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段话中,把一个字或词,前面用甲义,后面用乙义,使之发生变化,这种手法叫换义(见郑远汉先生的《辞格辨异》)。
如明代姚旅的《露书》十二卷中有《谐篇》,其中记录了这样一件事:
明代成化初年,陈公甫、庄孔杨、章德懋参加会试,主考官互相告诫说:“考场中这三个人不可等闲视之。”等到出榜的时候,庄孔杨、章德懋名次高高在上,惟独不见陈公甫的名字。这次会试的作文题目是:“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三句(这三句话出自《论语·公冶长》)。赶紧找来陈的试卷,只见陈公甫用这样两句破题:“人各有其等(等级),圣人等(划分)其等(等级)”。考官开玩笑地在这两句话旁批道:“若要中进士,还需等一等”。见了这两句话,大家都哄堂大笑。
在这个例子中,“圣人等其等”的两个“等”字不一样,前一个“等”字是名词动用,这种修辞手法叫转类,不是这里所说的换义,换义是指后面“等一等”的“等”的意思与前面相比发生了变化,它是“等待”的意思,字形相同,但意义风马牛不相及。
换义这种修辞手法可以分为如下两大类:
固定义换成临时义
固定义是指词汇意义,它是固定不变的,在词典里可以查到;临时义是指语境临时赋予的,词典里查不到。如雅颂先生的《爱情幽默》载:
儿子:“妈妈,天使是什么样的人?”
母亲:“天使是长着翅膀,还能飞上天的人。”
儿子:“这就怪了,昨天爸爸对女仆玛丽亚说:‘你是我的天使’。可玛丽亚并不会飞呀!”
母亲愤愤地说:“今天我就叫她飞!”
这个例子之所以可笑,就是因为前面两个“飞”意思是“鼓动翅膀在空中活动”,最后一个“飞”是指“滚走、离开”,前后的意思发生了变化。
《大学生》杂志社主编的《搞笑象牙塔》载:
某生到女生宿舍去看其生病的女友,因“男生止步”的告示而再三求情于宿舍管理员,管理员问其与女友的关系,某君面红耳赤,愣了愣回答:“还没有发生过关系。”
宿舍管理员所说的“关系”显然是指一般的人际关系或社会关系,而这个男生却把它理解为“性关系”。
黄琼、天行的《世俗幽默》载:
一个渔夫拿着一面镜子,站在恒河边摆弄着。
一个钓鱼爱好者好奇地问:“你这是干吗?”
“钓鱼!”
“用镜子钓鱼?”
渔夫得意洋洋地指指旁边一个竹篓子:“这可是一项新发明,瞧,篓子里我已抓了许多大鱼了!”
“能告诉我怎样用镜子钓鱼吗?”
渔夫踌躇了一下:“那可是专利……好吧,不过,你得先付10卢比技术转让费。”
钓鱼爱好者毫不犹豫地递上10卢比:“为了不再让老婆说我是钓鱼方面的孬种,这就算学费吧!”
“秘诀是把镜子对着太阳,反射出来的光射到水里,鱼就会头晕脑胀,翻着白肚任你抓了!”
“荒唐!”那人大叫,“这叫什么新发明?你自己靠它钓到几条鱼了?”
渔夫拿起竹篓,抓起里边花花绿绿的钞票:“不瞒你说,你是我钓到的第16条鱼了。”
前面所说的“钓鱼”用的都是本义,最后一个用的是比喻义,前后不一,产生了偏差。本来渔夫的行为是一种欺诈,欺诈是令人愤慨的。但是渔夫的这种欺诈不仅没有令读者愤慨,反而把读者逗笑了,究其原因,乃是换义所表现出来的几分狡黠,还有值得欣赏之处。
蓝关、卢之慎两位先生的《家庭幽默》载:
阿卡斯德和妻子去公园游玩。一阵风吹来,把一粒沙子吹进妻子的眼睛,她痛得直流泪,嗷嗷直叫。阿卡斯德忙请车子把她送到医院清洗,折腾了好一会才解决问题。
阿卡斯德去结账,身上的30元钱全用光了,便苦笑着对收款人说道:“真晦气,一粒沙子进了我妻子的眼里,就花了三十块钱。”
收款人微微一笑:“那不算什么,上星期天,我和妻子逛商店,一件皮大衣进了我妻子的眼里,花了我三万块钱。”
第一个“进”是指一个有形的东面进入眼里,第二个“进”则是指一个东西的影像映入眼里,两者是不同的。
还有换义和换序相结合的,如贾斌先生主编的《机智与幽默》载:
小汤姆带着外祖母给的五分钱去看马戏,当他来到入口处时却发现门票是一角钱。怎么办?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于是便对检票员笑了笑,行了个礼,然后诚恳地说:“先生,您看我只有购买半张票的钱,您能不能答应我进去看马戏,我保证闭上一只眼睛,只用另一只眼睛看表演。”
面对孩子诚恳的请求,检票员诙谐地答道:“既然你闭一只眼,睁一只眼;那我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喽。进去吧,孩子!”
检票员所说的“闭一只眼,睁一只眼”用的是字面义,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则是一句俗语,意思是装作没看见。两句的语序相反,意义也不同。
由一种固定义换成另一种固定义
即由词的一个义项换成另一个义项,这义项能在词典里查到。如蔡衍芬的《海外幽默》载:
父亲跟老师谈自己的儿子:“请您告诉我,我儿子历史学得怎么样?当初我念书的时候,不喜欢这门课程。有一次,我历史竟考了个不及格。”
老师回答:“历史在重演。”
父亲所说的“历史”是指历史学科,而老师所说的“历史”是指“过去的事实”。
凌飞、文闽的《爱情与幽默》载:
一个足球迷兴致勃勃地对他的女友吹嘘说:“对足球,就要像对情人一样,要有缠的功夫。一双脚要像牛皮糖一样粘在足球上,那就绝了。”
他的女友说:“然后再一脚把它踢开,那才真叫绝呢!”
男子所说的“绝”意思是“到了极点乐”;而他的女友所说的“绝”则是“决裂”、“绝情”的意思,两者是不一样的。
宏达先生的《世界经典幽默与漫画》载:
太太撒娇地问:“这鸡丁好不好吃?”
丈夫面无表情地答:“不难吃。”
“这鱼呢?”
“还可以。”
“那这炒白菜呢?”
“普通。”
太太按捺不住,吼道:“你就不会说个好字?”
正喝汤的丈夫猛说道:“好烫!”
“好不好吃”的“好”用来表示令人满意的性质,而“好烫”的“好”则表示程度深,并带有感叹语气。
凌飞、文闽的《爱情与幽默》载:
甲:“我们单位有一个人的大女儿嫁给了一个不美的美国老翁,二女儿嫁给了一个无德的德国老板,三女儿嫁给了一个不法的法国商人……唉!”
乙:“你懂什么,这叫‘让世界充满爱’!”
前一个“不美”的“美”是美丽的意思,第二个“美国”的“美”是音译的语素;前一个“无德”的“德”是道德品质的意思,后一个“德国”的“德”也是音译的语素;第一个“不法”的“法”是遵守法律的意思,后一个“法国”的“法”同样也是音译的语素。字相同,但是前后的意义不同。
毛主席见到一个刚来到他身边工作的警卫员时,便问:“你叫什么名字?”
“封耀松。”
“噢,那你是不是河南开封的封字?”
“不是的,是一封信两封信的封字。”
毛主席听了大笑说:“不管你有几封信,不开封你就看不见信噢,那是一个字,懂吗?”
第一个“开封”是河南省的一个市名,第二个“开封”是打开信封的意思,两者迥然不同。
上海著名的剧作家沙叶新先生在他幽默集《阅世戏言》的扉页上写了《沙叶新小传》:
本人形体矮胖,属三等残废,但我身残志不残,立志学习写作,一回生,二回熟,百折不回;箪食瓢饮,回也不改其乐,终于使我忝为回族作家,但我不知这回族作家的作品是否能名符其实地令人回味无穷。
“一回生,二回熟”的“回”是量词,指动作行为的次数;“百折不回”的“回”是返回;“回也不改其乐”的“回”是指孔子的学生颜回;回族则是我国一个少数民族的名称;“回味无穷”的“回”则是回忆的意思。作者有意将不同意义的“回”字组合在一起,使它们产生一种变化的美,让人觉得妙趣横生。
从以上的例子可以看出,换义具有如下特点:
1.换义不同于双关。双关的本体只出现一次,一词关涉两个事物或现象,言在此而意在彼。而换义的本体必须出现两次,每次的意义不同,表义单一。
2.换义也不同于别解。别解的本体只出现一次,别解的意义是语境临时赋予的,在字典中查不到的;而换义的本体出现两次,换义虽然也有少数是语境赋予的意义,但大多有固定的意义,在词典中可以查到它的义项。
3.换义追求的是语言的变化美,在短短的一句或几句话内,同一个字词的意思就发生了变化,使人产生了“不是我不能理解,而是这世界变化太快”的感触和惊讶。
4.换义用于人物对话之中效果较好,前一个人说某一词语时用的是甲义,后一个人说这个词语时换成了乙义,相形之下,便产生了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