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夏确定沈小瞳是开创了十二属相的新品种,她绝对是属乌鸦的。因为这家伙说起吉祥话从没准过,要是预见坏事却一个比一个准。果真,秦皓的决定依然没改,掩藏在镜片后的眼睛充斥着决然不屑,“安策划,戏也看完了,我们继续谈正事。”
“戏?”她只觉得脑子一嘣,“秦总,打人的都来说我是冤枉了,怎么,您的意思还是要我离职?”
秦皓深吸一口气,“第一,安夏。我从来不否认你是我们杂志最有能力的策划创意,所以对于这场戏的导演和创意,确实也彰显了你的水平。对了,那个群众演员也长的不错,也难为了你找这么个演员。”
“什么戏不戏的?”安夏没想到秦总竟然这么想,“这是真的!”
“stop!”秦皓伸出兰花指,很阴阳的来了个噤声手势,“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也知道我们杂志的定位是女性时尚杂志,而你的工作,也有一点是撰写其中的婚姻心理专栏。安夏,要让人知道我们天天教导别人正确婚姻价值观的编辑是个小三,我们杂志社该如何生存下去?好,即便今天这事儿是真的,我们都非常信你,可是公众呢?首先,接受你是小三观念的受众显然比知道事情真相的受众群体光大,因此不足以压倒小三舆论,所以并没有公信度;其二,你不应该不知道,这传媒有个最重要的理念,就是先入为主。”
安夏微微苦笑,秦老邪连媒体专业概念都搬出来了,看来是打定了主意让她离职。
可是她刚在凌航买了房子,一旦没了工作,这个月的房供就是问题。
看着秦皓凉薄无情的脸,安夏蓦然想起沈小瞳刚才的话,心一狠,立即换上笑容,“秦总,您说,我这儿有个大新闻,要不要告诉蔡大姐?”
蔡大姐是秦皓的夫人,来过公司几次,对安夏颇有好感,两人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常有来往。
果真,她如愿看到秦皓脸色微变,“你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打算告诉她一个新闻。要离开公司了,也算是为大姐尽份儿力,您和小田秘书的事情嘛,也算是一个重磅消息是不是?”她笑的媚眼如丝,眼梢都跟着飞扬起来,带着一种小人得志的张狂,“再说啦,我工作还没完成不是?广告部关于承泽那个案子,才完成了45%。您要是怕堵不住攸攸之口,完全可以用和这个理由来推迟几天嘛。那样,你好做人,我也好办事对不对?”
“安夏!”根本没有料到一向老实的安夏会这样,话刚说完,秦皓脸色便彻底灰下来,“你说,有什么要求?”
“一个月时间,我只要再多呆在杂志社一个月。”安夏敛起笑容,“一月之后,我自动离职。”
其实安夏很鄙视自己这样类似于精神敲诈的恶劣行为,可一个月的约定却让沈小瞳又将她骂了个狗血淋头。按照她的观点,秦皓******的新闻足可以保她一辈子呆在《乐活一佳》都安然无事,没想到只换来一个月的缓冲,实在是有愧于这条八卦消息的新闻价值。
她只能苦笑,这个世界上最不公平的便是这一点,男的******很多时候被理解成有魅力,事发之后,非但不会被人鄙视,反而会被一部分人当成男人气概的证明。而秦皓与田也的风liu事固然是个能制住他的把柄,可有朝一日,两人关系在蔡大姐发现之前就结束了呢?还有一点,她只说出两人关系暧mei,自己却没有捉奸的证据。也就是秦皓现在心虚才答应她的要求,其实仔细想想,自己这一点要挟根本构不成力度。他完全可以以“诬陷”两字为由,狠狠的反咬她一口。
她安夏虽然被人叫做“白骨精”,工作起来风风火火,其实心底还是只想求个稳妥罢了。所以,以这点为借口呆在《乐活一佳》,根本就不是长远之计。
但是,解释了很多遍,还是摆脱不了沈小瞳给她扣上的“白痴”恶名。安夏苦涩一笑,与她打闹了一会儿,疲惫不堪的折回自己家中。位于青海路盛世花园的这所房子是她花了30万首付才买下的,本来自己也没那么多钱,恰好当时拿到了两个广告策划奖项,奖金再加上平日提成工资,也算是艰难的拿下了首付。
当时觉得终于在这个城市有了立足之地,真是喜不自胜,可是现在看这140平米的居室,安夏却不由发愁。
一旦断了工资,那月供该怎么办?断了月供,那结果只有一个,向老妈借钱补这空子,而一旦向老妈借钱,她闭上眼睛都能想象出老妈那鄙视的样子,让你烧包,非要在外面打拼,现在知道好处了吧?穷死都没人帮你。
然后,在一通嘲弄之后,用尽各种方法死逼着她回到老家。
她正想着这个愁人的问题,手机突然响起来,吓了她一跳。接起来一听,低沉好听的声音响彻耳畔,“安小姐,你好。”
这声音有些熟悉,却偏偏想不起来,安夏有点糊涂,“不好意思,您是哪位?”
“顾泽锴。”
安夏怎么也没想到顾泽锴会晚上还来找她,眼前的男人眉间微蹙,仿佛有什么心事。似乎是在想下面的话该如何措辞,过了一会儿,他才抬眸看她,“安小姐,我能不能向您提一个请求?”说完又顿了一顿,“或许,我这个要求过分了些。”
安夏脑子中似乎有一根爆竹轰然鸣炸,这个男人的外甥女刚刚打的她遍体鳞伤,彻底毁了名誉,怎么?他还有脸提出要求?
可想到他下午的及时出现也算是雪中送炭,还是挤出笑容,“什么事情,顾先生,您先说。”
“今天派出所的人说,鉴于郁晓当众殴打人,可能要拘留一段时间。”顾泽锴微微拧眉,“我咨询了法律界的一些朋友,说如果这件事情由当事人去出面一下,可能会拘留的轻一点,所以……”
顾泽锴说这话的时候想了良久,因为让安夏这个受害者去为打人者求情,就像是被杀的人为刽子手呼喊饶命,不合常理而且不符人道。
可是没有办法,以郁晓的身体,万一在派出所呆出个好歹,他一辈子也对不起大姐,而且,这孩子才19岁,人生路还长的很,一旦有人知道她曾经因为打人而入了局子,这以后的路,就根本没法走下去。
果真,下一刻她的反应便映入他的眸中,安夏微眯起眼,唇角高高上扬成微笑模样,可语气偏偏是生冷至极,“所以什么?”
“所以我请求安小姐能去派出所为郁晓说一下情况,她毕竟还是个孩子,而且还是在校学生。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对她一辈子都不好,要知道,进公安局一次都要记入个人档案的。”
“顾泽锴!”安夏腾得一下站起身来,“你不觉得这样有些过分吗?你向我提出这样的要求,和被害人要求再被砍一刀有什么区别?”
“安小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安夏气势腾腾,“顾泽锴,我告诉你。我现在不去做法医鉴定,不去继续告郁晓就不错了。你别得寸进尺,指望着我还为那个疯子说些好话!”
“安小姐……”
安夏固执的摆头,看着他的眼睛倏然瞪大,仿佛在看一个最看不上的东西,“顾先生,如果你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事儿,我只有三个字送给您,不、可、能!”
她原以为眼前的男人会落荒而逃,毕竟在这样的情况下,那样的发展似乎才更加合理,却没想到他竟然眯起眼睛看她,薄唇微微扬起挑衅弧度,“安小姐,”他的声音慢慢放低,“您的伤,好的可够快的。”
安夏心里一惊,循着他的目光向自己看去,恍然明白他冷笑的原因,一时间有些慌乱,下意识抚上自己的下巴。
“青紫肿胀好了,眼睛被揍伤的痕迹也没那么明显,至于胳膊,也拆除了石膏。”他眯起眼睛看她,“不知道安小姐用了什么灵丹妙药,仅仅一下午工夫,便完全可以恢复正常?”
“顾泽锴,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比起刚才,顾泽锴的表情反而云淡风轻,“我只想要安小姐一个解释。其实对于安小姐对我的要求,我下午立刻为您办到了,应该没对你造成太恶劣的影响。而且,精神抚慰金也送到您手上,所以我现在恳求您,能不能得饶人处且饶人?”
“什么叫得饶人处且饶人?”安夏咬牙,“顾泽锴,你那意思是,我那天挨了打,还必须眼巴巴的去为打人者求情道歉?”
“我没有那个意思,”始终是自己这边打人不对,顾泽锴低下语气,“下午我也说了,我请求安小姐在必要时候放郁晓一马,而您也说了,会既往不咎,一笑泯恩仇。”
“可那是在以后相见的情况下,我保证不追究,可是现在,这是现在!这事儿还没完!她郁晓作为一个成年人,就必须得为自己的鲁莽错误付出代价!”
“……”
“顾泽锴,你是不是觉得我骗你钱财了还是怎么着?你是不是觉得我没被你外甥女揍那么重,只是故意耍心机让你难看对不对?你现在在心里肯定是在想,我是个奸诈的女人,只会讹你是不是?”
看着顾泽锴有些错愕的脸,霎那间,这几天承受的委屈和愤懑都涌上心头,安夏很不想在这个得寸进尺的男人面前哭,只能狠狠的抽气,“顾泽锴,我告诉你,我安夏就算是再缺钱,也不至于犯贱到拿自己身体开玩笑。还有,你是不是觉得你外甥女打的轻了,而我的伤衬不起你那五万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