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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夜色满缱绻(二)

“可是……”阿七依旧对她不依不饶的,坐在那里不动如山。

他的坚持让嘉碧玉忍无可忍了,陡然坐起来低声嘶吼道:“你有完没完了?到底可是什么?”因为坐得太猛,拉扯到后腰的伤口,让她的晚娘面孔瞬间垮掉,只能哼哼唧唧地捂着腰部,忿忿然望着他。

阿七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清澈黝黑的双眸没有半丝惧色,反而带着点戏谑的感觉,让嘉碧玉倍感挫折。而他接下来说的话,则让她顿时气结:“可是……你不是说我是个小倌吗?这有什么男女之分的?除非……你之前一直是在骗我……”

“你――”嘉碧玉狠狠地感到一阵眩晕,除了瞠目结舌地望着他,不知道如何反驳才好。

我擦,千辛万苦挖个坑,到头来却把她自己给埋了。这回可真是成也小倌,败也小倌啊,她是不是注定要死在“小倌”这个名词上了?

“六姐?你没事吧?”阿七眼见得嘉碧玉坐在那里摇摇晃晃的,脸色也变得乍青乍白的,变幻莫测,还以为她是哪里不舒服了,急忙伸出手想扶她一把。

“啪――”

嘉碧玉重重地拍开他的手,咬咬牙,决定给他豁出去了:“行,你一定要看是吧?来啊,老娘就让你看个够――”她深吸一口气,把双眼一闭,迅速转身趴回床上,双手往左右一摊,摆出一副视死如归、任人鱼肉的样子。

既然他要拿“小倌”来堵她的嘴,那她总不能在这个时候加以否认吧?不能,死也不能,所以――她只有认了!

若要追问她为何一口咬定阿七是小倌,她自己也不清楚是为了什么,只是下意识地这么坚持着。而那个让她如此坚持的原因,她没想到,也懒得去深思这么多。

阿七没有立即动手,因为他正被她那形同慷慨就义的表情给逗得忍俊不禁了。紧接着他意外地发现她突然把头转向墙边,坚决不肯瞧向他这一边,再拉过被子紧紧捂住脸,只留下不断起伏的后背给他。

就在她把脸盖住的一瞬间,眼尖的他分明看见了她那红透的脸庞与羞涩的表情,让他在一时之间看得有些痴了。想不到行事作风一向强悍的她竟在此时露出这样的神情,他又怎么会不不受到吸引,不为之心动呢?

等了半天,不见阿七有所动作,嘉碧玉在被子下憋不住了,又羞又窘地低叫道:“你到底要不要帮我看啊?不看就给我出去,我要睡觉了。”

这时候她的内心正进行着天人交战呢,再不看,她随时会改变主意的。

别看她平时都是大大咧咧的样子,其实她还是挺保守的,并不习惯与人有过分亲昵的举动,也不喜欢穿着过份暴露的衣服,更不要说会在他人面前露出身体了。此时要她在阿七面前露出后背,虽说是为了帮她疗伤而来,但她还是会觉得很不好意思,唯有来个眼不见心不烦了。

“来了……那你不要乱动了,万一扯到伤口不好。”阿七急忙理顺情绪,缓缓地把她身上那件白色中衣的下摆往上拉。他的动作是那么地小心翼翼与轻柔,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碰到她的伤口,弄疼了她。

“知道了,罗嗦!”嘉碧玉虽是用被子盖住了头,但并不代表她所有的感官全部失效。相反的,它们竟然变得异常的清晰,让她能清楚感受到阿七的每一个细微动作。

当他拿起药瓶打开软木塞时,她能听到那细微的开瓶声;当他放好药瓶,双手各执一边衣角,轻柔地往上拉动时,她甚至听到了他不太稳定的呼吸声(当然也包括她自己的);当衣角被拉上时,她能充分感受到肌肤暴露在空气时所引起的阵阵寒意……而他那略显冰凉的手指轻轻拂过她发烫的肌肤时,那里传来一阵阵酥麻的感觉,让她完全不能自己地战栗着,汗毛一根根直竖而起,连带她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总觉得整张床的温度高得吓人,都快要着火了。

她想尖叫,她想逃跑,她想夺门而出――

嘉碧玉在那里紧张得一个不行,阿七也不见得有多轻松。

虽然他一再告诫自己这是在替她疗伤,千万不能有任何的遐想绮念,但随着衣服一寸一寸往上移时,他没有办法收敛住自己的心神,眼里只见到她凝白的肌肤。那纤细的背部线条让他情不自禁地感到口干舌燥,拿着衣服的两只手都在轻微地颤抖着,手心甚至冒出了汗,直至他看到她的第一道伤口――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随着衣服越往上拉,他的神色就越凝重,拉到一半时他终于忍不住怒吼出声了:“嘉碧玉!”

“――有屁快放!”正紧张万分的嘉碧玉被他这么一吼,有些恼羞成怒了,一下子掀开被子,不甘示弱地给他吼回去。居然敢凶她哦?他这是什么态度?她都已经乖乖让他看后背了,不是吗?还想怎么样?

“你伤成这个样子了,还敢跟我说没事?”他指着她伤痕累累的后背,气急败坏地质问着。

不能怪他生气啊,实在是嘉碧玉的后背伤得有点惨不忍睹,让他的心疼得全部拧到了一起,真希望可以代替她来忍受那些疼痛。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好几道长而细的擦伤,一路往上延伸看不到尽头,大概会直达肩胛骨处。淤血使得那里肿胀起来,周围的皮肤也变得又青又紫的,伤处几乎遍布整个后背,让他看了好生不舍。但最让他难过的是中间还有两处伤口已经破皮流血了,血液不知道凝固了多久,变得硬梆梆的,如果不及时清理干净,到了明天很可能会恶化出脓的。

他是知道她今天救了个女人,但却不知道她曾经经历过如此危险的事情,以致于她的后背“战果累累”。而她竟然一直不肯处理这些伤口,甚至还跟他说这是小事情,她就不知道爱惜一下自己的身体吗?她不知道有人会为此而心疼吗?

“那个……”嘉碧玉原想辩解一番,但看见他的表情实在太严肃了,只好改口小声问道。“真的很严重吗?”

“嗯哼!”阿七真的很生气,连话也不想说了,只顾着低头审视她的伤口。他气她的粗枝大叶,也气他自己为什么不早一点替她检查,为什么要拖到现在。

通过他那忧心忡忡而愤怒的表情,嘉碧玉总算知道她后背的伤有多严重了,口气也不自禁地软化下来:“哦呵呵……别那么紧张嘛,我是救人呀,哪有那么好救的?我又没有练就一副金刚不坏之身,对吧?所以受伤总是难免的嘛,只要死不了就是小事情罗。”她连死都不怕了,还会怕这点小伤吗?别逗号了!

他没有回答她,只是紧皱眉头,动手找药:“别动,我要帮你清理伤口了,你忍着点。”

“哦……”这一次她很识想地躺回原位,全身都放松下来,不若之前的紧绷了。

阿七找到他需要的药物后,心无旁骛地动手清洗伤口,他的动作比之前更加的轻柔与小心。

刚开始处理时,伤口很痛很痛,火辣辣的感觉让嘉碧玉精神百倍,想睡也睡不着。但当他在伤口处涂上创伤药后,那清凉舒爽的感觉使得她很快就遗忘了后背的疼痛,再加上他拿捏适中的力道以及她本身的过度疲累,很快就呼声大作,蒙睡神召唤去了。

一心一意地替嘉碧玉上完药后,阿七才发现他几乎把她的整个背部都摸遍了,顿时面红耳赤地愣在当场。

没有法子,那上面伤口实在太多了,越往上越难处理,他只有动手把衣服剪开,才能顺利替她上药。可是这样一来,嘉碧玉的整个后背就等于是完全裸露在他的面前了。幸亏她睡得很沉,没有发觉到异样,而他也不能做那趁人之危的事,所以赶紧帮她把衣服拉好,再把盖在她头上的被子拉开,重新盖在她的身上,细心地掖好。

做完这一切后,他正要把手收回来,嘉碧玉忽然翻了个身,正好把他的手压在脖子下方。也许是位置不对,她又把他的手摆顺了些,理所当然地当成了她的绝佳枕头。

阿七睁大了眼睛,慌乱地想把手从她的脖子下拔出来,可他刚有所动作,她就发出不满的呜咽声,伸手扣住他的手腕,把他压得更紧了。她大概是真的累坏了,睡得很沉,根本没有发觉到自己做了些什么。

怔忡了好一会儿,他干脆在床边坐下,就着灯光凝视她粉红的小脸出神。

一阵夜风徐徐吹来,把她的头发吹得有些散乱,有几缕落在鼻子上,让她不舒服地耸了耸鼻子。阿七浅笑着,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替她捋到耳后,再轻轻地捏了捏她小巧的耳垂。不知道她是不是怕痒痒,很快缩起了脖子,再次发出类似于小猫般的呜咽声,吓得他赶紧收回手。

她也许正做到什么好梦了吧,眉头舒展,小嘴微弯,向上勾勒出很漂亮的弧度;眉毛有点浓,但眉型很好看,弯弯的,配合上她爱笑的眼睛,就算是生气的时候,也让他觉得那是在微笑;鼻子不算很挺,但只要遇上她不乐意的事,她就会习惯性地把鼻子皱起来,一望便知她的心里是有多么的不愉快了;皮肤不算很白,但是属于健康的那种,而且粉嘟嘟的,让他忍不住伸手放上去感受那份嫩滑的手感。

如果……能一辈子就这么看着她入睡,多好啊……

夜,渐渐深了,寒意也在逐渐加重。

也许是坐得太久的缘故,阿七也开始感觉到困意浓浓,眼皮上上下下地打起了架,他想他应该回房休息去了。可他试着拔了几次,也没能把手臂从嘉碧玉的脖子下拔出来,反而越拔越紧,最后他放弃了离开这里的想法,继续坐在床边陪伴着她,因为他不忍心把她吵醒。

没过多久,他就发现嘉碧玉皱起了眉头,整个人也像只虾米一样蜷缩成一团,看起来好像十分怕冷。侧头想了想,他轻手轻脚地坐上chuang,缓缓将她拥入怀中,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着她。

熟睡中的嘉碧玉毫无所觉,只觉得突然变得暖和了,不自觉地发出了满足的叹息声,继续沉浸在她的美梦之中。两个人就这么相拥着沉沉睡去,相互用对方的体温取着暖。

夜色中,一灯如豆,却发出了温暖如春的光芒,小小的斗室里充满着缱绻与旖n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