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书香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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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独抒性灵更赋闲情

我晚明个性解放思潮和市民意识的增强,是小品文兴盛的重要原因。明亡后,随着清王朝专制统治的加强和正统文学思潮的冲击,小品文的创作也趋于衰微。但部分作家仍然秉承了晚明文学的传统,创出了既有晚明精神,又具有时代特色的小品文。它们或以潇洒的情趣,或以真挚的情怀,为后人所激赏,李渔便是其中的一位。李渔出生于富裕的药商家庭,家道日衰时他以卖文为生,文名渐大后,又自组戏班,专事演出。足迹遍及大江南北,他也成为广有资财的戏班主。李渔兼具文人和商人的双重身份,他学识渊博,一生著述甚丰,在清初文坛上堪称是一位雅俗共赏、家喻户晓的名士。

《闲情偶寄》是李渔一生艺术和生活经验的结晶和总结。全书论及了戏曲理论、妆饰打扮、器玩古董、园林花卉、饮馔颐养等等。清人余怀在书序中称其"事在耳目之内,思出风云之表,前人所欲发而未竟发者,李子尽发之;今人所欲言而不能言者,李子尽言之……汶者读之旷,塞者读之通,悲者读之愉,拙者读之巧,愁者读之忭且舞,病者读之霍然兴"。如李渔所言:风俗之靡,犹于人心之坏,正俗必先正心。然近人喜读闲书,畏听庄论。有心劝世者,正告则不足,旁引曲譬则有余。这大概是《闲情偶寄》的创作初衷,读罢此书,我不禁惊异于它的美妙。其言近旨远,意味悠深,无不令人叫绝。

李渔是最会欣赏女人的。正如他自己所说的"湖上笠翁原非蠢物,不止为170风雅功臣,亦可谓红裙知己"。的确,笠翁先生对女人悦貌悦才。在《声容部》他对女性的美容、服饰、习技等提出了独到的见解。关于治服,李渔说:妇人之衣,不贵精而贵洁,不贵丽而贵雅,不贵与家相称,而贵以貌相宜。关于选姿,李渔说:尤物维何?媚态是已……女子一有媚态,三分姿色,便可抵过六七分。关于修容,李渔说:人谓脂粉二物,原为中材而设,美色可以不需。关于习技,他说,"使姬妾满堂,皆蠢然一物,我欲言而彼默,我思静而彼喧,所答非所问,所应非所求,是何异于入狐狸之穴,舍宣淫外,一无事事者乎"?如此说来,如果美丽聪明的女人不遇知己,无异明珠暗投、仙桃喂猪。

人有贵富贫贱,但快乐的感觉是共同的。在《颐养部》里,李渔告诉我们富贵如何行乐,贫贱如何行乐。我尤其认同的是"穷人之乐"的诀窍"退一步"法。

即"我以为贫,更有贫于我者;我以为贱,更有贱于我者;我以妻子为累,更有鳏寡孤独之民,求为妻子之累而不能者;我以胼胝为劳,尚有身系狱廷,荒芜田地,求安耕凿之生不可得者"。虽是精神胜利,但往往我们最大的痛苦不就来自精神么?

中国古代文人一直深受封建传统道德的束缚,对他们而言,立身齐家不是为了一个人幸福,而是为了治国平天下。对众多的凡夫俗子而言,这是一个误区。生活是平淡而真实的,如何使一泊平静的湖水荡起小小的涟漪,激起小小的浪花,它需要我们热爱生活,继而去丰富它。生活需要闲情,它需要我们认真体味。李渔是生活的有心人,能于平淡中见奇趣,这是李渔的高明之处,也是《闲情偶寄》备受后世推崇的原因所在。

《闲情偶寄》虽然大谈闲情,但它与玩物丧志有本质的区别。当然,本书也散发出不少封建文人的恶俗趣味,如推崇一夫多妻、养姬蓄婢等。在《声容部》中,他说:娶妻如买田庄,非五谷不种,非桑麻不树。买姬妾如治田圃,结子之花亦种,不结子之花亦种;成荫之树亦栽,不成荫之树亦栽。他为自己的行为辩护书说,"人处得为之地,不买一二姬妾自娱,是素富贵而行乎贫贱矣"。据说李渔蓄香醉我养的姬妾何止一二,乃当群计。言及兰州、大同女人的小脚时,老李近乎陶醉地写道:"然去其凌波小袜而抚摩之,犹若刚柔相伴;即有柔弱无骨者,然偶见则易,频遇为难。""至大同名妓,则强半皆若是也。与之同榻者,抚及金莲,令人不忍释手,觉倚翠偎红之乐,未有过于此者。"笠翁先生对三寸金莲肉麻地变态欣赏,也充分反映了我们民族传统审美的糟粕之所在。李渔毕竟是个封建文人,类似情况在当时文人中比比皆是,聪明的你应该想到,我们用新道德的标准去苛求李渔这样的"旧人",不免以今非古。

翻开《闲情偶寄》,不论你贫富尊卑,李渔的"闲情大厦"不会拒绝任何一位想快乐地活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