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先告辞了。”
与慕容遥擦肩的时候,方白闻到了这白衣男子身上的药香,也清楚的看到了他眸中的不快,然而她除了咬唇不语之外竟然无言以对。
这个人,难道真是那个将她从棺材里挖出来的停风谷主上?在那明媚的午后,他站在一棵花树后面,音调慵懒的对她说:
长街长,短亭短,
无人处,暗弹相思泪,醉眼看,别人成双作对。
尘缘从来都如水,罕须泪,何尽一生情伤罪?
想到那句吟唱,她就觉得心口一紧,当日她恨自己居然没有死,恨这个人还要继续让她在这世上度日如年,饱受世间苦厄。
但时至今日……她扭头看莫良宵一眼,竟是在庆幸这个人救了她的性命,否则她又怎知长街之后,还有一人站在短亭内等着她,等着她们似乎无可避免的相见。
思及此处,便冲着慕容遥浅然一笑,一手挽着莫良宵的胳膊快步离开。
就在她二人消失在圆门之后,白衣男子无法克制的咳了起来,恍似这冬日清晨的空气冷冽的近乎稀薄,让他拼命张大了嘴巴,却是也无法获得一点希望。
她的笑涡在阳光下有些刺目,虽然看的是自己,但不知为何,他竟觉得,这张脸上的笑再也不会为自己绽放了。
“咳咳咳!咳咳!”他的腰躬的好似虾米,一阵猛咳之后已经头晕目眩,再也无法直起身来。
“二公子!”少女惊呼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是谁在叫他?
二公子,呵呵,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成了江湖上众人皆知的二公子?
“二公子!”夏天快步奔至他的面前,急急忙忙的从瓶中倒出几粒丹药,扶助他即将委顿在地的身体,急忙将药送到他的嘴里,却被他毫不犹豫的打开。
他这条命早就该交托给阎王了,活到现在又有什么意义?不吃药会如何?一命呜呼?他倒真想尝尝这是什么滋味。
“二公子!你怎么了,这是药啊,你,你快把药吃了,不吃药的话你会很难受的二公子!”
他已经很难受了,胸口好似堵着一块巨大的石头,他明明不想张着嘴巴好似溺水的人一样拼命呼吸,却还是被这具腐朽的身体控制,让他咳喘不迭。
他最终还是在这少女的帮助下张开嘴巴,将那些丹药咽进腹中。
看到他吃下药后,这灵动少女的一双水眸中竟真的溢满泪水,她抬手直接环住男子的脖子,哭的也是上气不接下气。
“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你为什么不肯吃药!为什么啊!就算这些药再苦再难吃,你也要吃啊!你以后不能这样!听到没有!”
这少女看似瘦弱,力气却大的厉害,吃下药本该逐渐恢复的他反而觉得更加难受起来,终于提起一点力气将这女子推开,慕容遥迈着沉重的步伐跌跌撞撞的向书房的方向行去。
夏天一跺脚,却是快步追上他,脸上犹自带泪冲他吼道“我说话你听到没有!发病就该吃药!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我多担心!”
“你说够了没有?”男子脸带疲色,眸中却是极为不耐“我不用你担心,将药还给我。”
夏天被他一看心中就有些发怵,这个男人身上自带一股气场,哪怕他是一个病人,说着轻飘飘的话,也足以让人没有勇气反驳。
她将手上握着的小瓶子往身后一藏,头摇的拨浪鼓一样。
慕容遥见她不肯交出来,便也懒的再和她理论,提脚便向前走去。
夏天又忙道“二公子,你可不要以为我是想让你死,我,我这样做,无非是想让你离不开我!”
慕容遥似乎听到了一个最好笑的笑话,冷哼一声,也没应她。
少女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渍,追上他道“我喜欢你,可你不喜欢我,但你离不开这药,所以我就只能将药带在身边,让你也离不开我!”
“你当我一个病入膏肓的人,就只有那些药吗?”
夏天听后整张小脸却垮了下来“啊?您还有药啊?在哪?我怎么没看到?”
慕容遥道“我竟没见过你这般厚脸皮的女子。”
被他这么一说,夏天的双颊也似火烧一般,虽然知道自己对这个冷漠的男人敞开心扉有失矜持,但她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想要将自己心中的真实情感告诉他。
“我喜欢你有什么错,我不告诉你,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也永远不会喜欢我!”
她说的振振有词,慕容遥却已进了书房,那扇镂花的木门就在自己的面前重重摔了上去。
夏天心中更加觉得委屈,冲那紧闭的房门吼道“你尽管躲着吧!堂堂二公子居然会害怕见我一个小女子,说出去多可笑啊!”
然而那扇门却再也没有打开,夏天也只得咬唇跺脚离开。
日上三竿的时候,慕容山庄之内的一层薄雪已逐渐融化,天气寒凉,小路泥泞,方白却不得不坐在一块冰冷的大石上苦练内功心法。
她微微睁开眼睛,看到那一身破衣烂衫,恍似不觉得冷的青玄老人正坐在树下打盹,再看过去的时候,双手环胸,抱着她那流雪剑的男子一身紫衣劲装,站在树下。
男子的眼眸不知望向何处,好似整个精彩纷呈的慕容山庄都不能入的他的眼。
方白觉得这个男人长的真是好看,宽肩窄腰挺拔俊美,当初在揽月楼见他第一眼的时候就觉得他毫看,只是那嘻嘻哈哈的神态到底不如这严肃的时候耐看。
就在她神游方外的时候,肩膀却冷不丁的被人一拍,若她此时在入定中,保不齐要走火入魔,然而就是没入定,她也吓了一跳,扭头一看,却是追风腆着一张脸在冲自己笑。
追风道“楼主看少主看的眼睛都不会眨了吧?”
方白额角青筋微微跳了跳“也得亏我在看你的少主,不然这一身武功算是废了。”
追风又是嬉皮笑脸的赔不是,他二人说话却未引起不远处二人的注意,追风不禁有些奇怪起来,他提高声音道“少主,您在想什么事情?这可不是您的作风啊,您向来不都只是用剑思考的吗?”
莫良宵这才没好气的转过头来,“有话就说,有屁快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