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芾调到无为郡上任不久,就遭遇蝗灾,大片大片的庄稼被糟蹋得不成样子。百姓们生活无着,吃树皮,咽草根,忍饥挨饿度时光。可是那些达官贵人,巨商大贾们趁机囤粮居奇,放驴打滚的高利贷,把百姓祸害得更是黄连里掺苦胆——苦上加苦。不少发了横财的富户,听说米芾是诗书画“三绝”,连当今皇上都对他的墨宝爱不释手,虽说有的人连斗大的字也难认半箩筐,却要假装斯文,附庸风雅,八面钻营向米芾求字画,去装潢门面。
米芾为赈灾忙得焦头烂额,看到这些花天酒地、脑满肠肥的家伙们为了抬高身价,居然把主意打到自己头上来了,便一概回了个干干净净。这些富户仍不死心,便找到居住在这里的当朝宰相蔡京的干爹,送上“红包”,托他去打通关节。
米芾知道了这内中的弯弯绕,本想狠狠地羞辱奸相的干爹一顿,解解心头之恨,但转念一想,何不用这老东西当个牛鼻栓,牵着那些为富不仁的家伙们的鼻子走,到时候剜下他们的一大块肥肉来。
这天,蔡京的干爹来拜会米芾,一阵寒暄过后,便竹筒倒豆子——直来直去地说:“你这位闻名天下的大书画家荣任我处父母官,老夫亲自过府求墨宝,总要赏个脸吧!”
“恭敬不如从命。”米芾当即铺纸挥毫,给蔡京的干爹写了一帧条幅。这个老东西一看米芾还挺主动、随和,觉得还是自己脸面大,恭维中又厚着脸皮说:“今日得见这墨宝,果然赛过书圣二王。我这一挂出,本地的一些名门望族都会眼馋。若他们来求墨宝,请看在老夫的面子上,可别再一一谢绝啊!”
米芾朗朗一笑,说:“既然承蒙你的吩咐,哪有不识抬举之理。不过,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不知道索要字画的是何等有脸面的人物,就麻烦你把本郡的殷实富户早日登记入册,我好照本题款,一次还清墨债如何?”
蔡京的干爹一听,心里像抹了蜜糖一样高兴。他暗自划算:这下子,不知道又要收多少“红包”。米癫子倒成了我家招财进宝的财神了。他便笑眯眯地说:“只要父母官肯给地方富户赏脸,我尽快造个详细的册子送来,以供备用。”
真是人有利益,忙早忙起。蔡京的干爹没过几天就将登记好的册子送到米芾的手上。
米芾按上面的姓名,逐个调查他们在蝗虫事件中发了多少横财,然后把事先准备好的字画,在上款添写某某人雅属的字样,用上等的绫罗包好,派衙役抬着字画,敲锣打鼓挨家挨户送上门去。
官衙里派人大张旗鼓地送字画,人们感到十分稀奇,纷纷围上前去观看。那些富户巴不得人多的时候借米芾的赫赫大名来炫耀自己,一个个都美滋滋地当场展字画来光耀门庭。谁知道这些字画里都附有一张盖有米芾印章、数额很大的收据,写着收到某某人润笔银子若干两,移作赈灾用。那些富户知道自己中了米芾的圈套,心里暗骂蔡京的干爹办了一件混账事,但在大庭广众下,为了顾全各自的脸面,只好忍痛如数认下了米芾赠画赈灾的银子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