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悬念故事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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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独自在家

文◎九斗 插图◎郭宁

杜玉清现在实实在在明白了什么叫人算不如天算。就在一个小时前,她还在机场等着登机,准备和外语系的全体同事飞往南国某旅游胜地,去度过清凉惬意的十天。就偏偏接到系里通知,如果不在十天内把一篇论文交上去,她下半年出国的计划将搁浅。杜玉清只能悻悻地返回家里,她别无选择,几十本参考书不能带在身上,资料也全在她的台式电脑中。

她住的是大学新开发的住宅区,进户的只有最后一座楼人称外语楼,里面住的都是外语系的教授。前面的一些楼房要么围着脚手架,要么还在最后装潢。平日暄闹的工地上静悄悄的空无一人,已经因为高温停工了。杜玉清打开楼门,走廊安静异常,据说这次旅游是倾巢出动,保姆都给放假了。

杜玉清有过一年婚史,离异后就自己生活。因为没开空调,房间闷热异常。她把鞋甩掉,就直奔电话而去。她刚打最后一个电话时,已经被提示手机欠费。座机似乎也罢工了,一直是古怪的信号,这种声音杜玉清从没有听到过。

为了阻挡阳光,房间的窗帘都紧闭着,杜玉清走到窗前挑开一片百叶窗估量顶着烈日走出去的可能,一个矮胖的身影走向楼门。杜玉清猛然想起来,这个人就是本楼的管理员,看来自己的霉运到头了,至少不用出门就可以知道电话故障的原因。杜玉清走到房门前,按开视频监视器。

管理员慢吞吞地打开门,突然惊呼一声,脸上的表情似乎定格了,整个人却以一种特殊的角度向下倒去。楼里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很多人从楼上跑下去。又有含糊的声音传过来。杜玉清竖起耳朵仔细辨认,还是不能确定发生了什么事。她只是隐隐地有些不安,怎么好像这座楼里不止是她一个人。

“怎么做得这么不干净,弄得到处都是,去找个地毯盖上。”一个男人阴冷低沉的声音突然从监视器里传出来。杜玉清只觉得汗毛直竖,她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她鼓起勇气又贴到监视器的黑白屏幕上细看,防盗门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卡住了,一种深色的液体慢慢地出现了,并占据了画面上的所有地面。一个陌生男人的脸出现了,又是一个,他们拖来一块地毯铺在门前。

一阵脚步声传上来,杜玉清扑到门镜前。几个衣着怪异的男子走上来,走在前面的是个矮瘦的男人,刀削脸,嘴上叼着烟。上到六楼,他转圈看了一下,吩咐道:“和下面一样,一间一间清。”

几个人走到601的门前,一个人把工具摊在地上,几分钟后门开了,他们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杜玉清木然地退到房间的深处,她现在明白了,如果此时她没有做梦,就是陷入了危险中。

留给她考虑的时间并不多,这座楼是个独楼,见缝插针盖起来的,一共是六层,每层两户,如果真是一户一户地清,那么下一间就应该是杜玉清住的602.杜玉清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要分析眼前的形势。

看起来这些人不止是单纯的盗窃,刚才杀死管理员的凶狠干净就说明这一点。杜玉清和外界的联系已切断,而且楼中住户外出旅游应该是人尽皆知的事,不会有什么意外之客来拜访。这里的小区入住不多,就是发广告散传单的人都不会光顾。看来想活下去,要么是躲在房间里等他们离开,要么是趁他们不备逃出楼去。

脚步声走近了,杜玉清不敢再犹豫,她一头钻进储藏室,这里虽然不大,可是还有许多装修后没清理出去的东西,杂乱不堪,而且这些求财的人应该不会留意这种地方。

杜玉清的判断真的对了,几分钟后那些人走了进来,他们在房间里乱翻乱砸,然后在一个叫老大的人的指挥下把有用的东西集中到客厅门口。杜玉清还听到一个细节,这些人有车,会陆续来拉走东西。杜玉清不由得苦笑,这些人真是选对了地方。楼中的教授多是国际上知名的学者,家里的收藏不菲。

杜玉清刚想挪动一下蹲得僵硬了的腿,储藏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了,一个人探身向里面看着。杜玉清吓得屏住呼吸。储藏室很黑,还没接上灯,那人从明亮的地方看过来适应不了这种光线,只是看了看就转身走开,可是却没有关上门。

杜玉清心里祈求着,关门,关门吧!

从储藏室的门正好能看到饭厅的镜子,折出一部分客厅的景象。杜玉清小心地向前移了移身体,正在客厅指手划脚的两个人清晰地出现在杜玉清的眼前。一个就是刚领头的瘦子,他就是被称老大的人。身边有个大高个儿,被人叫“大个儿”,他好像是个弱智,也不帮别人搬东西,只是乱翻个不停,嘴里还哼哼呀呀的。

杜玉清的心又紧缩起来,大个儿此时手中拿着的正是她心爱的小皮包,刚进屋时她随手扔在沙发上的。大个儿把包挎在身上,得意扬扬地照着镜子。杜玉清恨得直咬牙。

这些人终于搜索完成了,结果令他们有些失望,杜玉清和那些老学者不同,既没有古董也没在家存入各国的现钞。所以客厅里摆放的不过是一个笔记本电脑和一些首饰,再有一个就是她从奥地利带回来的水晶花瓶。

这些人都没有关门的习惯,所以杜玉清没有机会从藏身处再走出去。她听着他们一处一处地搜过,只盼着早些把东西拉走。

突然,一阵吵嚷把有些松弛下来的杜玉清又给惊得警觉起来。她听明白那些人的争吵内容后后背唰的冒上一层冷汗。

祸端是从大个儿背着的她的小皮包上惹起的,一个匪徒抢过去翻看里面有什么东西,却意外地发现了退机票的收据和身份证。老大马上警觉起来,他恶狠狠地说:“妈的,有人回来了,这楼里有人!给我搜出来!”这时大个儿的傻劲儿还算帮了杜玉清的忙,无论那些人怎么认,他就是说不明白这个包是从什么地方拿来的,而杜玉清的身份证上的地址还是原来的,所以也没有线索,刚大家都被那些宝贝晕花了眼,哪里注意到大个儿几时把包挂在脖子上。

老大安排一个人把住楼梯,然后带人进入房间仔细搜查。

杜玉清知道这个地方已经藏不住了,这种让人一目了然的地方,只有不注意的时候可以隐身,可是认真一找就会漏底,看来她必须换个地方。

杜玉清迅速把自己的房间布局想了一遍,衣柜床下等地方根本就藏不住人,看来自己是在劫难逃了。她急得直跺脚,原来看过什么《地道战》,家家都有地道可以逃生,想不到现在也需要这个,她现在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上天!杜玉清突然有了主意。她迅速潜身形穿过客厅,从角落爬上通阁楼的楼梯。这个楼房的顶楼都带一个小阁楼,杜玉清原本想把它改成画室,可是因为工作一直忙,最后就不了了之。阁楼上空荡荡的,杜玉清并不是想躲在这里,她是想从窗子钻到屋顶上,这样至少可以躲避一时。

阁楼的窗子是斜坡形的,为了防盗各家都在窗外加了铁栏杆,可是杜玉清不喜欢切割过的天空,于是她独出心裁把铁栏杆安在室内这侧,上了锁,想看星星时只要打开就好。

可是钥匙,钥匙放在什么地方了呢?杜玉清听着楼下传来的脚步声,第一次为自己的不拘小节而悔恨不已。她把阁楼上仅有的箱子和抽屉都打开找了,可是钥匙不翼而飞。

“这儿有楼梯。”一个男人说。

杜玉清的心提了上来。

“搜完下面再上,搜细点。”老大这次算是暂时救了杜玉清。她退了一步,把阁楼细细地打量一遍,花瓶!杜玉清扑过去把花瓶倒过来,一枚钥匙出现在她的手中。

杜玉清刚爬出窗外把窗子关上,几个人就冲上阁楼,显然这里没什么可搜的了,他们很快退了下去。杜玉清这才发现自己的白T恤已经被汗水湿透了。她暗自庆幸自己平日喜欢运动,用她自己的话说如果不是身高的原因早就报体育系了。想不到平日练就的攀岩技巧关键时刻救了她一命。

这时已近中午,太阳毒得像要揭下她的一张皮。她张大嘴喘息着,空气稀薄得无以为继,如果她这样在房顶待上半个小时,一定会一头栽下楼去。杜玉清小心地移动身体回到阁楼。

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那些人随时会回来,他们已经知道有人在了,只有这二十几户,没个搜不出来。想办法离开是必行的,要想离开就要一点点接近地面。杜玉清小心地走近楼梯口,想听一下动静,没想到那伙人还在,老大在接听手机。

“嗯,知道了,602……”放下电话,老大马上命令道,“就应该在这屋里,再给我搜!”

杜玉清急忙回身,匆忙间把刚从箱子里翻到外面的两条床单抓在手中。她再次爬到窗外时,阁楼的门就被打开了,这次还有人推开窗子向外看了一下。杜玉清刚来得及躲到一边。

她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除了她的窗子,每一家都扣上了铁栏杆,想进去是不可能的,只能想办法找另外的出口。

杜玉清看了看手中的床单,两条接起来也是很短,而且这样粗的接头很容易滑脱。她用手试着撕了一下,床单的边折成双层缝在一起,很结实。杜玉清失望地跌坐在地,可是很快又跳了起来,地面能把她烤熟。

她深呼吸几次,开始在自己的身上找办法。她跑得匆忙,连双鞋都没顾上穿,上衣是件白T恤,腿上是条白色的热裤。突然裤角上的金属片吸引了她的注意。她用指甲吃力地把金属片揭下来,在水泥地上磨了几下,金属片变得锋利起来,就这样她成功地把床单分成三份,六条布接起来,一条系在屋顶中央的装饰性水泥柱上,应该能顺利地滑到五楼的阳台。

现在和玩攀岩时不一样,是生死考验。这时平时练就的腕力有了用武之地,她硬着头皮一点点向五楼的露天平台滑去。这个平台是她挑选出来的,上面没摆一盆花,不然她真不知怎么降落。

杜玉清从阳台的玻璃窗向里面张望着,没有人影,那些人应该还在六楼。她拉了一下门,门竟然没锁。杜玉清刚闪身进门,就觉得被人重重一拉搂进怀中,她下意识地张嘴要喊,一只大手牢牢地捂住了她的嘴。杜玉清的头轰地一下,暗说,完了。可是那人似乎没有伤害她的意思,等她不再挣扎就放松了一下手臂,让她转过半个头。杜玉清惊讶地发现,这个人竟然是促成消暑活动的外院办公室主任周大宾。

周大宾40岁出头,在国外游荡数年才回国不久。他对杜玉清一直有些过分的关心,杜心清对他也没有十分的反感。可一切还都在朦胧中。想不到今天这样的时候会遇到他。显然周大宾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示意杜玉清噤声。这才拉着她进了厨房。杜玉清这才发现,原来她进的就是周大宾的房间。周大宾因为还有另外一套住宅,所以这里并没有急着入住。他装修时还曾找杜玉清来看过,眉飞色舞地讲解他的防火厨房。

杜玉清看着周大宾熟悉的面孔,几乎落下泪来,从来没有一次,为见到他感觉到这样的激动。

“你怎么也在这里?”两个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别提了,你也知道这房子分给我已经是很晚了,本来想利用楼里没人这几天干点装修活就搬进来,没想到出这么个意外。我在午睡,被声音吵起来的,发现有人闯入,就躲进厨柜里,他们可能看这房子不像有人住,根本没人进厨房。”周大宾解释道。

“现在可不好说了,他们在搜查我,我们得想办法离开这里。”杜玉清四下打量起来。这里还堆着一些装修时留下的工具,让杜玉清惊喜的是地上竟然还放着一卷粗绳,看样子是从楼下往上吊重物用的。杜玉清突然有了主意。现在她已经被那些人发现了,在这里捉迷藏等他们离开并不是最好的办法,如果能吸引外界的注意,引来别人,也许能更快获救。

想到此,杜玉清马上开始行动。她先到隔壁把绳子系在暖气上,系好绳子后她拉过一个破凳子把系绳子的地方遮掩住。

杜玉清在厨房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不锈钢的小盆,还幸运地找到半塑料壶植物油。她把油倒在盆里放在炉具上加热。看油冒起烟来,这才用破布垫着端到早就放了一半水的水池中,又在油里放了些收集来的泡沫塑料等物,用刚留下的火种向里一点。火“扑”的烧了起来,随即冒出浓烟。

杜玉清打开窗子,又检查了一下厨房门,门缝已经被她塞上些旧物,这样就让那些人能迟些发现这里出了状况。杜玉清看这里安排妥当,这才催着周大宾跟她一起从绳子滑下去。周大宾虽然是个男人,可显然没见过这阵势,探头向窗外看了看,犹豫着不敢下。杜玉清已经听到有上楼的脚步声音,不敢再耽搁,率先把绳头向腰间一缠,爬出窗外。

绳子勒得手心生疼,杜玉清一点点向下挪着,眼看快到三楼了,却见周大宾探出头来,木木地说了一句:“对不起。”杜玉清一向以反应快著称,她闭着眼睛用力向身边的玻璃撞去,就在她重重地跌进房间时,余光正看到绳头软软地从身后坠下。杜玉清的身上被玻璃碎片割得伤痕累累,可是她没有时间停下来,她知道,如果不快速离开这里,那将是死路一条。杜玉清突然想起刚才匪徒通过电话查她的住址,难道那个人就是周大宾?刚才他弄断绳子的行为已经说明他们是同伙。

现在她在的位置是三楼,跳下去还是很危险,她打开门向楼下跑去,可是迎面撞上的人正是大个儿。楼上的人正往下跑,大个儿傻傻地横在楼梯口看着她不知道如何是好。

杜玉清往门口一扫来了主意,她拉过一件挂在门边的动运服,往头上一披,然后蹲下身把红木小几往身后一背,对着大个儿低叱道:“这个是值钱的,快帮我扶着。”大个儿嗯了一声,屁颠屁颠走过来,扶着红木小几,跟着杜玉清往楼下去。这时楼上的人已经跑下来,有人叫着:“是三楼,快!”

杜玉清庆幸自己刚回手把门给锁上了。果然这几个人看了一眼正往楼下搬东西的大个儿和杜玉清的背影,没理会他们,而是用力砸起门来。红木小几并不重,可是大个儿显然在帮倒忙,杜玉清被他推得步履踉跄,勉强下了一层楼梯,刚要转弯,大个儿脚下一拌,整个人倒下来,把杜玉清扑倒在地,痛得她失声叫了出来。

突然发现的女声马上吸引了楼上的人注意,杜玉清再也不敢耽搁,她吃力地爬起身,跌跌撞撞向楼下跑去。就在她打开楼门时,外面传来一阵尖厉的消防车的叫声,杜玉清腿一软,瘫在地上。

原来周大宾因为赌博欠下巨债,被追得急了,才出此下策,先是联系学校安排外语系的员工避暑旅游,然后找人来“搬家”。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杜玉清,打破了所有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