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轩辕帝本来就是个****之人,虽对王知画宠爱至极,但多年面对着同一个人不免觉得乏味。恰在此时,暗怀珠胎的王知心入宫,王知心本就与妹妹生得一模一样,却因长年深锁宅院,身上自有股忧伤的气质,再加上初为人母,浑身上下都透着迷人的温柔。轩辕帝初见王知心,竟与当年见到王知画一般着了魔,对王知心念念不忘,总想找了机会一亲芳泽。好在王知心虽善于心计,但却对安青王世子情有独钟,轩辕帝几次三番的故意亲近,都被她巧妙地化解了。
越是得不到的便越是难忘,那轩辕帝贵为真龙天子,全天下的女子任由他取舍,几时遇见过这等求之不得的女子?王知心越是想远离,他越是心痒难耐,****算计着如何将王知心纳入自己的后宫。
轩辕帝自是不知王知心已身怀有孕,但他的心思岂能逃得过王知画的眼睛?前有猛虎,后有饿狼,一时疏忽竟引狼入室,王知画懊悔不已,对亲姐姐王知心顿起杀心。只是小不忍则乱大谋,她强行按压住心头的怨怼,一面花言巧语稳住王知心,一面使出浑身解数迷惑轩辕帝,背地里却与安青王世子加紧部署谋害丽妃和王知心之事。
王知心对轩辕帝又俱又怕,巴不得早点替妹妹做完事能快点离开皇宫,竟未发现王知画眸中隐藏着的杀意。终于,选择了一个月黑风高之夜,王知心假扮成妹妹王知画的模样,悄悄潜入丽妃的寝宫毒死了丽妃,所有相关人等一个都未曾逃脱。
王知心本以为大功告成,便能与梦中之人厮守终身,岂料一时的贪念竟害了自己一辈子。她在得手之后匆匆返回恋橘宫向王知画邀功,哪里会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身后竟跟着王知画和安青王世子派来的杀手。连对方是何人都不曾看见,王知心便被人击中后脑昏死过去。
那凶手一经得手,便将王知心装入麻袋,欲扛至僻静处埋尸灭迹,便是在此时遇到了身为御林军的蓝侍卫。蓝侍卫救下王知心之后竟发现此人是自己仰慕已久的橘妃娘娘,心知此事蹊跷,不敢声张,遂连夜带着昏迷的王知心逃出了深宫。让他没想到的是王知心醒来之后对前尘往事一概不知,甚至连自己是何人都说不出所以然来。因此,他色胆包天,竟在王知心走投无路之际,娶了身怀有孕的王知心为妻。
王知画一箭双雕同时除去了两个对手,畅怀不已,以为从此以后,这后宫便是她的天下了,他的儿子玄正也迟早会被轩辕帝立为太子,几次三番向轩辕帝进谗言。但轩辕帝并非王知画所想那般昏庸愚蠢,王知心骤然失踪,王知画非但不心痛,眸中反倒暗藏着喜悦,屡屡在他面前提起废黜之事,急不可耐之心昭然若揭。轩辕帝立刻就对王知画起了疑,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又不能明察王知心的下落,轩辕帝只好忍气吞声,心中却已然将王知画存下怨怼。原本有意废太子立玄正为储君的他,竟改变初衷,绝口不提废黜之事,还对玄正起了忌惮之心。
那王知画偷鸡不成蚀把米,非但没有将玄正捧成太子,还害了自己的亲姐姐。心存愧疚又不得志的她,终于在轩辕帝逐渐冷落她之后没几年郁郁而终。
而玄华,也因丽妃的猝死从云端跌落到了地上,曾经有着母家势力支持的他,在丽妃死后,母家势力在短短一年内被尽数扫除,他日渐被轩辕帝忽视,终于沦落为轩辕帝最不喜的儿子。
不敢相信地瞪着双眼,听着玄华残忍地说出每一句真相,我的心被割得支离破碎。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是这样?突然就明白了安青王为何定要置侍卫爹爹于死地。原来,并非侍卫爹爹夺了他的妻女,而是侍卫爹爹的存在直接威胁到了橘妃的安全。甚至,他还派人追杀原主生母。
难怪安青王当年会那般轻而易举便支持玄华,难怪他不惜以我为诱饵相助玄华夺得皇位。
是安青王的多疑和惊恐在作祟吧?是玄华拿捏住了他的七寸,他不得不为之吧?
安青王?他有没有怕过玄华识破他助橘妃谋害丽妃之事泄露,有没有怕过当年的丑闻会让他遭天打雷劈?
一定有过,所以他临死之时,才会奢望得到我的谅解,会奢望我去看他,再次将他从奈何桥上拖回来。
我竟没有错,安青王,他端得该下地狱。
人心不足蛇吞象,我只能替他悲哀,替原主母亲悲哀,替侍卫爹爹悲哀,更替玄正、玄华和我自己悲哀。
多么荒唐可笑,父非父,母非母,夫妻反目变成了仇人,我却是他们利用和交换的筹码,到头来真正爱过我疼过我的只有蓝侍卫一人。
世间轮回因果报应,又有谁说得出谁对谁错?看着睚呲欲裂的玄华,我知道他的恨是由心而发的,杀死玄正不止是因为夺妻之恨,更多的是杀母之仇。
可是,有哪里不对?玄华如此孺慕他的母妃,倘若早就知道他母妃的死因,为何还对我情根深种穷追不舍?为何曾经还会与玄正惺惺相惜配合默契?以他的秉性,一旦将谁恨之入骨,必会想尽办法除之而后快,那他当初为何还要与玄正并肩作战,助玄正大获全胜?
我脑海中浮现出当日黑山关口之战玄华欲下山相助时面对我的恳求目光,那时的他如此忧国忧民,这般担心自己手足兄弟的性命,他活得如此坦荡,岂会是如今背负这般血海深仇的模样?
“玄华?”我脱口问他:“这一切你是从何而知的?”
他愣了愣,讥讽道:“怎么?你不相信么?还是以为我在恶意中伤你的未婚夫魏武侯?”
见我怔住,他再言一句,“玉扇姑姑的话岂能有假?”
他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竟像是在解释。
玉扇姑姑?那个在我月信初来时,告诉玄华当如何处理的老嬷嬷?那个视玄华如己出,一手将玄华抚养长大的善良女子?
玄华如此信赖之人所言,当然不会有假。奇怪的是那样疼爱玄华的一个人,为何会将这等残忍之事如实相告?难道她不希望玄华幸福快乐吗?为何她早不说晚不说,非要等到此番我与玄华还朝时再说与他听?
我心中充满了疑惑,恨不能将玄华紧紧抱在怀中,用我的温柔体贴熨平他心中的所有伤痛。可是,他是这样恨我,这样厌弃我。
“玄华?”我小心翼翼地问:“能否让我见见玉扇姑姑?”
玄华眸中突然迸发出强烈的悲痛与狠绝,“见玉扇姑姑?只怕得等到来世了!”
我目瞪口呆,玉扇姑姑不在了吗?何时去世的?怎地会这么巧?
我想问问玄华,既然玉扇姑姑已经不在了,那是谁告诉了他这一切?难道玉扇姑姑像小亮子那般,也给他留下了线索甚至是亲笔书信?可是我什么都说不出来,看着玄华眸中的绝望,我知道只要自己再多说一句话便能彻底压垮他。
我怕自己的疑惑会让他误解,怕他对我的仇恨再加深一些,所以我只能一遍遍呼唤他的名字:“玄华?玄华?”
看着我,玄华的目光缓缓移到我的腹部,眸中终于浮现出些许不忍,“颜儿?我一直视你为最亲最爱之人,从不曾怀疑过你,亦不曾怀疑过三弟,三弟虽几次三番挑拨离间与我争夺你,但我却对他一忍再忍。我与三弟在寒城并肩作战,惺惺相惜。我敬他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始终认为你和他之间清清白白,那日得知你们郊外踏青,我本欲当面与他对质再决一死战,即便是报杀母之仇也想让他死个明白,亦不愿辜负你的一片深情。可是!”
他的话锋一转,厉声道:“可是你们却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那等苟且之事,甚至不避讳一干随从当众深情拥吻。杀母之仇不能不报,夺妻之恨更不能等闲视之。你是我的妻子,我虽恨你入骨,但却因你腹中怀有我的骨肉我不能加害于你,但我却再不能放过三弟,他母妃造的孽,他犯下的错,都必须要偿还,他必须得死,必须得死在我手上,那样,我母妃的在天之灵才能宽恕他们。”
那日郊外踏青,玄正突然亲吻我的画面猛地浮现在脑海中,我已经顾不上玄华口中的杀母之仇了,只是焦急地拽住他的衣袖,急急辩解:“我何曾与玄正之间有过苟且之事?那日,他吻我是因为……”
玄华一把扯过衣袖,冷冷地打断我:“休要提你们之间的肮脏事,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我没有杀你便是看在孩儿的份上,实在对你再无爱意可言,你若是尚存最后一点廉耻,便再也不要提曾经与我的恩爱。我只后悔自己瞎了双眼,竟从未看出你们的狼子野心。今日,我便与你割袍断义,以绝了你的念想。”
说话间,他手掌如刀,轻轻一划,衣襟便飘然落地。
我心中一片凄凉,瞪着他哭都哭不出来,良久,我才咬牙道:“李玄华!我与你成婚,有寒城三十万将士亲眼为证,你是赖不掉的!”
“好个不知羞耻的安青颜,果然不愧是安青王的亲生女儿,竟与你三姐一般****下贱。”他怒道:“既然你纠缠不休,我便写下休书呈与皇兄就是。”
说罢,他弯腰拾起地上的毛笔,返身扑至石桌前快速写下休书抛至在我脸上。
我定定地站立着不动,任由那一纸休书从我的脸上滑落在地,直到看清楚上面写着的斗大休书二字时,才如同疯魔了般怒吼着将休书拾起撕得粉碎,“李玄华!你休想得逞,这封休书是你许诺我写给三姐的,我绝不会让你如愿以偿,绝不会!”
“早知你会苦苦纠缠。”玄华冷冷一笑,道:“无妨!撕了我还能再写,你认也好,不认也罢,这一世,我永远不会再要你这等****荡妇为妻。”
撕碎的休书雪花般从我指间滑落,我终于明白了玄华的心意,可笑我竟自作多情至此,原来他早已对我死了心。
当真是传世宝典,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我们果然到了各自飞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