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朝开皇二十年,公元600年,在洛州缑氏陈村(今河南偃师缑氏镇附近)一个官宦之家,诞生了一个名字叫陈袆的小男孩。这个小男孩,就是唐玄奘。
陈袆出生时,佛教在中原正处于繁荣兴盛的阶段,这与皇帝的大力推崇密不可分。隋文帝本人就是出生在佛寺内,自幼由尼姑智仙抚养长大,因此他笃信佛教。佛风如此盛行,以致当时的儒家士子大都以谈玄论佛为时尚。陈袆的父亲陈惠早先担任过隋朝的县令,对儒家经术很有研究,同时也是一名虔诚的佛教徒。在这样的大环境下耳闻目睹,陈袆还在幼年时就对佛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据说陈袆出生后不久,母亲宋氏(隋洛州长史宋钦之女)梦见他穿着白衣西去,因此问道:“我的儿子,你要去什么地方?”陈袆答道:“我为求法,往西天去。”
离陈袆家不远处有一个寺院,叫灵岩寺(现已经改名为玄奘寺,陈袆还是孩童时,便经常到寺里聆听佛法,据说年仅几岁的他已经能与寺中僧人辩经,并能问住僧人。
隋炀帝即位后,下令在洛阳营建东京的时候。陈袆的二哥陈素已经在洛阳净土寺出家,法号“长捷”,因博学多才,成为名重一方的高僧。陈袆经常到净土寺探望兄长,幼小的心灵中已经萌发了要出家的念头。陈袆五岁时,母亲宋氏因病去世,十岁时,父亲病逝,无依无靠的陈袆便到净土寺投靠二哥,成为了一名少年行者。虽然没有剃度出家,但他每日都早课诵经,与一般僧人无异,从此开始了正式学佛的生涯。
大业八年(612年),隋炀帝下诏,允许在洛阳剃度二十七名僧人。报名的有一百多人,年仅十三岁的陈袆也在其中,因为年龄太小,没有被录取。陈袆求度心切,难免失望之极,怏怏徘徊在公门之外,结果被主持度僧的大理卿郑善果发现。郑善果见他年纪虽小,却是气度不凡,便上前询问他到这里做什么。陈袆说:“我想出家。”郑善果十分惊讶,问道:“你一个小孩子,为什么要出家?”陈袆回答说:“为了远绍如来,近光遗法。”郑善果深感这孩子谈吐不凡。因此说:“诵业易成,风骨难得,若度此子,必为释门伟器。”于是破格录取了陈袆。陈袆从此皈依佛门,得到了“玄奘”的法名。
玄奘没有辜负郑善果的期望,他专心致志研究佛学,加上天资聪颖,很快就在净土寺脱颖而出。当时净土寺开设了两个讲坛:一个由景法师主讲《涅槃经》,另一个由严法师主讲《摄大乘论》。玄奘两个讲坛都学,每讲必听,凡经文教义,只要听过一遍,稍加整理,他就能将师父所讲内容发挥解析出来。如此,玄奘经常被众僧推举升座复讲,而且讲得头头是道,令众人钦佩不已。
从农民起义大爆发到隋朝灭亡,战火四起,净土寺再也不能成为一方净土。玄奘与兄长长捷为了逃避战乱,离开了洛阳,前往长安。最后兄弟俩到了长安庄严寺,向名僧道基求教。道基对玄奘的聪慧非常嘉许,感叹地说:“我曾经游历过不少地方,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聪明的少年。”后玄奘兄弟又跟随道基一道前往蜀地成都。在这里玄奘通受了具足戒,正式取得僧伽的资格。
他为了追求更高的佛法,开始到全国各地去学习佛法。玄奘沿长江东下,先后在荆州(今湖北江陵)、赵州(今河北赵县)、相州(今河南安阳)等地遍访名师,广涉佛经。武德九年(625年)年初,玄奘第二次来到长安,此时他已经声名远扬。
而此时唐高祖正在下令大规模废除佛寺,他首先来到大觉寺,跟随名僧道岳学习《俱舍论》。他非凡的才华很快引起了支持佛教的尚书右仆射萧瑀的注意。
唐太宗即位后,拜尚书右仆射萧瑀为尚书左仆射。此时庄严寺慧固法师病逝,萧瑀就向唐太宗提起了玄奘,奏请唐太宗让玄奘主持庄严寺。这一年,玄奘二十八岁,之前的二十七年,九年在家乡度过,九年在洛阳净土寺度过,其它九年则在四方游历求学中度过。住进庄严寺后,玄奘跟随名僧法常和僧辩学习《摄大乘论》。自此,通晓各家之说的玄开始远近驰名,但是,他并不满足,他渴望传播佛学。
武德九年(626年),一心要去西天取经求法的玄奘向唐朝廷申请西行。他邀请了一些有心到西天求法的僧人,联名上书,请求朝廷发给允许出关的公文。当时,“国政尚新,疆界不宁”,通往印度的陆上丝绸之路均被西突厥控制,西北边塞局势极度不稳,而唐朝廷一心备战东突厥,没有批准玄奘等人的出关请求。
贞观元年(627年),玄奘已经移居庄严寺,他并非没有感受到一场大战即将来临的气氛,只是求法心切,已经顾不上其它。他继续联络有意西行的僧侣,一再上书申请西行公文,但大局势如此,朝廷均未批准,最初约定与玄奘同行的僧侣纷纷退出了申请的行列,只有玄奘依然不改初衷。
等待唐朝廷批准西行公文两年有余的玄奘实在不能再等待下去了。刚好关中一带遭遇到特大霜灾,唐朝廷同意僧尼和百姓外出游食。玄奘决定趁机西行。就在出击东突厥的唐军整装待发的时候,玄奘悄然离开了长安。时为贞观三年(629年)八月。玄奘出发前,早已经做了多方准备,中道在他看来是上上之选,因为这条线上来往的商旅最多,容易躲藏。但无论如何,出关是首要的目标。玄奘离开了长安,混在一群商人当中,向西进发。途中,他遇到秦州(今甘肃天水)僧人孝达,结伴同行,一同到达秦州。后到达兰州,兰州地势险要,被称为“锁匙之地”。当地有一首民谣唱道:“黄河害,黄河险,凌洪不能渡,大水难行船,隔河如隔天,渡河如渡鬼门关。”但玄奘毫不畏惧,毅然渡过了黄河。结果到了凉州,凉州都督李大亮派人追回了玄奘,他被迫在凉州呆了一个多月,始终无法出关,不由得心急如焚。慧威是当地佛教界的领袖,对玄奘的勇气和决心非常钦佩,于是他秘密派弟子慧琳和道整以护送玄奘回去长安为名,悄悄送玄奘西去。
经过艰难险阻,玄奘到达高昌国之后,被安置在王宫的佛寺中,与高昌高僧讨论佛法,并为高昌讲经。每次讲经时,国王麴文泰都亲执香炉,前来导引,并不惜国王之尊,跪伏在地,请玄奘踏其背登台,天天如此,毫不厌倦,态度十分虔诚。住了十多天后,玄奘提出要继续西行。麴文泰执意挽留,玄奘仍然坚辞不留,为了表示自己西行的决心,甚至开始绝食。绝食到第四天,麴文泰见玄奘的意志是不可以改变的,只好同意放行,但是提出了条件:玄奘必须要为高昌臣民讲经一个月;待从印度取经回来,还要在高昌讲经三年。玄奘答应了麴文泰的要求,二人还结拜成兄弟,留下了一段千古佳话。《西游记》中有唐太宗与唐僧结拜为兄弟一段,其实就取材于玄奘与麴文泰结拜的史实。
玄奘一行离开高昌后,过屈支(今新疆库车)诸国,翻越天山,到达素叶城,与叶护可汗相见。凭着叶护可汗致所经各小国国君的信件和陪送的使者,玄奘法师较为顺利地经过笯赤建等十国,越大雪山(兴都库什山),直抵邻近北印度的迦毕式国(今阿富汗卡非里斯坦全部及葛尔班得、彭赤什尔两河流域)。再从此东行,进入古印度北境。
玄奘法师渡过印度河,至迦湿弥罗国(今克什米尔斯利那加一带地区),停留两年,跟七十余岁的著名法师法称学习《俱舍论》、《顺正理》、《大毗婆沙》及《因明》(印度逻辑学)、《声明》(印度语言文字学),并到处观瞻圣迹。他随后从毗舍离城南渡恒河,到达摩揭陀国最后抵达那烂陀寺(在今巴腊贡地方)。僧侣一千三百人擎舆幢盖香花来迎,此时玄奘法师三十三岁。那烂陀寺是当时印度最大的寺院,亦是当时印度最大的佛教研究中心。寺中,“僧徒主客,常有万人”,大、小乘佛教的精华,几乎都聚集在这里。戒贤法师虽然年逾百岁,很少讲学,却破例为玄奘精心讲授了大乘佛教中最玄奥、而且几乎无人能解的一部“百科全书”——《瑜伽师地论》。历时一年零五个月始讲毕,同听者数千人。
奘法师在寺内,被尊为通三藏的“十德”之一,享受上宾礼遇。只有他又四处学习佛法,再次回到那烂陀寺后,应戒贤论师之嘱,为大众讲《摄大乘论》、《唯识抉择论》,并沟通了当时大乘学说中“瑜伽”、“中观”两派的论争,著《会宗论》三千颂(惜今已佚)。由于他综摄各师所长,学识并世无双,得到戒贤论师和诸大德的赞许,当即刊布流通。至此,玄奘法师在印度已学有大成,被公认为佛学界的权威。
后来,东印迦摩缕多国(今阿萨姆邦)国王拘摩罗再三遣使迎请玄奘前往弘扬佛法,适值戒日王又遣使来请玄奘法师参加辩论法会,这次盛会戒日王邀请了十八国的国王莅临听法。同时召集了东、西、南、北、中五印度沙门三千余人。那烂陀寺僧千余人,婆罗门及“尼乾外道”二千余人前来参加辩论。大会仪式开始后,玄奘法师登上富丽堂皇的论坛宝座。戒日王恭请法师为论主,称扬大乘教义。玄奘法师又参加了在钵罗、耶伽两河之间举行的五年一次的无遮大法会,这才辞别戒日王,携带着佛骨舍利、金银佛像和六百多部梵文佛经,启程东归。
贞观十九年(645)阴历正月二十四日,玄奘法师由左仆射梁国公房玄龄(578—648年)等人迎接回长安。玄奘法师赶到东都洛阳会见了唐太宗,太宗亲自出迎,赐坐畅谈,殷勤慰劳,请他根据旅途的见闻,撰写《西域传》,并一再劝他还俗做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