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鸽也只是随便瞥了顾明波一眼,并没认出他来。
华枝见状,暗暗焦急,只得招呼顾明波,说:“顾先生,这是成衣车间主任,你那个单子的布已在染厂漂白,很快就会完成,你可跟她先安排一下工序。”
顾明波抬头时,正碰上白鸽回过身来,两人都不禁意外地叫了一声:“嫂子。”
“明波,是你?”
华枝故作惊讶地说:“怎么,你俩认识?”
“华枝,你忘了?他是顾明波。”白鸽向华枝稍作解释,便又盯住顾明波,气呼呼地说:“这些年来,你跑到哪里去了,害得干爹干妈几乎为你操碎了心,现在,你怎么又蹦出来了?”
“白鸽姐,顾先生来了已有一段时间,你这是第一次见到他?”
“他连自己的爹娘也不要了,还会想到去看我啊?”
“嫂子,你这就冤枉我了,我去找过你,可你们已搬了家。”
“那你可来厂里找我。”
“这许多人,叫我去哪里找你?”
“这是理由吗?你完全可以问华枝。”说到这里,白鸽仿佛想起了什么,“顾明波,原来你和华枝一直有联系?”
“没有,我们刚认识。”
“刚认识?你骗别人可以,骗我行吗?我可充当过你们的介绍人。”
“嫂子,你说什么?”顾明波简直打了头摸了脚。
“真是贵人多忘事,她可是华枝。那年你来探家,嫂子给你介绍的那个对象不就是她。可你这小子眼花缭乱,埋没了明珠。”
顾明波这才恍然大悟,自从见到华枝,他隐约感到曾在那里见过,但又始终想不起来,现在白鸽的一通话令他茅塞顿开。
“华枝,对不起,疏忽了,一直没认出你来。”
“我也没认出来,原来你就是明波哥。”华枝随机应变,装模装样地说。
“你俩真的谁也不知道?”
“真的。”华枝莞尔一笑,“不是你今天来,我们怕永远也不会知道站在面前的竟会是自己原来……”她有点不好意思地停了下来。
“顾明波,你现在有对象了没有?”
“没有。”
“人家华枝对你可始终有情有义,你出走后,她还多次去你家看过干爹干妈。”
“白鸽姐……”华枝心里喜滋滋的,巴不得白鸽说下去,可她还是忍不住羞涩地叫了一声。
前两天她还以为顾明波和白鸽早已见过面,还在纳闷顾明波不露声色,责怪白鸽忘了她的终身大事不给她掇合,现在才知道错怪了他们。
白鸽误会了华枝的意思,尴尬地停了下来,她还以为华枝怪她多嘴。如今华枝是拥有近千名员工的外贸公司老总,灼手可热,不知顾明波混得如何,她怎么可以信口开河将两人相提并论?当初他毫不迟疑地撇开华枝选择了戴妍,也许华枝这会儿正恨着他呢。再说她已给他和戴妍做过介绍人,最后双方不欢而散,搞得她在夫家顾家里外不是人,她不想再去趟这场混水。到头来成功还好,不成功,也许还会遭华枝埋怨责怪,华枝现在可是她的老板,她可得罪不起。
华枝见白鸽忽地打住话头,心里不免失望,她不想失去这个大好机会,主动打破沉默,说:“白鸽姐,为了弥补我怠慢了明波哥,今晚我在酒店请客,你来作陪好不好?”
“不用去饭店了,就上我家吧。他不是说找不到我家嘛,带他去认一下,省得他以后找借口不去看我们。”
“也好。”华枝欣然同意。
白鸽在下班前已打电话给家里,让保姆去街上多买些菜洗好放着,以便她回去省些时间,她想亲自下厨做菜招待顾明波和华枝。
因此一到家后,手脚麻利的她,仿佛没费多少劲,就将丰盛的小菜琳琅满目地端上了桌。
一切按着华枝原来设想的那样进行着。
华枝眉开眼笑,心花怒放,她反客为主,拿着一瓶红酒给顾明波和白鸽一一倒上。
华枝本不会喝酒,当上老板后,迎来送往,没有办法,只得强迫自己去适应。经过几次翻江倒海死去活来的折腾和考验,她已脱胎换骨成为海量。那些见她年轻美貌想趁喝酒揩油的男人没一个能得到便宜,最后相反都被她灌得倒在桌下,出尽洋相。
“我不嗜酒。”喝了一杯后,见华枝又要替他满上,顾明波忙伸手捂住。
“看不起我是不是?”
“说到哪里去了?”
“不喝,我就叫白鸽姐不给你加班,让你交不了货。”
见她说的俏皮,顾明波不禁笑了说:“我们可是签了合同的,到时交不了货,你将赔钱给我。”
“你想得倒美,这是我的地盘,我说了算。”
两人唇枪舌剑,你来我往,白鸽在旁心生感慨,多好的一对,郎才女貌,可惜事过境迁,她不敢再为他们去操心。不仅仅是怕有劳无功,现在最主要的是怕小姑戴妍知道后会不高兴。
“明波,我和华枝都还在喝,你一个大老爷们也不怕难为情,喝吧。”难得见华枝这么高兴,可顾明波不看眼色,白鸽实在看不下去了。
白鸽虽不想再做华枝和顾明波他俩的介绍人,但并不反对他们交往,如果这次两人在她的帮助下,能水到渠成结成眷属,也不乏是好事一桩。
顾明波只得放开手,让华枝把酒倒满。
吃了饭后,华枝提议去跳舞,顾明波让白鸽一起去。白鸽是过来人,可不想去当电灯泡,再说顾明波这样说时,华枝并不附和,分明是不想她去。于是,她推辞道:“我不会跳舞,你俩去吧。”
“我可以教你。”顾明波说。
“不了,明波,今晚我把华枝交给你,你可不许欺侮她。记住,舞会结束后,你一定要把她送到家才可离去。”
“我知道了。”
“那你俩快去玩吧。”
“白鸽姐真有意思。”走在路上的时候,华枝说:“那年她对我说,她有一个小叔,是她老公的干弟弟,在部队当兵,人生得像舞台上的小生,她看着也喜欢。如果她年轻几岁,还没结婚,她也想追。说着,说着,她就把话题转到我的身上来了,原来她是想把我介绍给她的小叔。那时我年轻无知,经不住她的哄,竟跟着她去看她的小叔,想起来真是羞死人。”
顾明波知道华枝是在说他,想到当时自己伤了她的心,他不敢去接她的话头,只是低头默默地走着。
“可恼的是,她的小叔看不上我,也不管我的感受,与另一个女的打得火热,你看气人不气人?”
“我想当时你也有一定的责任,不该逞强好胜,留他在后边,而自己却跑到前面去,把机会活生生的让给人家,给了人家有机可乘,也使他产生误会,以为你不喜欢他才这样做。”
“这么说,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不能说错,但有责任。”
“可他也不敢那么无耻,爬了一次山,下山来后,就跟人家打成了火热。”
“这可以理解,青年男女,一见钟情。俗话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是自然规律,何况她的小叔是凡夫俗子。”
“我记得,也有一句俗话是这样说的,始乱终弃。这话说得真好。你想知道他们以后的结局吗?巧的很,就是这个下场。”
“这件事,你好像很受伤?”
“你说呢?”
顾明波默默地走了一会,说:“如果当时你也像现在一样温柔成熟,事情也许会是另外一个样子。”
“你的意思是说我当时幼稚不开窍?”
“可能有一点,就像刚长成的柿子,青涩生硬,被人忽略。”
“有眼无珠,要知道,那才是真正的货真价实。”
“那么现在呢,是不是已华而不实?”
“不告诉你,你这个人太没良心了。”
舞厅里的人很多,乌烟瘴气的,华枝不想呆在外边,她要了一间包厢。一打开电视机,她就拿起话筒,像那些歌星一样婉转悠扬地唱了起来,与她在公司的形象判若两人。
“来,明波哥,我们来跳支舞。”
当包厢里响起一曲轻柔的两步舞曲时,华枝把灯光调暗,走过去拉起顾明波,主动大方地靠了上去。
顾明波不敢去箍她的腰,只是将两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腰间。可是,华枝搂着他的脖子,将下身使劲地靠了上来。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很不争气,只一会儿的工夫,生理便出现异样。
华枝微闭着眼睛,仿佛并没感受到他的变化,仍紧紧地贴着,几乎原地不动地吊在他的身上晃动着。
“明波哥,也许刚才你说得有道理,只怪我当年不懂爱情,致使白白错过这么多年,不知道现在弥补还来不来得及?”
“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华枝,我不配。”
“不说那些,爱情是无条件的。嫂子说的没错,你生得真是英俊,不怕你笑话,第一眼见到你,我就爱上了你。尤其在珠山顶上,你那会儿的样子真令我着迷。明波哥,你我都是商人,知道有条件的东西是商品,而不是爱情。”
“华枝,你也许不知道,出走后我曾做过和尚。”
“这有什么,一个人来到世上,只怕无法做到什么都体验一下。能有机会去做和尚,留下一段回忆,也是挺美好的。”
“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不理会出家人的苦楚,他们都是生活所逼或遭受不幸才无奈走这条路的,那有像你想的这样浪漫。”
“那你呢,你是为了什么?仅仅是人家不要你了,你就万念俱灰了,就离家出走了,你这是懦弱,是逃避,你真没出息,真没志气。这世上难道就她一个是女的吗?你走后,伤得最深的是谁?难道是她吗?她才不可怜你呢,你走后不久,就跟人结婚了,生活得照样有滋有味,只有你的亲人才会难过,才会伤心。为了你,伯母几乎就要双目失明。”
顾明波哑口无言。
“明波哥,事情已经过去,我不想再责怪你。我只想告诉你,我爱你。”华枝也不怕羞涩,将自己的一腔钟情趁机表露出来,“明波哥,其实从你跟杭书记一踏进我的办公室,我就认出了你。我总以为你会像我一样认出我,那想到这么多天来,你竟毫无知觉。要不是今天我叫白鸽姐来谈话,你也许仍不知道,这说明我在你心目中的位置是多么可怜。”
“不是的,华枝,我只是没想到,过去的那个丑小鸭原来是这样的光彩照人。”见华枝难过,顾明波连忙开玩笑道。
华枝噗地一下笑出声来,说:“明波哥,我们已错过太多,别再虚度光阴了,我们相爱吧,为自己,也为了家人。”
“华枝,谢谢你,但我现在还无法答应你。不瞒你说,我还有一件心事未了,等我把它了了,那时我再答复你好吗?”
顾明波忘不了空了,他想等产品出运后去一趟普陀山劝说师姐。如果能劝得她回来,他就和她结婚,假如她执意不肯来,他也无可奈何,只得将她忘记,答应华枝和她结婚成家。自从知道华枝的深情厚意,华枝的形象在他的心中已渐渐变得高大亲切起来。
“明波哥,我不想问你有什么心事,但我希望你能早日了了,千万不要再一去不回。”
“不会的,等这次货发出后,我就去,很快就回来。”
“好的,我等着你。”华枝幸福地将柔若无骨的身子更紧地偎进顾明波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