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您确定没搞错,继承人已经产生了?”
二十几张嘴,异口同声。
律师不耐烦地挖了一下耳朵,点点头。
众人面面相觑,眼里互相传递着“好哇,原来你们背着我行动”的愤怒。
对于这群草包,律师没什么话好讲,直接拉着旁边的“佣人”说:“请悠匡少爷出来。”
这个奇怪的佣人跑到从悠匡的房间外面,拉拉纸门,找不到把手,干脆飞起一脚,把门仰天踢倒,“你准备好了没有?”
从悠匡指着身上突然出现的龙袍玉带冲他咆哮:“你以为是皇帝登基啊,弄这么堆破玩意给我干什么?你赶紧把这身行头给我弄走,不然我决不出这个房间!”
“好心没好报,随便你。”极度郁闷地看着从悠匡一身T恤牛仔裤就准备去完成继承大业,觉得他实在太低调,于是默不作声地在他T恤的背面写上“王中王”三个大字。
律师等得快睡着,一看到他俩出现在门口,立刻精神一振。
“作为法定见证人,我宣布,根据三从家族第十七代宗主三从治世先生的遗嘱,第十八代继承人继承仪式现在开始。”
素白的房间里突然飘满了彩色的气球,“砰砰”两声,彩条漫天飞。
从悠匡忍无可忍地大吼:“孛儿只斤!”
律师无可奈何地拿掉头上的鸟窝,“从悠匡先生,请您出示可使您成为继承人的证明吧。”
一把刀从房顶上掉下来,插在地板上,刀柄直晃。
满屋子的人吓得一抖。
从悠匡又吼:“!”
“这是名单上所提四位高手其中之一的铸剑师所造。”律师示意所有人传阅一下,“刀刃上刻有主人的名字。据说这是他所造最后一把名刀,我想这应该算是承认了吧。”
三从礼迹把刀扔在一边,“只有一把刀是不能说明问题的!”
律师掏出手帕擦擦额头上的灰尘,“别急。”
一本书迅速从一个角落飞出来,“啪”的一声贴在三从礼迹的脑门上。
“!”从悠匡实在忍不住了,“你不会挑重一点的大不列颠百科全书吗?”
三从礼迹抓下书看,发现是一本菜谱。扉页写着,“悠匡小友雅存,名正特赠。”
律师慢条斯理地道:“名正大师是名单上另一位权威,他生平承认的朋友,只得三从治世先生一人,这书上清楚地写着‘悠匡小友’,即是表示名正大师已经认同了从悠匡同三从先生在他那里有一样的待遇。”
三从宏迹一脚踩在书皮上,豆大的汗水在他的额头上显现出来。他声嘶力竭地吼道:“那也只有两样!”
律师说:“再拿。”
一本大不列颠百科全书砸在了三从宏迹的脚背上,书里夹着一张薄薄的纸片。
律师解释道:“这是悠匡少爷与名单上的泰拳名士再冉先生的比拳记录,三局两胜制。”
三从宏迹吃惊得眼镜掉到了下巴上挂着,“两,两连胜……”
三从礼迹叫道:“不可能!再冉根本没有过败绩!”
纸片下面有再冉的签名:甘拜下风。此外还画了一个叉叉和一颗红心。
从悠匡对使了个眼色,后者轻轻眨了下右眼。
律师得意地说:“已经有三个人承认了,如果你们不甘心,还要不要问问第四位严宗正武先生他的看法?”
在座观众一片哗然,伊芙茫然地看着乱哄哄的三从家人和自己的儿子,她到现在还不能相信,她的儿子竟能成为三从家的家主!
三从宏迹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大喊:“信物,叫他把信物拿出来!”
律师让开一点,对从悠匡说:“给他们看看吧。”
从悠匡故意慢吞吞地走到三从宏迹面前,在身上东摸西找。
三从宏迹眼睛瞪得大大的,眨都不敢眨。
最后,从悠匡吹了吹戒指说:“啊,在这里。”
三从礼迹一把将他的手拍下去,“一个破戒指,就说是信物,这玩意我满大街买一车回来都不是问题!”
“看清楚了再说话。”从悠匡善意地提醒。
三从礼迹仔细地一看,前些天明明还是空荡荡的琥珀石里面出现了一只幼兽,眉间有王字的白虎。
三从礼迹脸色大变,供奉历代祖嗣的祠堂里悬挂着和这一模一样“额王白虎”的画像。
“其实,还有一个证据。”
冷不防说话的正是,他把从悠匡扳过身来,严肃地指着T恤上面的“王中王”说:“就是它。”
满大厅的人目眦尽裂,那三个字在T恤上若隐若现,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像活的一样。
“你竟敢在我最喜欢的T恤上面乱涂鸦,我杀了你——”
从悠匡追着满屋子跑,一把拔起插在地上的悠匡刀乱砍。
看着他们吵吵闹闹的样子,满屋子那种风雨欲来的压力突然就像变成比风还要轻的东西从伊芙的心头飘散去。
他们承认他了,他当上三从家的继承人了!真的希望你可以看见,哪怕就是一下下也好,不管怎么样……泪水顺着伊芙的脸颊上滑下来,她知道了自己的归宿!
同一时间,律师则奸笑着,“诸位,没有异议的话,就请你们以后尽自己所能地扶持少主,爱护他、照顾他、指导他,坏事他做,黑锅你们背;好肉他吃,排骨你们啃。总之,诸位好运,我闪了。”
律师尽快逃离了一片混乱的议事厅,从悠匡正式继承的第一天就砍坏了主建筑部分的一间大屋子,这预示着以后他制造的风波,比起一辈子爱吃海鲜爱整人的三从治世来,只会多不会少。不过很显然,这可怕的日子很快就要来到了。
“****天奴限量版夏季新款皮包一只。”
“烧!”
“这日子没法活啦!”酷爱名牌的二夫人开始嚎叫。
“十六世纪英国宫廷御用镶嵌珐琅茶具一套。”
“砸!”
“呼、呼!”常年收集古董的三从礼迹嘴边溢出白沫。
“1800年法国窖藏顶极XO红酒一箱。”
“浇花!”
“砰!”酷爱美酒的三从宏迹当场摔倒在地。
“……”
“干吗不说话?!”从悠匡瞪着管家吼,“没见过‘少主’抽烟吗?”
“……是,少主!您点烟的纸是价值十万的证券……”三从家的管家恭恭敬敬地报告。
一向心计深沉的三夫人上身晃了晃,两分钟后还是破功,五体投地地趴在了地上。
“该死的!”从悠匡吐掉嘴里的烟,郁闷地抬起头来看着三从家深深遮蔽了天空的庭院,一开始还以为当上“家主”从此就爽了,谁知道真的当上了却似乎身上被更多东西缠住,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才舒服。
“一点都不好玩!”他甩甩头,看也不看地下躺满一地的人体,从三从礼迹的脸上和三从宏迹的肚腩上走过去,但实际上他更想走出去的是这个连天空都看不到的家。
“孛儿只斤!”从悠匡猛地仰头大叫一声,“你死到哪里去了?”
立刻有人慌慌张张地站出来,“少爷说,说他玩得太累,所以回去睡觉了。”
“回去睡觉?”从悠匡吼道,“三从家没有房子给他睡吗?”
下人浑身颤抖地说:“少爷说,这里的房间,没、没有人气。”
从悠匡的眉毛直竖着并在了一起,“没有人气?什么叫做没有人气?”
下人几乎哭了出来,“少爷说……”
从悠匡抬腿就是一脚,“他是你少爷还是我是你少爷?每句话都是‘少爷说’,你当我是死的?”
下人屁滚尿流地张嘴大哭起来,“妈妈喂!”
从悠匡捂着鼻子猛地想起来,“对哦,我的妈呢?”
从这个庭院里看出去,只有遮蔽了蓝天的亭亭绿盖。那是一棵据说已经超过了五百年树龄的榕树,它的根部紧紧抓住三从家祖屋地下的泥土,它的树冠盖住了三从家头上的天空。这五百年来,它的周围长不出其他的树木,因为几乎所有的养分都被它从地底下吸走,没有剩余。
伊芙抱着双臂看着这些年来几乎都已经看厌了的景色。她没有住进从悠匡为她准备的主卧室,而是依然住在偏离主卧室很远的小房间里。严格说来,这个房间实在不怎么样,冬冷夏热,但是天气好的时候,却会有很小的一缕阳光从榕树的间隙里透过房间的天窗射进来。
如果要走的话,伊芙想,大概自己还真的会有一点想念这里吧。
“妈妈!”三从家家主的声音伴随着下人的喧哗还有木屐踩在木制门廊上的声音一股脑地涌了过来,“妈妈……你在干什么?”
啊,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吗?伊芙有一瞬间的慌张,但在看到儿子青涩尤带茫然的表情的时候,温暖的感觉一下子填满了心头。
“妈妈,你在干什么?”这是什么意思?从悠匡看着床上收拾得整整齐齐的行李,“要出去旅游吗?”这倒是个好主意,他抓抓下巴,“我也要去!”
“那个……”
“我们去哪里呢?”从悠匡兴奋起来,“欧洲、美国,啊!中东,中东最值得期待了,一定很好玩……管家、管家!去订机票……”
“等一下!”伊芙不得不出来打断儿子的梦想,“悠匡,等一下。”
“你不喜欢中东吗?那么我们去印度。”从悠匡连忙改口,“印度是个好地方。”
“没有中东。”伊芙叹了口气,“没有印度。”她说,“接下来的旅程……我亲爱的,没有你。”
“没有……我?是什么意思?”妈妈在开玩笑吗?从悠匡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她。
“意思就是说,”伊芙看着心爱的儿子俊美的面容,“我要离开你了,我的儿子。”
一团黑线一圈圈地绕上从悠匡的大脑,“离开我?”
“对啊。”伊芙带着点伤感又有些兴致勃勃地说,“就像所有的喜剧小说写的那样,当愿望实现,王子登上了国王的宝座,哦,我这被命运所抛弃的寡妇就要用含泪的表情告别俊美的王子了。”
“那是什么狗屁烂喜剧小说啊!”猛地从一团混乱中明白过来的从悠匡勃然大怒。
“儿子!”伊芙用一种明显表演出来的哀伤兴奋地说,“你长大啦,羽翼丰满了,以后的天空就要你自己飞翔了,妈妈再也不能帮助你、教导你……”她看着他,一脸深情,“等一下,”她猛地说,然后变戏法似的伸手从背后拿出一本书,匆匆翻了几页,“啊,在这里在这里。”她高兴地照着书继续说,“你的未来不应该被过去的阴影所遮蔽,我的存在将让你看不清楚你自己以后的路,所以,我要离开了……咳……”
从悠匡劈手从伊芙的手里把书夺了下来,“不要玩啦!”他怒吼道,“这个哪里好笑啊?”
伊芙无措了一下,然后委屈道:“我没有企图让你笑啊!”
这才是更加让人恼怒的事情!从悠匡气急败坏地咆哮道:“你哪里都不许去,你是我的老妈,你的家就在这里,你绝对绝对绝对不可以离开我!”
“来不及!”伊芙兴高采烈地掏出一张飞机票,“我已经买好机票了……喂!”
从悠匡闪电般地从伊芙的手里夺过机票,三两下机票就变成了一堆碎纸,“现在没有了!”他干净利落、幸灾乐祸地说,“你走不了了!”
“啪!”清脆的耳光声传到从悠匡的耳朵里,然后他才发现被打的人是他自己。
“你……太让我失望了!”伊芙咬着牙齿瞪着他,刚刚扇了他一个耳光的手依然举在半空当中。
所有的声音:下人们的嘈杂声、木屐在门廊上来来回回踩踏的声音、从悠匡的咆哮全部戛然而止,这一刻的三从家就像突然被施予了静默的咒语一样安静下来。然而很快有风从很遥远的地方吹过来,榕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这“沙沙”声惊扰了咒语,从悠匡猛地清醒过来——这次,妈妈是真的生气了!
夜,已经来了很久了,从悠匡坐在黑暗的门廊上面,呆呆地看着房门紧闭的房间。
房间里只有一盏小小的灯,这也是以前晚上做功课的时候,从悠匡能使用的唯一的照明工具。尽管它的亮度跟鬼火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伊芙的身影映在玻璃上面,朦朦胧胧的,给人一种梦幻般的错觉。
自己哪里做错了吗?从悠匡无措地想,究竟是哪里呢?是不应该当三从家的家主吗?是不应该挥霍三从家三辈子也挥霍不了的财产吗?是不应该玩弄那些以前总是欺负他们母子的亲戚吗?还是——他不应该不让妈妈好好地演那个无聊的告别戏?不让妈妈离开自己。
想到“离开”这个词语,从悠匡忍不住浑身颤抖了一下,到底哪里错了呢?他想着,突然感觉这春天的夜极其冰凉起来。
轻微的脚步声从背后传来,“我说了不要来烦我!”从悠匡闷吼一声,同时狠狠地往后挥出一拳,然而说不出的黏腻感从拳头上传了过来,他吃惊地回头看去才发现一团凭空出现的糨糊正好巧不巧地套在他的手上,一点一滴流下来的胶体还可笑地在半空中漂浮成一个鬼脸。
“孛儿只斤!”能搞这种鬼的人除了这个混蛋没有第二个选择。
“谁在找我?”清清爽爽的声音却从另外一个方向传了过来,从悠匡恨恨地转过身去——在晦暗不明的灯光投影下,首先出现的是一个精致的灯笼,八角宫灯顶流淌下水色的流苏,水晶的灯壁,象牙的提杆,灯顶还有一颗比拇指还大的夜明珠在琉璃灯芯的映照下一闪一烁。这是一种很熟悉的场景呢,《聊斋》上面经常有哦!从悠匡微微地诧异着,三从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有狐狸精出没的破庙了呢?
从悠匡顺着这盏突然出现的宫灯慢慢看过去,心中奇怪地涌现出一股隐隐的期待,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就要发生了!他有些紧张有些害怕,还有些淡淡的遗憾和无奈,他不懂得自己为什么有这么多的想法,也不明白为什么有这么多的情绪,他觉得在这一刻他想不了那么多,他只能一点一点顺着灯光看过去——
拎着灯笼的是一只白皙而优美的手,光晕扩大以后可以看见一个纤细的少年身影。那个少年慢慢把灯笼提高,光线就慢慢地吞噬他面前的黑暗,那是一张熟悉但又陌生的脸。
从悠匡迷迷糊糊地想,我认识他吗?似乎是认识的吧,他的名字应该叫做“孛儿只斤”,但似乎又是不认识的吧,因为他的名字他的样子都只是以前的记忆,跟眼下所看见的情景就像隔了一座山一样遥远……
“喂!”提着灯笼的少年说,“你这是什么表情?”
“什么表情?”从悠匡傻傻地问。
“用色迷迷的眼睛看着主人,这难道是仆人应该有的表情吗?”少年趾高气扬地问。
“主人?仆人?”从悠匡蓦然惊醒,“我跟你说了不要提这个称呼。”
“反了你啊!”一拳挥过去正中从悠匡的眼睛,“竟敢对着主人大呼小叫!”
“混蛋,竟然敢打我!”从悠匡咆哮着扑上去拳脚相加,两个人又迅速地扭成一团……
“你看起来好像很不爽的样子嘛。”坐在房顶上,问从悠匡。这时候两个人的眼睛已经类似熊猫的黑眼眶了,此刻距离刚才的打架刚刚过了五分钟而已。
“废话,你以为这个家主好当啊?以后要是三从的人惹祸,黑锅都是我背。”
温和地拍拍他,亲切地说:“小孩子说谎鼻子会长长哦——我看你当家主当得很威风呢,不爽的明明是你那些亲戚。”
从悠匡涨红了脸,“要你管!”
猛地把他推到房檐边上,“你真的不要我管,真的不要?那我就不管你妈妈抛弃你的事情!”
从悠匡一把抓住他,“你怎么知道的?”
“桀桀桀桀”地笑了半天,“三从家没有不透露小道消息的佣人!”
“靠!”从悠匡拍一下去一排瓦片,恨恨地说,“我就知道!”顿了顿后瞟了一眼还在得意傻笑的,他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了,“那么,”他委曲求全,“你有什么办法吗?”
抬头看了看他,又转头去看了看房间里那一星灯火下静坐不动的女人,“我怎么可能没有办法——你要A计划还是B计划?”
从悠匡傻傻地看着他,“有什么区别吗?”
“A计划见效比较快但要你的一点点牺牲,B计划见效慢但不需要牺牲。”
从悠匡一咬牙,“A计划!”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拳劈在从悠匡的脑门上,“阿从,你怎么啦、怎么啦?怎么就这样昏过去啦?”他仰天长啸对月咆哮,三从家大大小小的房间里立刻就亮起了灯光。
“该死的,谁啊?三更半夜在号丧!”
“还让不让人睡觉啦?”
“谁是阿从啊?”
“谁昏过去了?谁啊?”
“啊,这真是不可解的谜啊……”
乱哄哄的声音大部分是表示对这种三更半夜吓死人的嚎叫声的不满,但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所以说,三从家还真是没有人气没有人性啊!”叹了一口气,又一拳劈在从悠匡的脑袋上让他更加浑浑噩噩,“你怎么还不昏过去?”
当从悠匡从昏迷中冻醒过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大半夜,春寒料峭的风让他冷得从骨头到汗毛都僵硬了。他坐起身来使劲地晃了晃脑袋才恢复一点清醒,但抬头四顾却发现自己依然坐在房顶上,而身边除了坐着一个嘴里叼着一根草的以外,再没有其他人。
“混蛋!你为什么打我?”猛地想起昏迷以前的事情,从悠匡恼怒地一把掐住的脖子,“说啊,说啊说啊,你为什么打我,为什么啊?你给我说啊!”
被突如其来的攻击掐得连舌头都吐了出来的忍无可忍地变出一把榔头来狠狠地敲在从悠匡的脑门上,从悠匡浑身一阵战栗,白眼一翻继前面的昏迷后又一次昏了过去。
“你这个猪头!”终于逃脱升天的恨恨地把自己的脖子从从悠匡的手里解救出来,“你试试自己的脖子还在别人的手里的时候怎么说话,说给我看看!猪头、猪头、猪头!”
当从悠匡再一次从昏迷之中冻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月亮照出来的他的影子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跟庙里的佛祖有点像——最主要是那个头,满是包!
从悠匡醒悟过来立即大怒,“你……”
抢先一步地说:“你什么也不要说,什么也不要动,否则我让你在三从家裸奔!”
“我……”
“你是我的佣人、我的仆人、我的奴才、我的家臣,你要是再企图掐我的脖子就是大逆不道!”
“他……”
“他什么他?为什么骂人总是要骂‘他妈’而不是‘你妈’?”
“闭嘴,我妈呢?”从悠匡听见了“妈”这个字才明白过来的阴谋,是企图用他的健康因素把妈妈离开的决心改变,但被狠狠地打昏了两次,为什么他连一次妈妈的声音都没有听到?
突然愣住,“啊!”半晌后他含含糊糊地又“啊”了一声就把头转了过去。
“你啊什么啊?”从悠匡奇怪地看着他,“我问你我妈呢?”
“那个……”抬头看看天,再看看地,左顾右盼一顿以后终于无可躲避,“我忘记了我们正坐在屋顶上,所以……所以你妈妈就算出来找你也找不到。”
从悠匡满脸黑线地一拳挥过去,但这次已经有了防备,轻松一闪就顺着变出来的滑梯滑下了屋顶。
从悠匡紧跟其后追杀过去,但他忘记了是一个多么可恶的恶魔,凭空出现的滑梯凭空消失,大惊失色都来不及的从悠匡,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屁股朝下以最糟糕的姿势跌了下去,怒吼从当中夭折变为了哀号——不过这说不定也解释了“没有一种能量(声音)能完全消失,只能转化……”这个定律也不一定。
东方的天际隐隐露出一条白色的光带,想来不久之后就会有一轮活泼的红太阳从那层层的云里头露出笑脸来。
看着依旧呆呆地盯着自己往原来房间死瞧的从悠匡,这次他们直接坐在了那房间对面的房顶上,不要说那个房间了,就是房间周围二十米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假如从妈妈出来的话第一时间他们就可以看见。
但是——她一直没有出来。
他的眼睛会不会抽筋?对从悠匡的样子产生了疑惑,不过总算没有伸出手去试探,因为这个时候他突然有点可怜起这个自动送上门来的便宜佣人了。
“咳!”咳了一声,从大榕树的枝丫间努力寻找可以看见太阳的缝隙。
从悠匡毫无反应。
只好开口:“你妈妈……”
“我知道,她不会出来了。”从悠匡猛地截断他的话。
“其实……”
“我知道,虽然她的演技很烂,但她的心意是真的。她认为她再在这里待下去会影响我的发展。”
“那么你……”
“我知道,我应该为这样的妈妈而感到骄傲,而且我应该努力做一个成功的人来报答她。”
“我……”
“我知道,你想要安慰我,但是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闭嘴,你这个死三八!我还没有说完的话你全部把它说光光了,你还有没有做下人的觉悟?”恼羞成怒地咆哮。
“靠,你个死人妖!今天晚上打了两场还不够是吧?好啊,大爷我奉陪,我们来第三场,不死不休!”
暴怒地挥出拳头,却又突然收了回来,“不打了,你家这棵妖怪树太碍手碍脚了,看着就烦。”
从悠匡瞪了他两眼,这才答道:“我也早就想把它铲了。嗯,老头子在世的时候就这么想过,不过他太老了,什么都动不了了。”
“啊,说到你爷爷,我觉得他早就想传位给你了呢。”说。
“你说爷爷早就想好了要传位给我?”从悠匡大笑,“这实在太不可能了。”
“为什么?”
他淡淡地说:“他从来就没喜欢过我。”
“那你怎么解释剑师为你铸的那把剑?”提醒他,“那上面刻的可是你的名字,而你和剑师没见过面,若不是你爷爷,他怎可能会为你铸剑?”
笑道:“最重要的是,三从治世要不是一开始就打算把位子传你,他怎会把三从家的信物直接交给你继承呢?”
从悠匡下意识地低头去看戴在他手上的戒指,原来这就是三从家的信物,这点他到现在还觉得不可思议。
“所以说!”得出了结论,“其实你爷爷也好,你妈妈也好,他们都是为了让你能够更好地生活铺垫了一切,就算要用自己的幸福来作为交换,也在所不惜……你真是走狗屎运啊,有这么好的家人。”
从悠匡这才想起来是个孤儿的事实,一时间颇有些尴尬,“其实,那个……”
“你试着再废话我看看!”一脸“你敢安慰我,我就扁你”的表情,这把从悠匡吓了一跳。
“我这样的人才不需要别人的安慰!”大咧咧地说,“因为我的将来一定会比谁都要幸福,所以同情我这种无聊的事情,我劝你不要去做。”
“你,比谁都幸福?”从悠匡呆呆地看着他。
“对啊,因为我可以完成我的梦想啊。我能有一所自己的学校了啊。”得意洋洋地宣布。
“天哪,他又来了!”听完他的话,从悠匡只想哀号。
“说起来,我帮你解了后顾之忧,你也该帮我办学校了吧。”神采奕奕地看着从悠匡,“所以,我们现在就去看看我们将来的学校吧!”
“我……”
根本就不给他反对的时间,一把抓住从悠匡跳下了房顶。
在研究所里逛了整整一圈,听了所有关于这里建造什么,那里安置什么的废话之后,从悠匡终于决定摊牌,“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嘛大哥!你想把一间研究所改成学校,而且那研究所同时还是一间神经病院,就算你有假想成真的超能力,也不是事事可及呀。”
“所以才要你帮忙嘛。”又爬上屋顶去坐的依然兴致勃勃。
从悠匡跟着爬上去,思索一下,“好,首先我们必须取得这间研究所的所有权,你有吗?”
说:“据我所知这间研究所的所有人已经死了。”
“那总有继承人吧?”
“他没有子女。”
“也没有遗嘱?”
“没有,是突然死的。”
“那这间研究院现在就归政府所有。”从悠匡哀叹一声,“更麻烦。”
“那有什么办法可以从政府那里获得所有权?”
“花钱买,这还用说吗?”
从悠匡忽然盯着,眼神不怀好意,“你该不会能变出钱来吧?”
“假钞、冥钞都可以,你要吗?”理直气壮地反问。
“留着烧给死人吧。”从悠匡没劲地倒在房顶上晒刚刚出现的太阳。
过了一会,他问:“,你是在这间研究院长大的?”
“是啊。”懒洋洋地回答,“就是那个研究院所有人收养的我。”
“那你为什么没有继承这家研究院?”
趴到从悠匡身边,压低声音说:“因为我没有合适的身份继承。”
“什么?”从悠匡坐起来,“你该不会没有国籍,没有身份证?”顿了顿,他说,“那你不就是黑户了吗?”
“我是啊,”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很明显,如果我这样的人接触社会,难保不会闹出事情来。”
从悠匡沉默了一下,“你从来没有到社会上去生活过吗?”融入到很多人之中,肆无忌惮地玩游戏、吃冰淇淋、逛街、打电动。
“我能吗?”很平静地问,他指指太阳穴说,“不过我也不是一个人,有人陪我。”
“谁?”
“麒麟咯。”
指着他的戒指说:“和你的猫虎一样,都是一种兽。我很小的时候它就住在我的大脑里,告诉我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但是我从来没见过它的样子,所以想象不出来。”
“十八岁生日那天晚上,我根据十八年来和它朝夕相处的记忆,画了自己所能猜测到的麒麟的样子,一共有四幅,你的猫虎是其中之一。”
其中之一……从悠匡猛地一个激灵,“你别告诉我,还有三个家伙和我一样有这么个玩意如影随形。”
“那是当然的咯。”安慰他,“放松一点,他们迟早都会出现的。”
过了一会儿,从悠匡无力地看着他,“我是不是被你拖下水了?”
“不是我,是猫虎找上你的。”
“要是宰了你,我是不是就能恢复成普通人了?”
往后缩了一点,讪笑,“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最好赶紧趁其他三个家伙还没觉醒前,把你给做了。”从悠匡步步逼近。
翻身跳下屋顶,夺路而逃,窜进了负责人的办公室。从悠匡跟着杀了进来,正要用椅子靠垫捂死他时,门开了,负责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人。
和从悠匡蹲在沙发后面,听见负责人说:“我会在一个月之内遣散所有职员的。”
另外两个陌生的声音说:“那么关于收购兼并的手续,近两天还请您亲自到我们御苑科技集团去办理一下。”
负责人说:“我会的。”
他走到桌子前,拿出一份什么东西交给那两人,略微翻看一下后,两人告辞。
“看样子这家研究院被收购了。”从悠匡捂着的嘴,慢慢地说。
“什么意思?”
从悠匡幸灾乐祸,“很简单, 有人出钱, 把它买了。 ”
抽出鸡毛掸子狠狠地打在桌子上,桌子出现了一条裂痕:“什么人敢跟我抢,我做了他。”
从悠匡耸耸肩,“人家已经买了,你死心吧。”
“刷”的一声,用鸡毛掸子指着从悠匡眉心,霸气十足地凌然道:“我会让他们后悔的。”
他的眼神和神态让从悠匡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你要干什么?”
把鸡毛掸子插在背后衣领里,“这间研究院是我的,我要用它办学校,谁敢动它脑筋——就试试。”
他不会要玉石俱焚同归于尽吧?从悠匡挫败地扯着头发,“好了,算我怕了你!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可以赶走所谓要收购的人。”
马上变回要糖吃的小孩,“有办法吗?什么办法?”
看着凑过来闪闪发亮的星光大眼和小酒窝,从悠匡捏着他的脸扯到距离自己半米外的地方说:“只要让他们觉得这研究院没有收购的价值不就好了。”
“木有修够的几值?”被捏着腮帮子的含糊不清地问。
从悠匡兀自沉浸在自己的完美计划中,脸上笑容朵朵绽放,“要让他们觉得这研究院没有收购价值,而且离得越远越好,又不能破坏它本身的结构和建筑,其最佳的途径无益于利用人的迷信思想。”
沉思着。
“如果,”从悠匡笑着,“这间研究院闹鬼……”
“鬼……”也露出笑容。
从悠匡转过脸,正好和居心叵测的目光对个正着。
“你不是可以假想成真吗?”
“死相!”露出深深的可爱的小酒窝。
*本文版权所有,未经“花季文化”授权,谢绝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