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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露底:自我暴露的幽默技巧

所谓露底,是说话人主观上加以掩盖,客观上却自我暴露的现象(见万年先生的《幽默艺术》)。

中国古代有一个笑话,说的是有一个叫张三的人,偷了人家三百两银子,放在家中怕丢失了,于是就把它埋到屋后的墙角下,担心有人怀疑,就在旁边写了“此地无银三百两”七个字。隔壁王二看了起了疑心,便在墙角下挖掘,果然得到了银子,担心人怀疑,就写了“隔壁王二不曾偷”七个字。第二天,银子的主人告到官府,这两个人被捉拿归案。后来,“此地无银三百两”成为一句成语,人们用它来表示欲盖弥彰的行为。

人们常说:“贼是小人,但是智过君子。”现实中的贼决不会那么傻,偷了东西还主动暴露。但有时因为小孩头脑简单,童言无忌,说漏了嘴,从而产生较强的幽默效果。如清代石成金的《笑得好》载:

一个妇女偷了邻居家的一只羊,藏在床下,嘱咐他的儿子不要说出去。不久邻居沿街叫骂,她的儿子说:“我娘并没有偷你家的羊。”妇女见她儿子没事找事,便斜着眼瞪他,示意他闭嘴,谁知他指着母亲对邻居说:“你看我娘的这只眼睛,活像床底下那只羊眼。”

小孩先主动否定他娘偷窃的事实,就已让人起疑,而后来的一句就把羊的隐藏之处都和盘托出了。

清朝游戏主人的《笑林广记》中有这么一个例子:

有一个卖母猪肉的,嘱咐他儿子不要说破。不久买肉的来了,他的儿子就说:“我家不是母猪肉。”那人听了不买就走了,父亲说:“我已吩咐过你,你怎么倒先说起来了!”很恼火地揍了他一顿。过了一会儿,又一个人来了,问:“这个肉皮这么厚,是不是母猪肉啊?”儿子说:“怎么样,难道这句话也是我先说的?”

小孩先直接否认,而后又来一句不服气的反问,其言外之意都表明卖的是母猪肉。干坏事露了底固然令人快慰、引人发笑;一个人因得意忘形而露出马脚同样也会使人哑然失笑。如马俊杰的《幽默知识大观》载:

台湾屏东盛产木瓜,老王装了一大篓,带到台北,送给嗜吃木瓜的上司作礼物。上司很高兴,但推辞道:“让你花钱真不好意思!”取悦上司的目的达到,老王心花怒放地说走了嘴:“哪里,便宜货,在屏东我们拿它喂猪。”

这个故事最早可能出自苏轼的《艾子杂说》:

齐地多寒,春深未莩甲,方立春,有村老挈苜蓿一筐,以馈艾子,且曰:“此物初生,未敢尝,乃先以荐。”艾子喜曰:“烦汝致新。然我享之后,次及何人?”曰:“献公罢,即刈以喂驴也。”

老王给上司送礼,本是取悦于上司,但因目的达到而得意忘形,竟然说家乡人用它来喂猪,一下子将对方与猪相提并论,效果适得其反。

以上所举的例子,都是由一个人露的底,还有几个人露底的情况。如黄琼、天行的《世俗幽默》载:

某市投资甚巨、构架宏伟的跨江大桥,经三年的营建终于竣工。为了纪念这一重大事件,市政当局决定,给予第一辆通过的汽车以一千英镑的奖赏和一枚纪念章。

警察和市府官员在大桥的过桥收费处等候第一辆车的光临。一辆锃亮的豪华车飞速驶到,警察奉命上前授予奖金和徽章,并随口问了一句:“先生,您得了这笔钱,准备怎么使用?”

被从天而降的幸运弄得咧嘴直笑的驾驶员随口答道:“我要去领个驾驶执照。”

他太太一听不妙,忙解释说:“警官先生,我丈夫多喝了酒,讲话语无伦次的。”

他那耳聋的妈妈又插话道:“你看,我早就知道你偷了汽车是逃不了多远的……”

驾驶员所说的话表明他是无证驾驶,属于非法;他妻子的解释本来是要掩盖,结果却表明她丈夫是酒后违章开车;他那耳聋的妈妈则一语道破天机——车是偷来的。

以上所举的例子都是说话人下意识地露了底,并无主观上的故意。那么有没有故意露底的呢?答案是肯定的。如张在新、张再义的《外国名人辩才趣闻》载:

罗纳德·里根是美国历届总统中年龄最大的一位,在竞选总统时与对手蒙代尔进行电视论辩。蒙代尔针对里根的年龄大这一不利的方面发动进攻,指出里根高龄已不适合当总统。里根幽默地说:“蒙代尔说我年龄过大,作为我不能当总统的理由。可我不会把对手的年轻、不成熟这类问题在竞选中加以利用。”

里根这机敏的语言引得听众发笑,在笑声中,选民接纳了里根。

从态度上看,里根表示不攻击对方,显示出雍容大度;但从讲话内容看,他已把对方的“年轻”、“不成熟”的弱点给抖了出来。

文雅的《世界五千年幽默总集》外国卷载:

美国政治家查尔斯·爱迪生(1890-1969年)在竞选州长时,不想利用父亲(大发明家爱迪生)的声誉来抬高自己。在作自我介绍时这样解释说:“我不想让人认为我是在利用爱迪生的名望。我宁愿让你们知道,我只不过是我父亲早期的实验结果之一。”

查尔斯·爱迪生也是这样,主观上表示不想利用父亲的声望,客观上已经把他的父亲抬了出来,如果他真的不想利用,就会只字不提他的父亲。

这两个例子的露底还是很直观的,因为它直接点出了所要说的内容,还有一种不直接说出而是让人意会的露底。如陈来生、陈斯旸的《名人幽默》载:

大哲学家贝克莱名声远播,求学者日益增多。有位学生在课堂上提问:“您认为谁是当代最杰出的哲学家?”

贝克莱想了一想,为难地说:“我是一个很谦虚的人,所以我很难说出这位哲学家的名字,但作为一个真理的追求者,我又不能不说真话。这一下你应该知道他是谁了吧?”

贝克莱没有直接说出当代最杰出的哲学家是谁,但是他说了“我是一个谦虚的人”后便欲言又止,这不是“夫子自道”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