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点,因为人类学包括非常广,就像我刚才讲的,它包括四个或者是五个分支,现在就说四个,五个的话就再加一个应用人类学,它包括很广,往往不是一个大学,尤其是在创办一个新的人类学系的时候可以全部照顾的。因为中国太大了,在一个地区最好是能够由几个学校分工合作。比如说在广西这个地方,广西的几个大学像广西民族学院、广西师范大学、广西大学,大家来看看,哪一个负责哪个部分?而且理想的是能够让学生互相跨校选课。同时有一些课程,比如我在台湾,我就有一种很深刻的感觉,人类学的研究必须和田野调查结合。我们说田野调查是人类学者的成年礼,你没有经过一个长期的人类学田野调查,你就没有成年,你就不是一个人类学家。但是这个东西需要时间,需要一种训练。我在台湾常常感觉到这种情况。我在台湾就提倡,应该大家合起来办,要做田野调查的研究。我想在中国内地也是一样,比如说北京,人类学发展最多的是北京大学,中央民族大学也在发展,我知道中央民族大学和北京大学的合作比较多一点,但是我想清华大学、人民大学也想发展。那么,比如像北京师范大学,北京师范大学由于有钟敬文先生的基础,民俗学比较强,所以他们正好和北京大学、中央民族大学可以互补,民俗学也是人类学的一部分。所以,我觉得应该提倡跨校和校际合作,跨校学科合作这一点是很重要的,因为人类学内容太广泛,不太可能由一个学校来完成全面性的学习,所以它比别的学科更需要一个校际间的合作。
此外,就是我觉得定期的人类学家的聚会是必要的。但是这一点,不知道为什么在中国很难实行。国外的人类学会,比如说美国人类学会,他们每次开会至少有4000人,是很庞大的。但是我们的会就不行。比如说在大陆的中国民族学会开会人数就比较少,台湾也有中国民族学会,我也当过他们的会长,都是只有几十个人来,就是说这种互相交流的机会还是很少。不晓得什么道理,中国人习惯各自为政,交流合作的机会不多。应该一方面由政府、一方面由民间共同想办法,提倡大家多一点交流。现在我们争取到了2008年在中国召开世界人类学大会,在这之前我想应该多举行一些这种定期的聚会。能够有些定期的人类学家的聚会,中国人类学才能够有发展,就像美国人类学会那样,有很多外国学者参加。我们的学科也希望将来能够这样做,因为现在华语也是世界语里的一种。我希望我们中国人类学会能够也像美国人类学会那样,有权威性的刊物,有很多人参加,至少每个大学都会有一些人参加,包括学生在里面。你去年组织的人类学高级论坛就是一个很好的尝试。
徐:谢谢乔先生的鼓励。我只是想推动中国人类学者之间的交流,没想到受到大家的认同和欢迎。乔先生。我们学报发表了您的那篇著名的《中国人类学的困境和前景》之后,对大陆中国人类学的本土化发展起了非常大的推动作用。中国人类学本土化始终是您关注的一个问题,在香港您推动了瑶学的研究。后来您到了台湾又推动了汉人社会的研究,这些我觉得是我们中国人类学本土化的两个范例。比如瑶学的研究,那真是使它成为国际上学术重视的一个热点。您对底边社会的研究也是一个很好的范例,给我们做了很好的榜样。我想趁这个机会请您给我们谈一下您对人类学本土化的体会,最重要的是想请您谈一下您在这个本土化研究中有什么概括?有些什么提升?有些什么升华?因为您在那篇文章中讲得非常的好,特别是对前景。我觉得印象很深的一句话。您说:“通过中国人类学本土化的洗礼,使得国际人类学得到升华。”
乔:我觉得这里面,就像我刚才强调的,要做到本土化,必须要从事田野工作,没有田野工作我们谈不到本土化。我们人类学跟别的社会科学不一样,它是建立在田野工作上的。我们可以看到,早期的进化论派在20世纪30年代一度被批判得很厉害,尤其是博厄斯他们这一代,他并没有说它完全不对,博厄斯是最注重田野调查的,他完全是用田野资料来驳倒它的。那么事实上,早期的进化论,经过由博厄斯他们所提出的理论检验以后,到现在我们所看到的进化论就完全不同了,因为它已经受到了田野的洗礼。所以我觉得我们中国今天要建立真正的本土化的话,就是有中国特色的人类学理论,就必须做很彻底的工作,也就是做很彻底的田野调查。可惜这一点我们现在做得不够。做得不够的原因就是因为现在大家都好像比较忙,不但是中国人类学家,就是从世界上来讲,现在像马林诺夫斯基那样做长期的田野工作的都比较少,主要是大家都比较忙,而且有很多是世俗的要求,要求你早点拿出作品,要升职等等,所以大家都没有时间。但是这种工作必须坚持做下去,才能谈得上我们说的真正的本土化。所以我在那篇文章中就讲到,第一点,整个中国来说是一个人类学宝藏,少数民族文化少有人研究,中国民间文化少有人研究,我最近研究的乐户也没有人彻底研究过,确实我觉得是一个宝藏。我记得我在做这个乐户的研究之前,在北京大学做过一次演讲,好像叫《漫游归来近乡情怀》。我讲完以后,就有一位同事,好像是张海洋,他说山西的民间文化就像山西的煤矿一样深,我觉得他说得确实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