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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散文(4)

尝过贫穷落后苦头的韩家山人最能掂出开放和教育的分量。乡里同志们沉痛地讲,过去常讲韩家山穷是穷在自然条件恶劣上,现在看清了主要是穷在观念落后上,穷根是在教育上。韩家山要彻底脱贫致富,不仅要栽一山树,抓一把钱,更重要地是要重塑一代懂现代科技知识和经济管理的现代韩家山人。基于此,乡政府采取各种方式,通过多种渠道组织全乡青壮农民利用农闲外出打工,一为挣钱,更为开拓眼界,接受新知识,新观念。乡里筹资建设的最好的排房,是农业技术培训站。在“再穷不能穷孩子”的口号下,乡政府、村委会坚持把抓教育当做第一等任务。全乡手上省、嘴里抠筹措几万元,给乡小学校盖起两排崭新明亮的教室,使小学高年级的骄子们终于告别了昏暗的土窑洞。尊师重教在全乡已蔚然成风。逢年过节,村村队队家家户户都会不约而同地拿出平时舍不得吃的细粮肉蛋,送给学校的老师们,奉上份份深情,更有份份期盼。

受韩家山这块热土养育的韩家山人,用自己独特的方式抒发着胸意和感情。在离别韩家山之前举办的别开生面的篝火晚会上,乡干部和老乡们自发组织起来扭起了淳朴粗放的石楼秧歌。他们一个个登场,在锣鼓伴奏中,自编自唱,感叹创业的艰辛,抒发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学校的孩子们也在老师的带领下进场表演,嘹亮的歌声划破夜的沉静,引得群山合唱共鸣。欢快奔放的集体舞把晚会再一次推向高潮,火噼噼啪啪越燃越旺,催动着欢腾的脚步,燃红了一张张情绪高昂笑意荡漾的脸庞。透过欢声笑语,我感到有一股阻挡不住的希望的春潮在心头鼓荡,在脚下流淌……

韩家山,古老的山,贫瘠的山,英雄的山,希望的山,在改造旧世界的战争中,你曾英勇无畏地写下了自己的荣光,在创造新世界的征程上,你也一定能够靠勤劳和智慧谱写新的辉煌。

(1995年9月)

7、平凡的心

今年在隰县召开的劳模会上,北庄乡龙神殿村青年民兵乔冒祥跨乡迁家三年,义务赡养五保老人的典型报告成为特号新闻,在全县引起强烈反响。它告诉人们:八十年代的青年是有希望的一代,雷锋就在我们身边。

有名心事

一九八二年仲春的一天,新婚不久的冒祥到黄土镇黄土村老姨家串亲,不想一件意外遇上的事紧紧拽住了他的心。

黄土村有位六十多岁的五保老人叫王东干,一九八一年患脑血栓全身瘫痪,完全失去自理能力,平日生活全靠村里照顾和乡亲们的临时帮助。这天,善心肠的老姨送去一碗水饺,回来告诉冒祥,老人刚过年就又犯了病,两三天水米不进,半边身子生满了褥疮,又是脓又是血。“没儿没女,苦呀!像这样受罪倒不如早些离世的好。唉!唉!”老姨连连叹息着。

“像这样的五保老人,村里咋不固定专人照料?”冒祥关切地问。

“唉,久病床前无孝子,更别说没儿没女了。”老姨接着说,“政府没少救济,村干部也没少操心。以前每月曾出几十块雇人伺侯,换了七八个人,都没有坚持下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冒祥悄悄溜出门找到王东干家,推开门一看,窑里又黑又脏,恶臭扑鼻,呛得人喘不过气来。炕上蜷缩着一位瘦骨嶙峋的老人,一声接一声地发出痛苦的呻吟。冒祥赶紧转身,逃也似的返回老姨家。

冒祥在黄土村住了两天,吃饭不香,心事重重,心里激烈地斗争着。他想老人没儿没女,但生活在新社会,应该同别人一样得到幸福。咱是青年,是晚辈,不能眼看着老人痛苦不理不问。一种朴素的情感和青年人的责任感促使冒祥做出一项惊人的决定:来黄土村安家,把赡养五保老人的担子担起来。

家庭四关

冒祥的这一决定在家里像强烈地震,立时引起了连锁反应。刚过上富足的小家庭生活也刚尝到新婚甜蜜的妻子,趴在炕上呜呜哭个不停。她爱冒祥,但万万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奇怪的决定。她看不惯那些“娶过媳妇忘了娘”的忤逆不孝,可也不愿自讨苦吃,她不想刚结婚就闹别扭。只恨自己命苦。

母亲一边抹泪一边不厌其烦地劝说:“好娃哩,你就不知道爸妈也想儿子媳妇,你给我安安稳稳,放下那怪心思吧?啊!苦人多哩,你能管得了吗!”

本家婶子也来助阵:“憨娃,人家都是闹光景享清福,你倒吃饱了撑的找罪受,出哪门子洋相!伺候瘫痪是容易的?到时让你后悔得哭都来不及!”

丈母娘一听说就怒冲冲赶了来,先是软劝,见不奏效干脆硬来:“啥鬼迷了心窍要去你去,俺闺女不去受那份罪!”说完拉着闺女就要走。

还是做过村干部的父亲最理解儿子的心事。他闷头抽了阵子烟,缓缓地表了态:“老话说,儿大不由父。咱做父母的不能一辈子守着娃,冒祥成人啦,该有他自个的主见,况且这是积德行好。再说他兄弟几个,家里也不靠他,让他去闯闯也好。”

冒祥感激地流下了眼泪。他知道,父亲通情达理,处事公正,在村里、家里说话都很有权威,有他的支持就好办啦。果然不出所料,母亲、婶子无可奈何地叹着气退下来了,丈母娘看到木已成舟,也只好默默地松开了手。

夜已很深了,冒祥小两口还在叽叽咕咕地说着,开始间或还夹杂几句争辩,渐渐地越辩越轻,直到传来几声鸡叫,灯熄了,只剩窗外银样的月光清悠悠的风……

酸甜苦辣

冒祥要迁家赡养五保老人的消息一阵风传遍了黄土乡,得到了干部群众的热烈支持。乡政府主动出面同冒祥联系。村委会立即研究专门拨给他十亩好地,腾出了一孔旧窑,并赠给他一面“立志学雷锋,敬老树新风”的镜框。一九八二年三月十六日,冒祥夫妇赶着一辆装满生活用具的马车来到了黄土村。干部和群众的热情接待,使冒祥心里热呼呼的。冒祥的行动,使不少人实在不能理解,似乎这是电影、戏里才有的呀!

几个纳着鞋底、奶头上挂着娃娃的妇女在交头接耳:“哎,这小伙媳妇都怪机灵,咋干这没钱没利的傻事来!”

还有几个汉子默默地站在一旁,怀疑的目光在冒祥身上扫来扫去,仿佛这陌生青年夫妇心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秘。

此时,冒祥心里涌出一股说不出的味道,瞥见媳妇一次次投来抱怨的目光,几次差点发火,但他咬咬牙强忍住了。他要以实际行动让人们相信,金钱并不是万能的。还要使人们知道,八十年代的青年懂得应该怎样做人!

说干就干,冒祥夫妇布置好家。立即走到王老汉那里,给他理发,剪指甲,洗脸净身,换上新衣服。为了照顾方便,干脆把王东干抬到自己住的窑洞里。忙完了,天也黑了。冒祥夫妇对坐着,你瞅瞅我,我看看你,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是酸?是甜?他们谁也说不清楚。

盖棺论定

两年零九个月,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冒祥夫妇经住了时间的考验。在电影、戏场上,夏季在门外树荫下,人们看到了王东干老汉干净的穿着,泛红的面孔和满足的笑容。人们看到了冒祥媳妇每天担水都比别家多几倍,冬天双手多会儿都是又红又肿。人们还知道,村里多次要给他们每月几十元报酬,县民政局几次要给予救济,冒祥都一一谢绝,次次都是一句话:我是来赡养老人的,不能给国家、集体增加负担。

一九八四年十二月三日,六十八岁的王东干老人拉着冒祥夫妇的手含着热泪安然长逝。冒祥夫妇又一次谢绝了政府救济和乡邻的资助,拿出自己一角一分积攒下的血汗钱,给老人置办了上好的棺材和内外一新的寿衣。送葬那天,全村沸腾了,男女老少都涌到冒祥家,自动组织起来,打墓的打墓,抬棺的抬棺,干家务的干家务。主人倒变成了客人,半点也插不上手。看着眼前的一切,冒祥真动了感情,他眼含热泪,心里明白:自己的作为,终于被众人所理解。

不是尾声

尽管冒祥千般不愿,黄土乡、村干部和群众还是一直推举他为“精神文明标兵”,参加了县劳模大会。由于黄土村群众的再三挽留,冒祥夫妇说服家人亲友,决定在黄土村定居了。不久前,我们专程走访了他,让他谈谈为什么要赡养五保老人,他红着脸说:“俺文化低,本事小,做不了大事,能干些对别人有利的好事心里舒坦。”

(1985年12月)

8、这里并非与世隔绝——五台山普化寺见闻

古朴典雅的会客室,几幅名人字画恰到好处地悬挂在洁白的墙上,崭新而式样别致的大包沙发环壁排列,窗台、茶几摆放的几盆花草发出淡淡的幽香……倘若不是正滔滔介绍情况的臧明主持,倘若不是穿梭般提壶倒茶的小和尚,谁能想到这是在寺院,在幽幽佛国?

臧明主持算得上和尚中的传奇人物,他的事迹还是在1985年五台山僧尼劳模大会的材料上看到的。今日得见,果然不俗。虽年逾古稀,可精神矍铄,思维敏捷,说来头头是道。臧明幼年出家,“文革”期间曾被逐出庙门,“三中全会”后才重返佛门,任普化寺主持。短短几年,他捐献集资数万,带领全寺僧众自己动手修建了两座大殿和四五排僧舍,使普化寺面貌发生了很大变化。

提起臧明主持,寺里僧人都能说上一串故事,用现时世俗说法,是道地的开拓型和尚。

在维修东西大殿时,开始准备包给专业建筑队,人家要6000元工钱,这难免又要给国家增加负担。他谢绝了,自己四处访寻请来懂行的大工,全寺僧众当小工,不到一个月就完工了,质量合乎要求,工钱只花了200元。

为适应开放和旅游,增加收入,臧明第一个在普化寺修建了会客室和拥有150个床位的客房,置办了250余套新被褥。他还利用善治跌打摔伤的手艺,开门行医,住寺治疗的患者常年不断。他的住所里,患者送的锦旗、牌匾挂满了墙。他还同五台山旅游部门订了20万元的商品货物,准备在寺内开办旅游商店,为国家多创外汇。

为吸引更多游客,臧明绞尽了脑汁。他主持设计的降龙罗汉的化身济公塑像,既合经典又别出心裁:赤脚敞怀手持破扇的济公在一缕烟雾中化出,跷腿摇扇悬坐空中,系在腰际的酒葫芦倒悬,有水自葫芦口滴出。地面设莲花座,座上有盛开的莲花,花蕊置一酒杯,巧接葫芦滴水。臧明称这是“智慧水”,饮能消病去灾,增长智慧。游客到此,莫不啧啧称赞,游兴大增。

臧明和尚的这些作为并非人们都能理解。对此,他有自己的解释:“用今生之辛苦,换来世之享受,是佛教徒遵循的信仰。开门行医,是为人治病,消痛去苦;建客房,办旅游是为国家、为世人服务,这不正合乎与人为善、普渡众生的教义么?为社会、为人类贡献越大,我们积德才能越多”。

从会客室出来,我们参观了整个寺院。普化寺系民国初年所建,殿堂禅房都十分完好,新修大殿梁柱还未漆,显得洁白清亮,房檐、墙壁、梁柱及底座,各色各样精美的石刻木雕令人目不暇接。前殿后院,不时见有和尚匆匆进出,隐隐透出一股生气。不觉间,我们被引进一排刚刚整修过的客房。窗上全部安装着玻璃,晶明透亮。屋壁顶棚用白灰粉刷一新,涂着天蓝色油漆的墙围发出清幽柔和的光,给人以清新舒适的感觉。其中几间较好的,暖气、沙发茶几、澡盆一应俱全,与一般招待所相差无几,这是为接待较重要客人准备的。

客房顶头与前院的夹角是膳房。膳房不大,靠墙根放着两口大铁锅,炉台均系白瓷砖镶就,房内窗明地净,很是卫生。蒸汽弥漫中,四五个和尚正在下面条,炸油糕。当问到他们的生活时,和尚们低首合掌说:现在比过去好了千百倍。自己种的粮食十年吃不完,见天净米细面。政府给多种照顾,主持又管理有方,生活越来越好。靠佛星高照,也靠国家的好政策。

普化寺采访归来,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当今我国,改革的巨流一浪高过一浪,冲击着社会的每一个角落,也震撼着幽幽佛国。对普化寺和尚们的作为我不想妄加评论,我只是想说,连脱俗出凡的和尚们都想搞改革、做贡献,我们,作为时代中人和改革当事者的我们,应该怎样?

(1988年4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