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天,嘉碧玉果然一反常态地窝在房中,怎么也不肯踏出房门一步。
最先发现她异状的人,不是那些整天在她面前晃的人,反而是那个一钻进炼丹房内就不舍得出来的嘉叶云。
通常在这个时候,她都会准时在他的炼丹房中出现,可今天都已经吃过早餐许久了,也不见她过来。仔细回想一下,他甚至没看见她出来吃早餐。
虽然她平时喜欢敲诈、抢夺他的好东西,但那是偶尔为之,纯粹是为了好玩而已,大部分时间还是会帮他打打下手,递递东西的。可她今天居然没了踪影,练功的时间也见不到人,这实在太反常了,他不能不担心。
嘉叶云再也无法专心捣鼓他的研究,唯有又从炼丹房折回家。
刚走近家门口,远远地看见嘉叶雨正把帐本挟在腋下,准备踏出院门,便扯起嗓门问道:“二哥,小妹怎么不见人影了?”
“她?”嘉叶雨没有停下匆忙的步伐,只抬眼望了望嘉碧玉紧闭的房门,不甚在意地回答道。“如果我猜得没错,她这几天大概是不会出房间了。”
“啊……哦哦……”嘉叶云先是一愣,继而一脸了然的表情,没再继续说什么,径直走到嘉碧玉的房门前,轻轻敲了两下门板。“小妹,我又配好了一味药方,很方便你进行伪装的,有没有兴趣看一看?小妹……小妹……”
一连喊了三遍也没有听到她的回应,嘉叶云正准备喊上第四遍时,就听得屋里传来嘉碧玉那有气无力的声音:“没兴趣!”
“那可是一种只要抹在脸上,就会让你的脸色看起来像是久病不愈之人似的,连瑞先生也不一定看得出来。而且啊,它用一般的水是洗不掉的,一定要用我特别配制的祛色药才有用,怎么样?想不想试一下?”他不死心地继续贴近门板引诱她。
“没空!”
“如果你不肯出来的话,我就把它用掉。”引诱不行就威胁。
“用吧!”可这招对她已经不起作用了。
“真的不想看?那我就把它藏到你找不到的地方,你不会后悔?”
屋子里又没了声响,嘉叶云正暗自纳闷时,嘉碧玉的声音再次冷冷地响了起来,不过这一次她就站在门后,只隔了块薄薄的门板与他对话:“五哥……你怕我后悔是吧?行,我立马去把你的那些藏品全部砸光,看后悔的那一个是谁。你要不要试下,啊?”她最后那半句几乎是用吼的,高亢的嗓门把嘉叶云吓得连退好几步,不敢再接她的话头。
怔忡了半晌后,嘉叶云才放心地摇了摇头,掉头往炼丹房走去,一边走一边微笑道:“嗯,看起来应该没什么大问题,还有精力骂人,骂起人来嗓门还挺大的――”
“五哥,你在说些什么?”从自己房内走出来的阿七正好听到了他的喃喃自语,好奇地上前询问道。
“阿七,早啊――咦――”嘉叶云正要回答阿七的问题,意外地发现后者顶着两轮大大的黑眼圈出来,脸色也显得有些不太对劲,不由得惊讶地反问他。“你的眼睛怎么全黑了?不会又是被小妹给打的吧?”阿七经常跟在嘉碧玉的后面东奔西跑的,现在搞成这副德行,绝对跟她脱不了关系。
阿七有些尴尬地用手摸了摸下巴,半真半假地说道:“没有,是我昨晚睡得不好而已。”他岂止是睡是不好,简直是一整夜都在忍受着非人的折磨。
昨夜的他虽有佳人在怀,但却根本无法成眠,还要强打起精神来,密切注意着她的每一个动作,就怕她会在转身的时候再次碰伤自己。到时她旧患未好又添新伤,可要多受一份罪了。
最重要的是,他并非那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而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当他抱着让自己心动的女人时,他不可能不想碰她。但他十分清楚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对她乱来,越是在意她就越要尊重她,他又怎么可以在无法给予她任何承诺的时候,恣意放纵自己的行为呢?当然只有忍耐了。
这样的忍耐对他来说,既是幸福也是煎熬,使得寂静的夜晚也变得份外漫长与难熬。好不容易挨到天刚擦亮,在其他人醒来并发现之前,他终于找到个机会脱身,静悄悄地离开了嘉碧玉的房间,躲回自己的房中。
其实他并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行事不必如此鬼祟的,但他可还清楚的记得,一个多月以前被她打没了半条命的事,虽然他至今也没弄明白自己是如何进入她房中的,但这次如若再被他们发现的话,说不定就会真的没命了。
嘉叶云没有对他的话起疑心,反而好心地提醒他:“我说的是小妹啊,她这几天不太舒服,很可能会乱发脾气和乱骂人,你要小心点,尽量不要惹到她,知道吗?”
“不舒服?”阿七的心再次悬了起来。“难道是她的伤势恶化了?”
“我呸!一大早的瞎说什么呢?她还活蹦乱跳的,哪来的什么伤?没什么事的,过了这几天就好了。”既然得知嘉碧玉没事,嘉叶云的心思又转到了刚制好的那种膏药上,拍了拍阿七的肩膀就准备离开,临走前还特意叮嘱他。“阿七啊,这几天就麻烦你了,你要多看着她点。”
“嗯,我会的。”阿七匆匆应着,急步走向嘉碧玉的房间。
他明明记得自己在离开时已经检查过那些伤口,没发现有恶化的迹象,嘉碧玉也睡得很好,并未有半点不适的地方,怎么一醒过来就不舒服了呢?
敲了许久的门,嘉碧玉才过来把门打开,却没有让他进去的意思,杵在门口不动了:“啥事?”她已经换了另一套衣服,半倚半靠地倚在门框上,精神显然不是很好,脸色苍白,眉峰微蹙,额角还挂着些许汗滴,看起来像是随时都会倒下去。
“你发烧了?”她虚弱的样子让阿七更加紧张了,二话不说就把她打横抱起来,大步走进房中。
原本眼睛半眯着的嘉碧玉陡然睁大眼睛,惊呼出声:“喂,你在做什么?”
阿七没有回答她,小心把她放在床上坐好,拿手背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后,才不解地说道:“没有发烧,怎么会全身是汗呢?”
“呃……”嘉碧玉无语,眼神闪烁地望向门外,不知道如何向他解释“痛经”这个名词。这是女人最常需要忍受的痛苦,而他这个男人是不会懂得这种痛苦的,甚至可以说会对此避之唯恐不及吧。
没错,她现在正在忍受着痛经的困扰。
她就想不通了,她的身体虽然说不上很好,但也可以与“健康”一类划上等号,唯独得了这么个毛病,总也治不好,就连身为名医圣手的冯隐也对此无能为力。幸亏每次疼的时候都不是很厉害,时间也不长,大概两天左右,所以也不算是难以忍受的事情,只要多加休息就行了。
“是不是背后的伤口疼?”阿七不知道她难受的真正原因,还以为是伤口发炎了。
“我没事,大概是太累了。”昨天的过度劳累,让她今天的疼痛比以往更甚,连说句话也都不够力气发声。
“还说没事?快躺下让我看看。”阿七急了,手忙脚乱地让她躺下。
突然,他的视线落在床头的桌子上,先是一怔,其后觉得有一股暖流从心头流过。
只见那张桌子上面摆放着一套叠好的衣服,似乎就是她昨夜穿过的那套。而放在那套衣服最上面的,则是一条深灰色的腰带,折叠得极为整齐,每个折角都分得很清楚,仿若是被她珍视着的珍贵物品一般。
他认得这条腰带,是他的,而后便被他系在了她的腰间。
她的衣服在上药的时候被他剪坏了,原想找件衣服帮她换上的,但又担心换衣的动作过大,会惊扰到她,而且还容易引起误会。左思右想之下,他决定临时帮她系条腰带,这样既保证不会惊动到她,又能让她不至于春guang外泄,引得他更加心猿意马的。
本来他还担心她会因此而发脾气,如今见她如此郑重其事的折放好,是不是代表着,她其实有一点点在乎他?阿七的内心有着小小的雀跃。
不知是因为身体的不适还是别的原因,嘉碧玉意外地没有冲他发脾气,反而乖乖地依言侧身背对他躺下,那身特意换上的宽松衣服也方便他查看后背。
仔细检查过那些伤口,确定它们恢复良好后,阿七才松了一口气:“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嘉碧玉虚弱地点了点头,可怜兮兮地说说道:“我饿了……”不知为何,她不想再他的面前逞强了,是以她的语气不若以前的强势,甚至还带着点撒娇的感觉。
原来是饿了!
阿七总算放下心头大石,噙笑说道:“你先睡会,我这就去帮你弄点吃的。”说完便飞也似地奔出门外,临走前还不忘细心地帮她把门关上。
待得阿七走远后,嘉碧玉那紧闭的双眼才缓缓睁开,眼神温暖,嘴角挂着极淡极浅的微笑。
对于昨夜发生的那些事,她真的就一无所觉吗?
才怪!
刚开始她也许是睡得很熟,但到了下半夜她就渐渐恢复了知觉,依稀能察觉到有人躺在她的身边,小心照料着她。不必睁开眼睛,她也能从他那熟悉的气息和动作中,得知这个人是谁,只是她太累了,懒懒得不想动,也就由得他去了。
早晨醒来后,她才发现自己衣服被人从后面剪开,而是用那条腰带帮她把衣服系上,避免了走光的危险。
在那一瞬间,她被他的细心与体贴感动得一塌糊涂。
别看她有五个哥哥,但他们一个个都粗心大意的,能照顾好自己就不错了,哪里还能如同阿七一般,对她如此的温柔细心,彻夜在她的身边照顾她呢?她不受感动才是怪事了。
既然他对她这么好,投之以桃,报之以李,以后她当然也要对他更好一点才行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