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晋剧百年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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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道光咸丰时期(2)

他眼睛并不大,眼角且下塌,但极有神采。他在《嫁妹》中饰钟馗,扮相庞大伟岸,脸谱奇特,酷似判官。在行路途中走一路粗犷中透着秀丽的身段;最后扎势,双目圆睁,在幽暗的油灯光映照下黑大圆亮,犹如铜铃,俨然一个狰狞可怖的地府恶煞。他演《蝴蝶杯》中之卢林,一见杀子仇人之父江夏县,恨从中来,恼羞成怒,不失身份地用眼神表达了他的切肤之恨!确是神来之笔。

他一生勤奋从艺,锲而不舍,其演技和唱腔均达出神入化之妙境,在中路久享盛誉。晋剧中花脸都以学唱他的乱弹为荣,曾有“十个花脸九二八”之说。观众十分捧他。晚年,他在榆次演《沙陀国》,已近六旬,戴王帽,穿蟒袍,蹬厚底靴,表演显得吃力,观众竟然一破常规,让他脱去王帽,坐在台前单独演唱。这位名扬三晋及京津艺坛的艺伶,逝于民国三年,享年六十岁。

10、心重黑

蒲人,专工大花脸,二八黑之同馆。他底功扎实,唱做兼长,擅演《豫让桥》、《四杰村》、《匕首剑》、《庆顶珠》等唱做兼重的骨头戏。《九龙柱》中饰闻太师,扮相神威奇特,举止稳练沉着,半神半人,颇具匠心,自是一种演法。演《点化》(明朝戏,绥德真君点化王守仁)一戏,很少有人应演,他演来得心应手,惟妙惟肖,而今已成绝响。他是府十县当时数得上的名净之一。

11、天佑黑

蒲人,主工大花脸,天赋一副宏亮高亢的歌喉,唱腔响遏行云,舒展豪放,很为时人赞赏。他哼昆曲声满气足,游刃有余,韵味纯浓,达到相当境界。所演之《草坡》、《嫁妹》、《功宴》、《刺虎》等曲子戏,地道蒲白、喷口遒劲、运腔多变,当时无有出其右者,极一时之盛,彼时诸多名净争相学唱。二八黑特喜欢他的唱腔,得益不少。

12、孟桶黑

蒲人,大、二花脸兼工,大个子,大脑袋,鼻直口方,豹头环眼,天生一块花脸材料。他嗓子特好,声震屋瓦,出口声似虎啸龙吟,唱腔非常精绝、霸道,唱时共鸣特强,雄宏宽广,嗡嗡有声,余音不绝,故名孟桶黑(或闷桶黑)。他功底深厚,技艺全面,文武昆乱不挡,做功亦很精熟。所演《庆顶珠》中肖恩,《一捧雪》中严世藩,《炮烙柱》中梅伯,《八义图》中赵盾,《金沙滩》中韩昌,《看兵书》中王彦章,《打弹》(即《二娘写状》)中牛总兵,脸谱生动,造型优美,本身就是艺术精品。加之唱做念舞的精湛,刻画人物无不活灵活现,栩栩如生,他在《金沙滩》中饰韩昌,手使钢叉将五郎打下马来,五郎败下,他耍叉花,将一柄钢叉舞得上下翻飞,宛如龙蛇缠身,令人眼花缭乱,精彩之至!在《打弹》中扮演耿直无私、见义勇为之牛总兵,虽勾油白脸,却于眉宇处显示出人物的忠义。当他带随从上场后扎势亮相,一露脸就是一个碰头彩。他最拿手的是《御果园》,所扮尉迟恭精彩绝伦,无人可及。早年在归化城唱得大红特红,某高跷队在城里演唱了一回“梨园九九图”,其中就有“九九本来又一年,孟桶黑唱了《御果园》……”孟桶黑来到中路后一直再未回蒲,落户在徐沟庄子上。

13、三庆班(娃娃班)

该班为祁县渠家苏兴财主所承,大约承班于咸丰晚期,虽是一个娃娃班,却为中梆戏坛造就了几位杰出人才,而后名噪一时,他们是彭根、宋兴儿、张公、臭小、八斤儿、彭村有、德海。

14、彭根

着名琴师,太谷人,出科后曾搭聚梨园、庆梨园等名班,为鱼儿红、一千红、老十八红、大碗肉、玉昌红等名家操琴。并率先与老搭档宋兴儿发起对晋剧音乐、场面的改革,为晋剧音乐伴奏做出了卓越的贡献。培养出印当家、程贻功、孙三蛮、周云、根德等高足。

该佬操琴,坐姿端正,引弦平稳舒展,张弛有致,起伏得当。能紧贴演员唱腔,为演唱增色,熟练运用技巧,为演员凑劲,很受演员喜爱,观众欢迎。

他所用葫芦子,壳大杆粗,用双竹特制成弓,分量重,音色雄浑。其指法纯熟,音色清利,毫无浊音。〔苦相思〕俏丽多变,收放自如,很能烘托演员的演唱和表演。〔凡凡六〕的尾巴,一波三折,变化无穷,拉得十分红火,常使台下听众叫好不迭,呼声四起。他活了六十多岁。

15、宋兴儿

着名鼓师,祁县人,与彭根一鼓一琴,配合默契,相得益彰,时人赞为天衣无缝,珠联璧合。二人不仅拥有高超的伴奏技艺,而且富有创新精神,是晋剧史上第一代卓有成效的音乐、伴奏的改革者。他伴奏时惯使很长的箭子,腕力特好,打击时舒展大方,下箭清楚有力,斩钉截铁,轻重缓急,启承转合自然圆滑,很能为演唱凑劲、添彩。他的鼓点丰富多变,又很新鲜巧妙,底号交代明白,指挥若定,能将整个场面统一在鼓板之上,如出一人之手。

该佬以后住过聚梨园、庆梨园等多处班社,为许多名家司鼓。曾培养出籍桂三(秀才)、渠四少(渠顺斋)、大夹猴、小夹猴、来拴、杨达先生(秀才)等弟子。他活了五十多岁。

三庆班培养出的演员也很不弱,时人曾赠一副对联,上联:“张公、臭小、任生儿”,下联:“村有、德海、八斤儿”,横批是“朱家、清蛮”。上下联所提六人和横批中的朱家、清蛮共合八人,都有非凡之技艺。

16、张公

花脸,太原县北格人。他嗓门大,声音宽厚洪亮,乱弹极佳,嘴巧,道字真,韵味十足,擅唱《牧虎关》、《明公断》、《忠保国》等黑脸戏,颇具特色,尤以唱功取胜。

17、臭小

正旦,徐沟人。嗓音脆亮清甜,专学金镶翠一路乱弹,唱来委婉圆润,腔挂俏丽,他唱的《血手印》、《东宫扫雪》、《十万金》、《忠孝义》等戏声情并茂,韵味浓烈,一本金镶翠之初,可以乱真。

18、任生儿

姓刘,须生,榆次永康人。嗓音条件好,音色纯正,音域宽广,专工鱼儿红一路唱腔,能戏甚多,技艺全面,唱做念都较出色,擅演《斩黄袍》、《太白醉写》、《下河东》、《反棠邑》、《南阳关》等剧。

19、彭村有

姓张名有,榆次彭村人,工花脸。黄钟大吕般的歌喉,洪亮无比,专学二八黑之唱法,强调共鸣,收煞自如,韵味淳浓。他做戏逼真细腻,身段也很讲究。《龙凤配》、《明公断》、《沙陀国》、《看兵书》等剧都演得很有章法,受到观众的好评。

20、德海

须生,榆次西范村人。嗓音略带沙哑,但演唱嘴巧,道字真切,唱来声情并茂,十分有味儿。他对十二红的乱弹崇拜至五体投地,开口必宗十二红,擅演《反棠邑》、《杀院》、《芦花》、《舍子》、《抚琴》等戏,很有十二红之风韵。

21、八斤儿

姓李,主工正旦,兼工小旦,榆次郭村人。嗓门特好,唱时字正腔圆,梆板清利,尺寸工稳,非常动听,兴来时五音齐出,腔挂骤变,响遏行云,确有绕梁三日,不绝于耳之感。一次太谷北洸村闹票儿,二娃旦、天贵旦、万人迷这些旦角翘楚唱《血手印》唱了一夜,结果都败在了他的手下,他的“流水”板唱得顺当、流利、一气呵成,堪称一绝,无人可比。

22、朱家

即指我的师父朱世昌,前面已经提过,不再啰嗦。

23、清蛮

正旦,榆次王湖人,中等身材,长长的脸上有块疤,其貌不扬,人们戏称他为“龟灵圣母”。嗓音清脆嘹亮,唱腔高亢俏丽,梆板清楚,吐字真切,很有造诣。《教子》、《断桥》、《女中孝》都唱得非常有特色。

24、大、二马快班

这两班戏都是由当时住衙门的班头——大马快和二马快所办,故名大马快班和二马快班,属于业余性质的自乐演唱。当时衙门中分文、武衙门两处,设大马快、二马快、大皂、二皂等职,衙中二门以内还有“六部”。大、二马快乃三班衙役之首领。这些官衙内的执法人员,闲来无事,也要组成临时或常年票社,演唱戏文,聊以自娱。一般在晚上挂锣演唱,有时也要穿着行头,粉墨登场。

25、面店班

面店班是城里的面店行业买卖人承起的“闹票”自乐班子。成员多是面店、粮行的店员、小伙计及晋剧爱好者。大都在晚间关门之后或节日坐场拉唱,学演戏文。

26、窑黑班

这是榆次北山以煤窑工人为主,联合各界劳苦大众和晋剧爱好者组织的一个自乐班。纯属业余演唱,劳动之余聚在一起,借演唱消除疲劳,自娱取乐,不穿服装,不登台,挂锣清唱而已。

据说榆次当年还有一个相当可观的班子,不仅闹票自乐,而且在城里和附近邻村的集市、庙会及喜庆宴会上营业演出,艺术颇佳,惜乎始终没有弄清该班的班名。

以上这些活跃在府十县的专业戏班和业余票社,承班人有财主、巨商、窑主、班头、店主等。参加者有艺人、店员、矿工、农民、衙役、戏迷,工、农、商、政、艺,几乎包容了社会的各个阶层,可见彼时中路梆子已经深入人心,受到了广大人民群众的喜爱。倘若此时中梆尚处于萌芽状态或雏形时期,则无论如何不可能有如此广泛而深厚的群众基础。

令人遗憾的是,正当中路梆子蓬勃向前发展的时候,咸丰元年,一场声势浩大的农民战争爆发了。倒霉的咸丰皇帝一上台就碰上了如火如荼的“太平天国”运动,洪秀全金田起义,攻克南京,锋芒直指清王朝老巢北京,咸丰吓破了胆,仓皇逃往热河避难,一场为期十余年的战争开始了。

这场战争动摇了满清的腐朽统治,推动了历史的前进。但却因清政府的猖狂镇压,连年征战不休,给社会生产和人民生活带来了极大的灾难。河北一带人民离乡背井,民不聊生,处于水火之中;而毗连河北的山西也遭到厄运,农田荒芜,商业倒闭,人心惶惶,不可终日。人们连温饱都成了问题,哪还有心思唱戏取乐?戏班纷纷被迫解体,艺人星散,颠沛流离。南路艺人回家的回家,改行的改行,本地艺人也只好另谋生路,一些边远山区偶有演出活动也少得可怜。中路梆子和其它剧种一样,一度陷入低潮。

直至咸丰末同治初,社会情况才日趋好转。农业、手工业生产开始恢复,商业、经济贸易开始复兴,人们的生活逐渐安定下来,于是,各行各业人们又开始对文化娱乐渴望起来。

首先活跃起来的依然是民间艺术,当时在太原一带唱的有大套秧歌戏、十字腔,如《血手印》、《万佛衣》、《白蛇传》、《翠屏山》、《杀江》、《采莲》等,演唱时只用锣鼓、钹、钗等武场打击,不用丝弦伴奏;祁县、太谷一带的秧歌唱的是小曲子:《打冰漓》、《出西口》、《张公子回家》、《换花》、《绣荷包》等;榆次、徐沟、阳曲一带的流散晋剧艺人们,也开始在一些农村集镇、乡里组织青年们来排演一些《骂殿》、《骂阎》、《赐环》、《杀府》、《采桑》、《盘坡》之类两三个人就可以应付的单折小戏,每逢新年正月,赶集、庙会,在村里和邻近乡村登台演唱,其人数不多,规模也小,一应设置较过去简单多了。好歹人们好久也看不到演戏,倒觉得分外新鲜、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