测定得如此准确呢?”
讲解员应声道:“先生,这很简单,我到此地工作已经八年了,当我刚来时,他们告诉我这件文物已有四十万年的历史了。”
“四十万年”是一个很大的数字,而“八年”相比较而言显得微不足道,相比之下,反差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