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从小就喜爱读书。少年时“夜读和罚赋”的故事流传很广。等王安石踏入仕途了,依然坚持着这种读书的好习惯,留下一段段精彩的故事。
在王安石任淮南签判时,还是像以前一样常常读书到深夜。但是,这时他已经是有公务在身的人了,每天都要按时去工作。所以,读书读得太晚了,睡眠的时候就很少。有时候只是靠在椅子上打个盹儿。甚至来不及洗漱就匆匆忙忙地赶去上班。致使,上级韩琦误以为他纵情声色、贪图享乐。
在舒州的时候,王安石常常在舒台秉烛夜读。静静的夜里,高高的舒台上烛光明亮,仿佛一轮皎洁的明月悬挂在空中,在烛光的映照下纱窗上现出的是一个沉浸在书中的身影,构成了一幅美丽动人的图画。当地的百姓,深夜中起来,还习惯性地望一望舒台的方向,见到烛光仍在,便觉得一种温暖。这一景象深深地印在百姓的心中,也给后人留下了无尽的向往和怀念。
明监察御史李匡诗云:“舒王台榭高百尺,舒王事业人不识。至今忽见明月来,台上犹疑照颜色。”潜邑令李载阳亦诗云:“台高月皎洁,清影照回廊。至今留胜迹,千古有余香。”
王安石的性格一向与众人格格不入。即使是在宴席上,别人都在聊天喝酒,王安石却常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思考着一些问题。
在常州任上时,很少有人看到宴会上王安石在众人面前有笑容,因为他本来就对那种毫无意义的饮酒作乐很反感。
这一天,在众人的张罗下,邀请了一千宾客同僚共聚一堂大摆宴席,还请了艺人来弹琴唱曲儿。王安石也在座,但他的心思却根本不在这里。席间艺人献艺,众人一边欣赏一边赞叹,王安石也忽然开怀大笑起来。宾客们都是惊讶不已。宴会后,大家把艺人叫过来,给予厚赏:“你的技艺真是很好啊,连我们太守都笑逐颜开,确实应该重重奖赏!”
有一个人还是有些了解王安石的,暗想:我们太守什么时候会对这感兴趣,那才奇怪呢?恐怕他并不是因此发笑吧?于是,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想,就找了个时间,私下里问王安石:“大人,那天宴请宾客时,大人想起了什么高兴事?平日可不见您笑啊!”
王安石一想想起来了,不由得笑道:“那天啊,我偶然间想起《咸常》二卦,忽然领悟到其中的一些道理,心中高兴,忍不住就笑起来了。”
“呵,我就说大人不会因为艺人而开怀大笑嘛!那帮人真是不了解大人的为人!”
王安石一听,不明所以:“这是怎么回事呢?”
于是,问的人讲述了大家重赏艺人的事。
王安石也笑了:“那些个艺人啊,我都没注意他们演奏的是什么!辜负了大家的好意。”
后来,问话的人把这件事情讲出去,人们才更加了解王安石的与众不同,时时刻刻都在想着书中学问。
王安石读书很广博,对佛经的兴趣也很浓。曾巩总想着拿这件事取笑他一番,但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有一年,曾巩到了南昌,安顿好之后,第二天就去看望王安石。二人很久不见,自然是有很多话要谈。过了不久,王安石的另一好友潘延之也来看望王安石。
潘延之名叫潘兴,当时的人都很推崇他的才情,公卿名士交相向朝廷举荐他,但他却无意功名,而是每天弹琴看书,自得其乐,还给自己取了一个淡雅的字号“清逸居士”。潘延之崇尚佛道,曾经向黄龙南公问道,深得其真传。与王安石很谈得来。
王安石见潘延之也来了,更是心情大好,请他坐下来,三个人一起聊天。
王安石对曾巩说:“子固,潘先生可是禅学大家,你可要好好听听他的见解啊!”
曾巩点头,心中却颇不以为然。曾巩虽然有时也谈佛理,却并不信佛。心想,正好找个机会打击一下你对佛经的热情。于是,认真听两人在那里谈论。
王安石问潘延之最近对于禅理又有什么心得,潘延之侃侃而谈,王安石听得很认真,曾巩却只是在那里一个劲儿地盯着潘延之看,貌似也在听,其实根本就没往心里去。
过了一会儿,几个人又谈论到人物上。潘延之说:“某人可秤。”意思是值得称道。
曾巩一听,来了兴致,问道:“像我们这些人只承袭道家的老庄教诲而不去信奉外来的佛教,也值得一秤吧?”
曾巩言外之意,是批评王安石不去继承本土的传统哲学,却对佛教推崇备至。
王安石正色道:“子固失言了!善于学习的人看书,并不是单纯地听从书中的论断,而是只探究其中的道理。若是说的在理,合乎自己心意,那么就算这话是出自砍柴的樵夫和放牧的牧童,也会接纳。反之,若是言之无理,就算是周公和孔子这样后世公认的圣人所说的话,也不应当听从啊!这和是不是本土的或者是不是圣人所说的并没有必然的联系。”
曾巩听王安石拿正论来教育他,自知说话冒昧,便笑着自我开脱道:“兄长何必如此认真,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
曾巩的一个小玩笑却使人们了解了王安石为何喜爱研读佛经,他并不是迷信佛教,而是因为佛经中同样蕴涵着大道理,为了寻求这种理才读书。会读书的人不是死记硬背,生搬硬套,而是要体会其中的深意,融会贯通。所以,不管是什么书,只要言之成理,对自己有益都值得去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