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全本绘图山海经·五藏山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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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西山经(2)

河,即黄河,是黄河的专用名词。在《五藏山经》里,河流的通称为“水”,黄河称为河水,当时黄河泥沙并不多,因此不使用颜色词“黄”。藻玉指有色彩有纹理的玉石。泾水发源于宁夏泾源县境内的米缸山(海拔2942米,属六盘山山脉)。

西次二经的数历山“楚水出焉,南流入渭”,这可能是“楚”之名首见于典籍,或许这里的居民以地名“楚”自称,他们后来迁徙到荆楚地区,仍然自称“楚人”。

女床山·鸾鸟·龙首山

西南三百里,曰女床之山,其阳多赤铜,其阴多石涅,其兽多虎、豹、犀、兕。有鸟焉,其状如翟而五采文,名曰鸾鸟,见则天下安宁。

又西二百里,曰龙首之山,其阳多黄金,其阴多铁。苕水出焉,东南流注于泾水,其中多美玉。

石涅即煤矿石中的石墨,俗称画眉石,女床山的名称或许与此山出产画眉石有关,古代的床并不指今天睡觉用的床,而是指小桌几、小支架,当然亦可用于梳妆台。翟即长尾野鸡。鸾鸟与凤凰同类,也是著名的吉祥鸟,它们展开五采的翅膀、拖着长长的五采尾羽,美丽异常。郭璞注称:“旧说鸾鸟似鸡,瑞鸟也,周成王时西戎献之。”在古人的眼里,美丽的事物同时也就意味着它们是安全的事物,因此鸾鸟和凤凰的出现,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天下安宁的象征。

鹿台山·凫徯

又西二百里,曰鹿台之山,其上多白玉,其下多银。其兽多牛、羬羊、白豪。有鸟焉,其状如雄鸡而人面,名曰凫徯,其鸣自叫也,见则有兵。

白豪,即白毛野猪。此处凫徯鸟与中国传统文化的人文初祖伏羲的发音相同,两者可能存在某种关系。不过,更可能的是,这个人面雄鸡实际上是人装扮的,当有敌情出现时,有人便装扮成凫徯鸟的样子,一边飞跑一边大叫“伏击”;后人用鸡毛信表示军情火急,或即源于此。上古时期,当人口急剧增加,或者发生天灾变故,都会导致部落战争;当部落战争演化成世仇之后,小规模的敌对活动可能会更加频繁。在这种情况下,就需要一种战争预警机制,每个部落都要有专人负责侦察敌情、预报敌情。为此,这些敌情预报员装扮成某种常见的动物,亦在情理之中。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即凫徯鸟与信鸽类似,可以传递战争信息。

鸟危山·小次山·朱厌

西南二百里,曰鸟危之山,其阳多磬石,其阴多檀楮,其中多女床。鸟危之水出焉,西流注于赤水,其中多丹粟。

又西四百里,曰小次之山,其上多白玉,其下多赤铜。有兽焉,其状如猿,而白首赤足,名曰朱厌,见则大兵。

鸟危山,顾名思义应当是一座非常高的山,这里出产“女床”。女床是什么?郭璞注称“未详”。从女床山出产画眉石来看,女床也应该属于女子化妆所用之物。此山的朱厌,也应当是一名侦察兵,他化装成猿猴的样子,爬上树梢警惕地望着远方。当然,也存在着另一种可能,即生态环境的变化,或者远方部落的迁徙,会惊动某些动物迁徙到新的地方,它们的出现在客观上也起到了战争预警的作用。

大次山·薰吴山·厎阳山

又西三百里,曰大次之山,其阳多垩,其阴多碧,其兽多牛、麢羊。

又西四百里,曰薰吴之山,无草木,多金玉。

又西四百里,曰厎阳之山,其木多、楠、豫章,其兽多犀兕、虎、犳、牛。

垩,白色粘土,可用作颜料或涂料,亦可制陶。厎,通砥;至也,定也。,水松。豫章,郭璞注称:“大木,似楸,叶冬夏青,生七年而后可知也。”楸树属落叶乔木。犳,一种长着类似豹的花斑的动物。

众兽山·皇人山·中皇山·西皇山

又西二百五十里,曰众兽之山,其上多琈之玉,其下多檀楮,多黄金,其兽多犀、兕。

又西五百里,曰皇人之山,其上多金玉,其下多青雄黄。皇水出焉,西流注于赤水,其中多丹粟。

又西三百里,曰中皇之山,其上多黄金,其下多蕙、棠。

又西三百五十里,曰西皇之山,其阳多金,其阴多铁,其兽多麋、鹿、牛。

皇水西流入的赤水,按方位在黄河上游兰州河段附近,而不可能是远在南方长江上游金沙江的支流赤水。丹粟,颗粒状像粟米的丹矿石。青雄黄是雄黄矿石的一种,雄黄的化学成分为硫化砷,燃烧时生白烟或生黄色升华物,在自然界中常见于温泉沉淀物中。雄黄可入药,可制颜料,还可用于制革的脱毛剂,此外它也是炼丹术士最喜爱的原料之一。

皇人山、中皇山、西皇山,得名于皇水,亦即今日流经西宁、兰州入黄河的湟水。

莱山·罗罗

又西三百五十里,曰莱山,其木多檀、楮,其鸟多罗罗,是食人。

楮即榖树,亦即构树;榖的字形与谷的繁体字穀极为相似,两者极易混淆。罗罗鸟,经文未描述其形貌,《海外北经》记述有一种状如虎的青兽亦名罗罗。在《五藏山经》时代,人已经相当强大了,恐怕没有什么猛禽再敢冒犯人类,因此所谓罗罗食人的说法,或许与西藏地区曾流行的天葬习俗有关,在天葬中是由鸟来吃净死者身上的肉,然后再将其骨下葬。

今日祁连山山脉的中段名称为托来山,其主峰即祁连山,海拔5547米,此处的莱山当即指托来山。祁连山积雪把高空水汽转化为可用的水,河西走廊才可通行。

西次二经之神

凡西次二经之首,自钤山至于莱山,凡十七山,四千一百四十里。其十神者,皆人面而马身。其七神皆人面牛身,四足一臂,操杖以行,是为飞兽之神;其祠之:毛用少牢,白菅为席。其十辈神者,其祠之:毛一雄鸡,钤而不糈,毛采。

少牢,其祭祀等级低于太牢,即在祭神仪式中只供奉羊和猪,而没有牛。所谓“毛用少牢”,即用有毛的羊和猪祭神;所谓“毛一雄鸡”,即用有毛的雄鸡祭神。所谓“钤而不糈,毛采”,即用打着印记的杂毛雄鸡作为祭品来祭神,而不用谷米。钤意有三,犁、锁、盖印。钤山出产的铜,如果用于制作印章,可能是有文字记载的最早印章和印刷术了。在家畜、家禽或其他器物上,打上部落、氏族或所有者的印记,是社会文明进步的一种标志;此外,印记也可能具有某种吉祥、神圣的象征意义。

从经文可知,西次二经的居民分属两个部落,其中十座山的居民以马为图腾,另外七座山的居民以牛为图腾,可惜原文没有说明究竟是哪些山的居民供奉什么神。与此同时,西次二经屡屡出现的“见则有兵”,亦不清楚是否指的是这两个部落之间发生了矛盾和冲突。

崇吾山·举父

西次三经之首,曰崇吾之山,在河之南,北望冢遂,南望之泽,西望帝之搏兽之丘,东望渊。有木焉,员叶而白柎,赤华而黑理,其实如枳,食之宜子孙。有兽焉,其状如禺而文臂,豹虎而善投,名曰举父。有鸟焉,其状如凫,而一臂一目,相得乃飞,名曰蛮蛮,见则天下大水。

此处西次三经的“三”乃“四”之误,因为它记述的是《西山经》最北的一条山脉。为了确定崇吾山的地理位置,经文提供了六个参照地,其中“帝之搏兽之丘”采用曾经发生过的重要事件作为地名,表明当时的考察者还知道有关的历史事件,而这也是《五藏山经》撰写时代非常古远的证据之一。

崇吾山“食之宜子孙”的树,未言其树名,当是经文缺漏。举父或作夸父,“豹虎”当系“豹尾”之误。举父既可以解释为猿猴类动物,或者巫师的装扮,也可以解读为野人。所谓“禺”即猿猴类动物,所谓“善投”即手能持物投物,显然这就表明举父能够直立行走。蛮蛮即传说中的比翼鸟。

长沙山·不周山

西北三百里,曰长沙之山。泚水出焉,北流注于泑水。无草木,多青雄黄。

又西北三百七十里,曰不周之山。北望诸之山,临彼岳崇之山,东望泑泽,河水所潜也,其原浑浑泡泡。爰有嘉果,其实如桃,其叶如枣,黄华而赤柎,食之不劳。

不周山是中国古史传说时代名山之一,但是其确切位置无人知晓。从其名称可知,它是一个有缺口的环形山,或为火山口,或为陨石坑。如果共工撞倒不周山引起天塌地陷的传说有着事实背景,那么不周山有可能是天外星体撞击而形成的大型陨石坑。根据《西山经》和《北山经》的记述,泑泽是当时人们认定的黄河发源地,其地理位置在今日的黄河前套地区,古代这里曾为湖泊。也就是说,不周山应当在今日内蒙古托克托县土默川平原以西的某地,它北面的“诸之山”当即指阴山山脉;由于其地形地貌和地质构造特殊,我们今天有希望借助科学手段找到它。

密山·黄帝

又西北四百二十里,曰密山,其上多丹木,员叶而赤茎,黄华而赤实,其味如饴,食之不饥。丹水出焉,西流注于稷泽。其中多白玉。是有玉膏,其原沸沸汤汤,黄帝是食是飨。是生玄玉。玉膏所出,以灌丹木。丹木五岁,五色乃清,五味乃馨。黄帝乃取密山之玉荣,而投之钟山之阳。瑾瑜之玉为良,坚粟精密,浊泽而有光。五色发作,以和柔刚。天地鬼神,是食是飨;君子服之,以御不祥。自密山至于钟山,四百六十里,其间尽泽也。是多奇鸟、怪兽、奇鱼,皆异物焉。

丹水向西流入的稷泽,即黄河后套地区,古为大湖泊。所谓密山与钟山之间“尽泽也”,是说当时在黄河前套湖泊泑泽与后套湖泊稷泽之间水网交错、沼泽密布,而这正是那个时代的人将泑泽视为黄河源头的原因所在,他们在密布的水泽中,无法继续向上追溯黄河的源头。

玉膏是什么?众说纷纭,或谓石油、豆腐、奶酪,但最可能的是指食盐。所谓“沸沸汤汤”是在煮盐。所谓“玉膏所出,以灌丹木”,是说从盐卤中提炼出食盐之后,剩下的卤水中富含营养,可以促进丹木生长;我们今天知道,盐卤中含有硫酸钾,有促进果实生长的功效,也是今日普遍使用的化肥,因此可以说黄帝是最早使用化肥的人。所谓黄帝所取的密山“玉荣”,是指提炼出的优质食盐晶体,用它们可以促使盐卤更快地结晶出颗粒大的食盐晶体。所谓“瑾瑜之玉”即食盐晶体,要把它敬献给天地鬼神。这是因为,食盐在远古社会就是极为重要的资源,人几天吃不上盐,就会浑身无力、诸病缠身。事实上,许多动物都知道食盐的重要性,它们经常要喝盐湖的水,或者舔食含盐的岩石。从这个角度来说,人类对食盐的追求,可以追溯到非常古远的时代,而黄帝这一部落的兴起与其掌握了提炼食盐的技术当不无关系。

钟山·鼓

又西北四百二十里,曰钟山,其子曰鼓,其状如人面而龙身,是与钦杀葆江于昆仑之阳,帝乃戮之钟山之东曰崖。钦化为大鹗,其状如雕而黑文白首,赤喙而虎爪,其音如晨鹄,见则有大兵。鼓亦化为鵔鸟,其状如鸱,赤足而直喙,黄文而白首,其音如鹄,见则其邑大旱。

这是一段远古部落战争的故事。钟山之神(烛龙,又名烛阴)有一个人面龙身之子名叫鼓,他与钦率领人马进犯黄帝部落,黄帝部落迎战的首领名叫葆江。葆江战败,鼓与钦一直追杀到昆仑丘的南面,并把葆江杀死。此后,黄帝率领大队人马展开反击,很快就把鼓与钦赶回到他们的老家钟山地区,然后在钟山东面的一个名叫崖的地方,将鼓与钦处死。

钦死后变成了一只大鱼鹰,样子像凶猛的雕,爪子像虎爪一样尖利,叫声好像清晨的天鹅,它的出现预示着一场大规模的战争即将发生。鼓死后变成一只样子像猫头鹰的怪鸟,羽毛有黄色的纹理,头上的毛羽却是白色的,它的叫声与天鹅一样,什么地方见到它就意味着这个地区将发生大旱灾。

从上述记载可知,在这场黄帝部落与钟山部落的激烈战争中,黄帝部落取得全面胜利。所谓钦和鼓死后化为某种动物的说法,其内涵的历史信息的解读非常困难,可能意味着鼓与钦的族人被黄帝部落接纳为新成员,并被赋以预报战争和旱灾的工作;也可能意味着鼓与钦的族人被迫远走他乡,但仍然伺机收复家园故土,欲向黄帝部落报一箭之仇。

这个居住在黄河河套地区的“鼓”部落(袁珂认为系炎帝部落),或可称为“河鼓”,而“河鼓”乃天上的星星,相传是牛郎所变(炎帝族以牛为图腾)。与此同时,黄帝的妻子嫘祖,以发明养蚕纺丝著称,乃名副其实的“织女”。据此,牛郎织女的民间传说,可能记录着炎帝部落与黄帝部落青年男女冲破两族敌对情绪而通婚的故事,而正是他们的爱情促成了炎黄两大族的和解与融合,并形成了统一的中华民族。

泰器山·文鳐鱼

又西百八十里,曰泰器之山。观水出焉,西流注于流沙。是多文鳐鱼,状如鲤鱼,鱼身而鸟翼,苍文而白首赤喙,常行西海,游于东海,以夜飞。其音如鸾鸡,其味酸甘,食之已狂,见则天下大穰。

观水流入的流沙,或谓是一条流沙河,或谓是流动的沙丘。如果是后者,那么观水就属于内陆河。内陆河俗称半截河,它们缓缓地流淌在荒漠上,随着河水的蒸发和渗漏,渐渐地消失在沙漠之中。

自然界中确实有会飞的鱼,通常产于热带或温带的海洋里,它们的胸鳍非常发达,好像鸟的翅膀一样,因此能够跃出水面,在空中长距离滑翔。但是,泰器山的文鳐鱼却不是普通的飞鱼,它们能够在夜间从西海飞到东海,在东海里畅游一番,然后又飞回来。这种传说是如何产生的呢?可以接受的解释是,古人曾经见到过龙卷风把海里、湖里、河里的鱼卷上天空又落下来的场景,或者见到过类似的海市蜃楼现象。

此外,文鳐鱼的传说也可能与沙漠里的季节河、季节湖泊有关。当雨季来临,干涸的河流和湖泊重新注满水的时候,鱼又重新出现在河流和湖泊之中,古人不明白其中的道理(鱼潜入泥中,鱼籽能在无水的环境中继续生存,鱼籽可随风吹来),就想当然地认为这种鱼能够飞来飞去。

从文鳐鱼可吃来看,它是一种样子像鲤鱼却又会叫出声的鱼,可能特别适应在季节河里生存。所谓“见则天下大穰”也是有道理的,这是因为每当文鳐鱼出现的时候,也正是雨水充沛的年头,而在干旱和半干旱地区,充足的雨水就意味着农作物的大丰收。至于吃了文鳐鱼的肉,为什么能够治疗狂躁不安的病,或许也是“手上有粮,心中不慌”的缘故吧!

《山海经》中看起来有些荒诞的内容,实际上都有着真实的信息,正确地解读这些远古文明信息乃是我们今天义不容辞的责任。

槐江山·英招

又西三百二十里,曰槐江之山。丘时之水出焉,而北流注于泑水,其中多蠃母。其上多青雄黄,多藏琅玕、黄金、玉,其阳多丹粟,其阴多采黄金、银。实惟帝之平圃,神英招司之;其状马身而人面,虎文而鸟翼,徇于四海,其音如榴。南望昆仑,其光熊熊,其气魂魂。西望大泽,后稷所潜也;其中多玉,其阴多榣木之有若。北望诸,槐鬼离仑居之,鹰鹯之所宅也。东望恒山四成,有穷鬼居之,各在一搏。爰有淫水,其清洛洛。有天神焉,其状如牛,而八足二首马尾,其音如勃皇,见则其邑有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