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春雨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落了一夜的雨,天明还没有停下的意思,密密层层的雨线像蛛丝把天地编织起来。“春雨贵如油”这句话都快被人用滥了,可它对农民却永远具有新意。试想,有谁能比农民对它理解更切,体会更深呢?他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三十六七年纪,阔背粗腰,黝黑肤色,透现出朴实和勤劳,一大早走出门来,抬头望望天,雨淅淅沥沥毫没止意,□望远处,麦苗正在泛青,黄中泛翠,远山隐在雾气中,像涂了一层淡绿。寒冬终于过去了,春雨唤醒了万物,润出了一个崭新的世界。他踮起脚跟,舒展双臂,长长地伸着懒腰,关节咯叭叭作响。顿时,睡意一扫,像几杯烧酒下肚,微微醉了。他又仰起脖颈,舌头探出老长,深深地一吸,雨丝哧溜抽进肚里。“啊,真爽!”他紧着用舌尖品品,“呀!这雨就像加了佐料,比蜂蜜还甜,比芝麻油还香呢!”
他解开对襟褂,觉得血液汩汩奔流,有股劲儿挤着从汗毛孔里直往外冒。他一脚跳进雨里,信步朝村外走去。雨丝飘洒着,像鸡毛掸子在头上脸上拂来拂去,又痒又舒坦。路上空无人迹,一片寂静,只有纤雨细微的、似有似无的声音。他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思绪也如同这线线雨丝慢慢扯开。他想起了前些日子公社开的一次扩大会,田书记传达了一个中央文件。题目叫什么来着?他搔着头皮,却怎么也抠不出来。嗨,不管啥名字,反正是让咱老百姓继续发家致富的。前些年世道像着了魔,成天瞎折腾,老百姓穷得眼看要砸锅卖铁了。农民们,今天东,明天西,被推来拨去,跟耍猴儿差不多……他步子慢了下来,眉头拧成个大疙瘩,脚下不知不觉加了劲,一步一个深窝窝。
老天爷总算睁了眼,“三中全会”把咱老百姓从泥坑坑里拽了出来。才一年工夫,变化有多大呀:社员家里的小底底开始垫起来了,时不时都能听到哧啦哧啦的油锅声,自行车、缝纫机、收音机也添了不少。可就有一些人见不得农民富裕,好像农民命里注定就该受穷似的。这不,社员才翻了点身,他们就嚷吵啥“过头了”呀、“权宜之计”呀、“政策快变了”呀、“放放就该收”呀,弄得社员干部心里直膈应。他的脸越拉越长,呼呼喘着粗气——哼,饱汉哪知饿汉饥!农民不打粮食,看他们喝西北风去!一会儿,他的气忽然全消了。抬起头来,两眼闪闪放光,满脸皱纹都溢着笑。旱了就有连阴雨。你看,党中央多清楚咱农民的心啊!心里不踏实,就立即下个文件,让你放心搞生产,发家致富。党的政策又不是闹着玩,怎能一会儿一变?这个“定心丸”可真及时,吃得老百姓心病全消,甭提多舒坦了。“嘿,这个会可真像……像……”他忽然雅兴大发,想用个形容词儿比喻一下。举目四顾,灵机蓦地一动:对呀,不是跟这春雨一样的吗?
他的兴致一下又高了起来,步子也变得轻轻快快。前面横着一条水渠,这是他们村的输粮管。冰块已经化尽,春水追着浪花旋涡欢快地淌着,发出铃儿一般的声音。他拾起一块瓦片,嗖地顺渠撇去。瓦片飞旋着,触水又起,哧溜溜点出一长串水花花,他咧开大嘴孩子似的笑了。“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句话又在他耳鼓上敲响。他点点头笑了笑:这话可真不错。
“喃呢,喃呢,”一串鸟鸣声从耳旁掠过。他急忙用眼追寻,哦,是几只活泼的小燕子。它们忽而箭一般上冲,忽而坠石般下跌,追逐着,欢叫着,剪开层层雨帘,穿梭戏闹。他呆了一样地看着,像是第一次发现,人要能像燕子那样该有多美呀!它们是那么欢快,在广阔的天地间自由地翻飞,好似世界万物都是专为它们创造的;它们无时不在追寻着春的脚步,一生与阳春为伴。燕子飞远了,变成几个豆粒般小黑点,慢慢消逝在雨雾之中。他的思绪也被带去,扯得老远老远。“咚咚咚呛,咚咚呛……”是什么声音晃悠悠地飘来,碰响了他的耳鼓?他拢起耳朵凝神听听,嗬,是锣鼓声,村里开始排戏了。他酷爱家乡小戏,可从没唱过。这阵阵锣鼓,撩得他嗓门直痒痒。看看四周没人,便嗡儿呀儿哼开了。一会又觉不过瘾,干脆半打开嗓子唱起来。调子倒还像模像样,词儿可是瞎编的:“活到今年我三十六,越活越觉有劲头,迈开大步朝前奔哪,高兴得我心里(哪)……”腔儿断了一下,但马上又接了上去,“像揣了个活蹦乱跳的小兔兔。”
他唱着走着,到了一块麦地边,像被人猛地掐了一把噎住不响了,嘴扭歪了,脸变阴了。原来地头几行麦苗被人踩了几脚,叶子凄惶地陷在脚窝里。“这该死的缺德鬼!放着路不走,偏来踩麦苗!”他骂着蹲下身子,动手往起扶。“一颗麦苗一把汗,这是踩馒头、踩人心哩!才几天工夫,拿筷子喝凉水的日子就忘了?‘四人帮’要草不要苗,咱老百姓能不要!”好似那个犯错误的人站在跟前,他又是斥骂,又是数落,又是开导,嘴里嘟哝个不停。扶完麦苗,弄了满满两手泥巴,他站起身来,想用点什么擦擦,低头在身上瞅瞅:我的妈呀!光顾乱窜,全身都淋透了。他赶紧回转,几步跨到渠边,哗哗洗净了手,交插搂抱在腋下,匆匆朝家奔去。
春雨还在落着,像抽不断的丝,绣着彩色的大地,滋润着社员的心。
(1980年11月)
2、还愿
“小满”那天,李嫂喜迁新房时就许了愿:选个日子摆席设宴请远亲近邻热闹一番,酬谢大伙帮忙。过了“小暑”老天爷连阴布雨,紧一阵,慢一阵,下得腻腻歪歪。今儿个趁雨天李嫂便在厨房里叮叮当当,张罗着准备还愿。时近晌午客人大都来了,东屋,妇女们叽叽咯咯逗弄着孩子;西屋,甩扑克的小伙子们高喉咙大嗓吱哇乱叫,可唯独只缺队长来顺,久久地拖着不能开席。其实李嫂心底还有一层意思,借今日的酒席还另一个愿。
那还是在去年春天,土地下了户,可队长来顺就是放不下那个“芝麻官”,硬要领着人们修防洪渠。渠道又非得从李嫂地里过不行。要不是李嫂劈雷闪电地“大闹天宫”,李嫂的千把斤粮食早葬送到沟渠里了。当时李嫂就暗想:三年等你个闰月,到时候非出出这口气儿不可!正是为了“出气”,李嫂心里把请来顺的话都思谋好了:多承来顺哥关照,兄弟家才有今日这红火日子。不!“来顺哥”该换成恭恭敬敬的“队长”。话里藏话,甜中带辣,让他吐不出,咽不下。
“哎,肚里唱‘空城计’啦!”东屋里的闹腾不知啥时变成了嗡嗡低语。李嫂一看再不能等了,于是高喉咙亮嗓地喊道:“桂荣爹,他来顺不来,咱先开席!”饿极了的客人们呼呼涌向饭桌;桂荣爹端起木盘风一般旋了出去;李嫂腰系围裙,高挽袖筒,手把炒瓢,随着哧啦啦的声音,一碟碟炒菜飘着浓烈的菜香摆满了案板……
“沟水涨啦!”“快、快出来抗洪!”
大门外一阵吆喝,在李嫂家里吃喝的客人跑了个精光,连桂荣爹也拔腿追了去。李嫂心里感到一阵空虚、心慌,“天哪!麦子刚熟,莫非一水漂?”李嫂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差不离连魂儿也飞了。
咚咚咚一阵脚步,桂荣爹汗淋淋地回来了,浑身泥迹斑斑,呼呼喘着粗气。“谢天谢地!要不是来顺哥,咱的麦都得喂龙王。”
“咋?”李嫂急着问。
“沟里涨了水,来顺哥紧堵慢堵不抵事,最后赶紧在自家麦地挖条大沟槽,才把水排出去,保住了咱的,还有十几家的麦子。快熬碗姜汤,我接他去!”桂荣爹横着眼,第一次用了命令的口气。
回到厨房,李嫂又思忖:自家养的娃自家疼,来顺为啥要舍自家保别人?难道他不知道打下粮食各归个人?
哦,到底是党员、干部,想的做的就是高人一截。大前年分责任田,他拣了最赖的,去年收麦打场,他光顾安排别人,自家的都淋了雨;还有修渠……
思想间,水开了。李嫂麻利地兑醋、煎油、剥葱、切姜。眨眼间一碗热腾腾漂着葱花花的姜汤做好了。她想了想又摆上三个大酒杯,提起酒壶边斟边在心里念叨:第一杯是个道歉酒,俺妇道人家心眼窄见识短,你别放在心里,二一杯敬你分田不分心,一门心思为大伙;三一杯借酒表个态:修渠多会儿干,咱立马就报名。斟满酒,李嫂心里甜甜地,望望门外,偷偷地抿着嘴笑了。
(1982年6月)
3、焕发
劳模会刚完,村里的活跃分子会元就赶紧提出年关要唱两台戏的事。这一下像旺火里填了把干柴,会场顿时又炸开了。党支书来成咚咚擂着桌子压住滚水似的嚷嚷声,郑重宣布:会后马上组织戏班子,请席叔当顾问。
席叔,席叔呢?雷鸣般的掌声过后,几百道目光搜寻着,人们终于在会场最后面的老汉堆里瞅着了他。奇怪!轰轰嚷闹声眼看要把会场抬起啦,席叔却头埋在腿旮旯里呼噜呼噜打鼾儿呢。
“这老汉,刚刚还听嘛,怎么转眼就……”
“瞧,烟锅还冒着烟儿哩!”
鬼机灵会元赶紧使眼色止住大伙吵吵,蹑手蹑脚走到席叔近前,猛地抽出他的烟袋。
席叔“醒”了。他缓缓抬起头,那是怎样一副神情呀:痴呆呆的目光,阴沉沉的脸。人们大张着嘴,准备爆发的哄笑给生生卡在嗓眼里。
尽管席叔不愿“出山”,怎经得住会元一伙年轻娃的死缠硬磨,最终还是被轰到了大队部。可强扭的瓜不甜呀。席叔干脆来了个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问得急了,也只是应付地点头或摇个头儿。费了半天劲,才算定了演《打渔杀家》和《空城计》,这本是席叔的拿手戏,过去连县剧团都怯火哩。谁知一说到定主角就又卡了壳。
“旦娃爸是老班子人,嗓门唱腔还算硬棒。”有人提议。
“忘性真大!”有人马上反驳,“旦娃爸掉了半边牙,嘴不张还露气哩。不成不成!要说三槐打扮打扮还带点意思。”
“三槐?”几个人都不同意。“要扮李玉和身架块头没问题,让舞宽袖摇鹅毛扇?哼,准砸!”
“行啦行啦!”会元站起来,暗暗朝席叔努努嘴,长叹一声道:“要我说,席叔是再合适不过了,可惜人老啦,腿胯不灵便了。唉……”
不料,席叔“腾”地站起来,狠狠瞪了会元一眼,双臂一抬滑下羊皮袄,噔噔噔在屋里转了一圈,然后舒臂,甩袖,提腿,亮相。那架式,那劲头,实在不减当年。接着亮开那高门大嗓:“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人马纷纷……”
这两句《空城计》一吼出来,屋里的“观众”愣了,魂儿都好似被拽了去。会元悄悄儿溜到高音喇叭柜边,轻轻拧转了开关……
直到司马懿传令后退四十里安营扎寨,席叔才收住手脚。他披上羊皮袄,呼地拉开门,正要往出走,突然像着了定身法儿似的定住了。
院子里密匝匝立着几百号人,静悄悄没一点儿声息。八十多岁的瞎五爷也让孙子搀了来,不停地嚷:“是席娃子吧?别人没有这嗓门,有多少年没听了。咋,咋不唱啦?”
席叔木然地站着,脑子里却过起“电影”来:前些年的自乐班在公社广播站的录音,后来县剧团的聘请,“文革”时站高台摔伤的腿,在老伴坟前发的死不演戏的誓……这一切,一会儿推到眼前,一会儿又越飘越远。他摇摇头,望着一双双满含信赖、激动、期待的目光,不觉鼻子一酸,眼底深处似有什么在涌动,一霎间,两串老泪扑嗒嗒滚了下来。猛地,席叔转身进屋,扯下羊皮袄往桌上一掼,牙缝里蹦出一个字:“干!”
(1983年3月)
4、童心
徐老汉今年七十有四,一辈子都没承认过自家怕老婆。可今天光顾拉班子排戏,日头斜了那老远还没吃中饭哩,一瞅见自家临街黑漆漆的大门,心里就不由得咚咚跳个不住。
“怕她吃了你呀?老没出息!水来土掩,兵来将挡。车到山前必有路!”这是徐老汉的惯用路数,关键时刻来一次,还管用。徐老汉觉得心上定了许多,没敢等“镇心丹”失效,赶紧手背到后腰,头儿扬得高高,迈开八字步朝家里直奔而去。
“仓切仓切仓切……依打打——仓!”不快不慢,不偏不斜,嘴里锣鼓点儿一停,右脚正好落在院当间。
“夫人,前来接驾——”
“爷爷,爷爷——”孙女兰兰扑扑腾腾欢雀儿一般飞了出来,一下扑进徐老汉怀里。
徐老汉疼爱地用胡子扎扎孙女红嘟嘟的小脸蛋:“兰兰,奶奶呐?”
兰兰朝屋里努努嘴,捂着小手贴住爷爷的耳朵:“奶奶生气啦!”
“和谁?”徐老汉也衔着孙女的小耳朵,悄悄地说。
“和你。”兰兰点点爷爷的鼻子,“奶奶说啦,回来不让你吃饭!”
“咳咳,这死老婆子!”
“爷爷骂人,我告奶奶去!”兰兰挣开爷爷的手,哧溜儿就跑。
“好个死妮子,原来是小汉奸呀!”徐老汉扬起巴掌,连嚷带吓地追到屋里。
炉火正旺,蓝幽幽的焰儿忽闪闪一个劲儿地舔着锅沿。可屋里的空气冻着,冷冰冰能噎了人的气。
“娘子,备饭伺候——”徐老汉拉着戏腔想逗逗老伴,可三奶盘脚坐在炕头,脸扭到半空里,理也不理。
不用求神拜佛,徐老汉也知道老伴害的啥病。
自从那一年北京开了个三中全会(十一届三中全会),形势儿就大变啦。这几年,谁不是泼劲儿卖命儿地干?!如今富了有了,总想生法儿乐一乐。这不,村里的干部研究了半天,下狠心要唱几台子戏,看那伙年轻娃高兴得直蹦高高呢!
让当顾问?嘿,算你们眼没白长。别看咱大字不识一个,老门子戏倒着也能背出十来本子。胡露那么几手,让你眼珠子能蹦出来。可就这点不值钱的本事,武斗那几年也是罪过啦!就因咱说了句这也叫戏?冲冲冲杀杀杀的像发疯,便弯腰撅屁股地站了几台子。老婆子伤透了心啦!唉!
“想那时气得我毛发立扎,不由人一阵阵咬碎钢牙!”徐老汉不由在心里哼了一句。可话说回来,那些年是朝里出了奸臣,能和一伙吃屎娃一般见识?人家干部三请诸葛亮地请咱,你好意思不去么?再说心里头想热闹,能由得身子么?老牛筋呀!糊涂虫!
咳,想哪去了?肚子都唱洋戏啦。“饥肠辘辘难忍耐……”他揭开锅盖,快滚的水嘤儿嗡儿嘲笑似的响着,他又卸下馍篮子,里头空荡荡,像板着一副寡妇脸。“可恨这小贱人——气煞我也!”
徐老汉瞟瞟炕头,小兰兰正挤眉弄眼指墙柜呢。“嘿,你纵有七十二般变,也难逃出我的掌心!”他拖着戏腔,一步跑上去,吱扭拉开了柜门。
“不能吃!”三奶听见响动,哧溜儿下了炕。“排戏能排饱肚子,还回来干啥?!”
“有杀罪剐罪哪有饿罪呀!”
“谁听你这一套,这不是你的家,走吧,走!”
“哎、哎,有话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嘛。”徐老汉讨饶地挤眯着眼,双手把紧桌沿,生怕被拽了下来。
“奶奶,奶奶——”小兰兰不知啥时溜了出去,在外头紧着声儿叫唤。
“我那小祖宗,又是咋哩!”三奶撇下老头,急忙忙往外就走。到大门口一看,前前后后鸡儿猫儿也不见一个。再一低头,小兰兰早从她胳膊肘底下一溜烟钻了回去。
“贼娃子,惯得你日鬼起奶奶了!”三奶半是生气,半是爱怜地骂着,转来一看,老头正端着碗呼噜噜狼吞虎咽呢。
“哎呀呀,饿死你啦!”三奶这下真急了起来,上前夺过碗筷。“也不管个热凉,老命不要啦!”说着赶紧端锅搭瓢,添油放葱花,吱吱啦啦炒了起来。
“我说他爸,”三奶盛好饭,双手送到老汉手上。“你就把那营生推了吧,啊?七老八十,土都埋到脖根根了,还穷折腾个啥!”
“嗯,嗯。”
“不是俺说你。儿子孙子一大堆,没大没小地混在娃娃堆里,不怕人家笑话?”
“嗯,嗯。”
“咱又不是穷的过不去!三个娃有干事的,有种庄稼的。地有人种,粮有人送,钱有人捎,舒舒坦坦哪样不好,偏去没明没夜东跑西颠受那份洋罪?!”
“嗯,嗯。”
“几辈子没搭锅,把你猴急成那样?!光会嗯嗯,吃哼哼药啦!?”看老汉带答不理的样,三奶不由得心上冒火。
“你妇道人家懂个啥!”徐老汉可是一点不急,仍旧笑嘻嘻的。
“就你懂!长的狗记性,三天没上台子挨斗,皮子骨头痒哩!”
“越说越玄了!”徐老汉话里也带了气,“那些年是朝里出了奸臣,一伙憨娃懂个屁?咋哩,还和他们记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