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纪连海点评《后汉书》(全2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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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邓晨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了

“原文”

邓晨字伟卿,南阳新野人也。世吏二千石。父宏,预章都尉。晨初娶光武姊元。王莽末,光武尝与兄伯升及晨俱之宛,与穰人蔡少公等宴语。少公颇学图谶,言刘秀当为天子。或曰:“是国师公刘秀乎?”光武戏曰:“何用知非仆邪?”坐者皆大笑,晨心独喜。及光武与家属避吏新野,舍晨庐,甚相亲爱。晨因谓光武曰:“王莽悖暴,盛夏斩人,此天亡之时也。往时会宛,独当应邪?”光武笑不答。

及汉兵起,晨将宾客会棘阳。汉兵败小长安,诸将多亡家属,光武单马遁走,遇女弟伯姬,与共骑而奔。前行复见元,超令上马。元以手曰:“行矣,不能相救,无为两没也。”会追兵至,元及三女皆遇害。汉兵退保棘阳,而新野宰乃汙晨宅,焚其冢墓。宗族皆恚怒,曰:“家自富足,何故随妇家人入汤镬中?”晨终无恨色。

更始立,以晨为偏将军。与光武略地颍川,俱夜出昆阳城,击破王寻、王邑。又别徇阳翟以东,至京、密,皆下之。更始北都洛阳,以晨为常山太守。会王郎反,光武自蓟走信都,晨亦间行会于钜鹿下,自请从击邯郸。光武曰:“伟卿以一身从我,不如以一郡为我北道主人。”乃遣晨归郡。光武追铜马、高胡群贼于冀州,晨发积射士千人,又遣委输给军不绝。光武即位,封晨房子侯。帝又感悼姊没于乱兵,追封谥元为新野节义长公主,立庙于县西。封晨长子汎为吴房侯,以奉公主之祀。

建武三年,征晨还京师,数宴见,说故旧平生为欢。晨从容谓帝曰:“仆竟辦之。”帝大笑。

“译文”

邓晨字伟卿,南阳郡新野县人。

曾祖父、祖父均任刺史,食邑二千石。

父邓宏,是豫章都尉。

邓晨起初娶光武姊刘元为妻。

王莽末,光武曾经与兄伯升及邓晨都到宛城,与穰人蔡少公等共语。

少公颇学图谶,说刘秀当为天子。

有的人说:“是国师公刘秀吗?”光武戏答道:“怎么知道不是我呢?”在座的都大笑,邓晨心里独喜。

等到光武与家属避官于新野,住在邓晨家里,甚相亲爱。

邓晨因而对光武说:“王莽悖逆横暴,盛夏杀人,这是天亡王莽的时候了。以前会于宛城,当是应验这件事情吗?”光武笑而不答。

等到汉兵兴起,邓晨率宾客相会于棘阳。

汉兵败于小长安,诸将多亡失了家属,光武单骑逃走,遇见妹妹伯姬,与她共骑而奔。

往前再见姐姐刘元,叫她赶快上马。

刘元以手指道:“你们快走,不能救我了,不要与我同死。”刚好追兵赶到,刘元和她的三个女儿都遇害。

汉兵退保棘阳,而新野县宰就污秽邓晨的住宅,焚烧了邓晨先祖的冢墓。

邓氏宗族都愤怒,说:“家里本来富足,为什么要随妇家人进入汤镬中去呢?”邓晨终无恨色。

更始即位后,以邓晨为偏将军。

与光武略地颍川,一起夜出昆阳城,击破王寻、王邑。

又另攻阳翟以东,到京县、密县,都攻下了。

更始北都洛阳,以邓晨为常山太守。

恰遇王郎反叛,光武自蓟到信都,邓晨也抄小道会合于钜鹿下,邓晨自请从击邯郸。

光武说:“你以一身跟随我,不如以一郡为我做北道主人。”于是遣邓晨回郡。

光武追铜马、高胡群贼于冀州,邓晨派出弓箭手千人,又派遣运输队为军队运粮不绝。

光武即位,封邓晨为房子侯。

帝又感悼姐姐刘元死于乱兵,追谥刘元为新野节义长公主,立庙于县西。

封邓晨长子邓汎为吴房侯,以奉公主祭祀。

建武三年(27年),征召邓晨回京,多次宴会,以谈论故旧平生为欢乐。

邓晨从容对帝说:“我竟然说对了。”帝大笑。

“点评”

邓晨字伟卿,南阳郡新野县人。他娶了刘秀的姐姐刘元。这么说,刘秀得管邓晨叫姐夫。

王莽末年,光武曾经与他的大哥伯升及姐夫邓晨都到宛城去,与穰人蔡少公等一起交谈。那个蔡少公懂得图谶学,也就是说,他是一个能够占卜算卦的人。于是,他就给光武算了一卦。卦是这么说的:刘秀应该成为天子。

在场的很多人都问:你说的能当天子的刘秀,是当朝国师公刘秀吗?那时候,王莽的朝中也有一个人叫刘秀,他是当朝国师。

蔡少公一说能当天子的人叫刘秀,大家自然而然会想到权高位重的当朝国师刘秀。这时候,刘秀开玩笑说:咦?你们怎么一下就想到了那个刘秀呢?能当天子的,为什么不是我这个刘秀呢?

在座的人听了都笑了起来。哈哈,你?你也能当皇帝啊?这其中,只有邓晨心里觉得高兴,因为他也认定,自己的这个妻弟能够当皇帝。

后来,刘秀避难跑到新野,就是住在邓晨的家里。邓晨对他们可是亲近有加啊,好吃好喝地伺候着,相亲相爱,和睦祥和。

有一天,邓晨就对刘秀说,现在这个王莽无恶不作,恶贯满盈,看来,他也该彻底完蛋了。依我看啊,是不是要应了那时候我们在宛城的那句话了啊?

什么话啊?

当然是在宛城的时候,蔡少公给算的那个卦,说刘秀当成为天子。当时,也许刘秀只是一个玩笑话,没有任何人当真,也没有任何人相信,可是,不管怎么样,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邓晨是信了。所以,他就一直记得那句话。

刘秀听了,只是笑而不答。

刘秀这个人就是这样,不事张扬,很低调。其实,他的心里指不定也在惦记着那句话呢。可是,外面根本不表现出来。

等到汉兵兴起,邓晨率宾客相会于棘阳。后来,汉兵败于小长安,吃了败仗了,诸将多亡失了家属,光武骑着一匹马,遇见妹妹伯姬,与她共骑而奔。跑出去不远,就遇到了姐姐刘元,也就是邓晨的妻子。刘秀要她一同上马逃跑。可是,刘元一看,已经来不及了,为什么啊?追兵来了,那一匹马已经驮了两人,再驮上她那还能跑得动吗?于是就说:你们快走吧,不要管我了,不然,我们谁也跑不了了。就这样,追兵刚好追来,就杀死了刘元和她的三个女儿。

邓晨一下失去了自己的妻儿。

汉兵退保棘阳,而新野县宰就污秽邓晨的住宅,焚烧了邓晨先祖的冢墓。邓家的人都愤怒了,纷纷抱怨道:本来家里挺富有的,小日子过得也挺舒服的,这倒好,娶了刘家的媳妇,结果祖屋给烧了,祖坟给毁了,这可真是娶个媳妇掉进了火坑啊。一大家子愤愤不平,纷纷抱怨。可是,只有邓晨始终不悔不恨。

即便又悔又恨,那又有什么意义呢?事情就这样了,无法改变,更无法从头再来。

更始即位后,以邓晨为偏将军。

随后,邓晨南征北战,所向披靡,屡立战功。光武即位之后,封他的这个姐夫为房子侯。

刘秀追谥刘元为新野节义长公主,立庙于县西。封邓晨长子邓汎为吴房侯,以奉公主祭祀。

建武三年(27年),征召邓晨回京,经常在一起吃饭、聊天。他们在一起,经常谈论以前的点点滴滴,从中忆往昔,以此为欢乐。

有一回,邓晨从容地对光武帝说:怎么样,这事让我给说对了吧?

什么事啊?就是当年在宛城“刘秀当为天子”那句话。历经那么多年,历经那么多坎坷,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邓晨是信了。最后怎样呢?还真的就实现了。

邓晨后来乐于郡守职事,由此又拜他为中山郡太守,为官清廉,做事认真,把辖区内治理得井井有条,经济发展,社会繁荣,官吏百姓都称赞他。于是,历史上就留下了他的芳名,为后人所称颂。

总体说来,邓晨是有信仰的,也是有眼光的。其实,人就是应该这样,一辈子也许需要做很多事,但是,能做好的,也许就那么一件。所以,坚信一点什么吧,然后不遗余力地去做,去坚持,这样才好。反观当下,随着社会的发展,人们的价值观也越来越多元化,结果,心中的信仰也变得模糊不清,思想摇摆不定,没有一个坚定的信仰,结果精力分散了,朝思暮想,最终一事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