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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故复:故意重复的幽默技巧

通常,我们说话写文章都力求言简意赅,避免重复啰嗦,但是,在特定的语言环境中,有意安排、精心设计的重复反而能收到耐人寻味的效果,这种故意设计的重复叫故复(见冷钰南先生的《谈“故复”》,《修辞学习》1985年第2期。不过,冷先生所说的故复是指“多层次地强化或深入地表达思想感情”,本文则是指滑稽的重复)。

先来看徐佩印、施桂英二位编辑的《海外幽默》中的一个例子:

美国第十六任总统林肯(1809-1865)曾经当过律师。

一次,林肯作为被告的辩护律师出庭,而原告的律师把一个简单的论据翻来覆去的陈述了两个多小时,讲得听众都不耐烦了,好容易才轮到林肯上台替被告辩护。

林肯走上讲台,先把外衣脱下放在桌上,然后拿起玻璃杯喝了口水,接着又重新穿上外衣,然后又喝水,这样的动作重复了五六次,引得法庭上的听众笑得前仰后合。林肯一言不发,在笑过之后才发表他的辩护演说。

从这个例子可以看出:重复能够引人发笑,林肯巧妙地利用重复便让听众在笑声中领悟了他对对方辩护律师重复啰嗦的嘲弄。不过,林肯用的是体态语言,本文要讨论的是口头语言或书面语言。

故复可以分三类:一是同一词语的故复,二是同义词语的故复,三是废话连篇的故复。

同一词语的故复

即故意多次使用同一词语。

冯梦龙的《古今谭概·儇弄部》载:

南北朝时北周国负责财政收支工作的度支书宗如周,有一次接待来官府上诉的人,那个人因为宗如周在如州当过地方官,就这样说道:“我受到了冤屈,所以向如州官申诉。”宗如周打断他的话喝道:“你是什么人,敢如此大胆叫我的名字?”

那人赶紧道歉谢罪,说:“我只是说如州官在如州当过官,不知道如州官名叫如周,要是早就知道如州官名叫如周,我哪敢称如州官为如州呀!”

宗如周听了大笑说:“本来让你去自责,没想到你对我的侮慢反而更厉害了。”众人听了都很佩服他的宽宏大度。

那个上诉人在谢罪时一连说了好几个如州官、如周,仿佛在说绕口令,使宗如周开怀大笑,宽恕了他的不敬。

潘勃先生的《以简驭繁说“故复”》一文中举了一个例子:

甲:我来表示点意思。

乙:什么意思?

甲:没有什么意思,本来也觉得这没意思,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觉得还是该表表意思。

乙:你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甲:请别怀疑我有什么别的意思,来时我也感到太小意思,也倒反而有点不好意思。

甲在与乙对话中接二连三地用“意思”一词,其含义又不尽相同,翻来覆去,耐人寻味。土木先生的《燃情岁月》中有如下一段:

有一位史小姐是学医的,她长着一双勾魂眼,一张燃情脸,自信很能引诱人,所以常常被人引诱。对于女人来说,有一个问题,是个令人担心的问题,但是对于学医的人来说,那个问题,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如果这个不是问题的问题也成了问题,那根本不是“医”的问题,而是“学”的问题。好在她学得没有问题,所以那个问题在她那里也不成问题,既然不成问题,也就没有出过什么问题。

在上面一段话中,“问题”二字被有意重复了十四次,翻来覆去,饶有趣味。

同义词语的故复

即将意思相同或相近的几个词语排列组合在一起,形成故复。

如冯梦龙的《古今谭概·苦海部》中有首重复诗:

北宋雍熙年间,有一位“大诗人”作了一首《宿山房即事》诗:“一个孤僧独自归,关门闭户掩柴扉。半夜三更子时分,杜鹃谢豹子规啼。”

还有一首《咏老儒》的诗,说:“秀才学伯是生员,好睡贪鼾只爱眠。浅陋荒疏无学术,龙钟衰朽驻高年。”也是一首典型的重复诗。

第一首诗中的“一个”与“孤”、“独自”重复;“关门”与“闭户”、“掩柴扉”是同一个意思;“半夜”、“三更”、“子时”指的是同一个时辰;“杜鹃”、“谢豹”、“子规”指的是同一种鸟。第二首诗中的“秀才”、“学伯”、“生员”是古代读书人的通称;“好睡”、“贪鼾”、“爱眠”是同义反复;“浅陋”、“荒疏”、“无学术”三者的意义大同小异;“龙钟”、“衰朽”、“高年”也都是指年老体弱。这些重复的诗句,打破了人们的审美期待和鉴赏习惯,与那些富有意境的优秀诗作相比,显得滑稽可笑。

台湾沈芸生先生的《爱说笑》中有一篇叫《应酬》的笑话:

在下小弟敝人我对于兄台阁下尊上你往往一向非常的钦佩服,以前过去时常曾经听过阁下兄台尊上你的大名,如今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实在非常的很没想到,今天会在这儿遇见碰着阁下兄台尊上你,小弟在下敝人我真的实在很非常……

这一段话中,“在下”、“小弟”、“敝人”和“我”同义重复;“兄台”、“阁下”、“尊上”和“你”同义重复;“往往”、“一向”、“非常”这三个副词叠床架屋;“钦佩”和“佩服”杂糅;“以前”、“过去”、“时常”、“曾经”四个时间副词重复累赘;“真的”、“实在”、“很”、“非常”四个程度副词重复累赘。

废话连篇的故复

即虽然说的也是事实,但不传递任何新的信息,完全是没有实在意义的废话。

如清代小石道人的《嘻谈录》中有篇《万字信》:

一人写信,言语重复累赘,絮絮不休,朋友劝他说:“老兄的文笔很好,只是重言赘语应该删去。以后写信,简明扼要就行了。”那人点头称是。

后来又写信给这个朋友说:“上次承蒙指教,非常感谢,从此以后万不敢再用重复之语影响你的视听。”另外,又在“万”字旁边注释道:“这个万字是方字上面没有一点的万字,是简化的万字,本来想写草字头大写的万字,因为仓促之间未能大写草字头的万字,草草不恭,希望原谅。”

这位啰嗦先生明知故犯,在信中的“万”字旁加注,把这个“万”字又重复了四五次。

从单个的“万”字来看,这是同一词语的故复,但从他注释的整个内容来看,又是废话连篇的故复。如此重言赘语,絮絮不休,与信的正文的简洁明快形成鲜明对照,相比之下,显得滑稽可笑。

北京大学教授汪景寿先生的《说唱艺术的奇葩》一书中有一例:

有一个唱词小段,叫《大实话》:

正月里过罢了年,大年初一头一天。

过完了初一是初二,过完了初二是初三。

正月十五半个月,春到寒食六十天。

二月里,天就长,要吃细粮簸尽了糠。

五谷杂粮豆子大,杆草没有秫秸长。

太阳一出照西墙,西墙西边有阴凉。

土地庙里有小鬼,关公庙里有周仓。

封建时代有皇上,有皇上的年头儿有娘娘。

爹的个爹,叫爷爷,娘的个娘,叫老娘,

买一条小驴四条腿,尾巴长在后腚上。

这段唱词的内容正如它的标题,说的都是大实话,但尽人皆知,没有任何新信息,但连缀在一起,却显得滑稽可笑。

由此可见,故复是对言简意赅的一种偏离,一种刻意地追求重复累赘的表达方式,因而暂时阻止了接受者对理性信息的搜求,转而进入对文字游戏的体味,从而产生了滑稽可笑的感觉。前苏联著名学者普罗普在《滑稽与笑的问题》一书的第七章《相似产生的滑稽》中说过:“对任何精神性行为的任何重复,都会使它丧失创造性或全部重要性,降低它的意义,从而使它变得可笑。”这也可以用来诠释故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