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了原来不与师父住在一起,自师父出院回来,为了照顾她,她才搬了过去。
这天上午,顾明波拿着两筒月饼去找空了。他知道法定师父在大殿,而空了就在房里。到了那里,见门虚掩着,他便推门走了进去。
空了正在专心致志地抄写经书,见顾明波进去,一边继续抄着,一边问:“你找我?”
顾明波点颔含笑,说:“师姐,今天是什么日子,难道你忘了?”
“什么日子?”空了惊愕地望着顾明波,一时没明白过来。
“今天是你出家的日子。”
空了猛地怔了一下,这才想起今天就是她去年来佛顶山的日子,如果不是顾明波提醒,她的确忘了。
“第一次听你说要出家,真使我感到吃惊,像你这样美貌的女子来这里出家真是少见。没想到你的决心这样坚决,被法定师父拒绝后,竟然会在大门口跪了一夜。”
此刻,顾明波的话使空了情不自禁地想起去年那个凄凉的日子,她合上书本,感激地说:“聪福,谢谢你替我记着那个日子,也谢谢你那时帮我。”
顾明波望着窗外深郁的乔本,小声地说:“师姐,晚上我们出去散步好吗?”
自那次在公路边山岗上两人有过性爱后,空了一直在回避他。原来她经常在大殿抄写经书,这几天除了做佛课,她再也不去大殿,整天躲在房间里。
“这不好,如果让师父知道,她会责怪我的。”
“她不会知道,我们小心些就是了。”
两人的目光碰在一起,空了的心禁不住哆嗦了一下。
“我说过,我们以后要少接触,尤其在晚上。”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我很想跟你在一起。”
“我们不是每天在一起吗?”
“那不一样。”顾明波目光灼灼,“我的心思你应该明白。”
“你会害死我。”
“我知道你和我一样也在渴望,既然这样何必要控制?”
“冤家,你可知道自己的身份?”
“那又怎样?和尚尼姑也是人。”
“但不允许有七情六欲。”
“戒律是死的,人是活的。”
“出家人不能口若心非,阳奉阴违。”
“你既知道不能口若心非,为什么嘴里说的和心里想的不一样,你能否认不爱我吗?”
顾明波说的没错,空了何尝不想跟他在一起,性爱的禁果已尝过,美妙的滋味这几天可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头,令她躁动难忍,坐立不安。她又何尝想回避他,只是怕会给他带去不幸,只是怕被师父被寺里其他人知道,她才硬着心肠竭力控制自己。
“你走吧,等一会师父就要回来了。”她不敢去望他线条分明的英俊的脸,尤其不敢去正视他的眼睛。
“那你答应我,今晚我们在一起。”顾明波欲走上前去。
“你要干吗?”空了惊恐地说。
顾明波淘气地说:“我恨不得现在就想要你,听你的《不要……之歌》。”
这是劫数,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顾明波分明是她前世的冤家,她是无法摆脱的。此刻,他的话和目光明显充满邪恶含着淫荡,可她听了受了浑身感到麻酥酥的,说不出的刺激与温暖。她无力也不想再拒绝他,点头轻声说:“好吧,我知道了。”
“你答应了?”
“不答应能行吗?你这狗皮膏药一旦贴上,揭也揭不下。”空了既爱又恨,哭笑不得。
顾明波喜滋滋地说:“从前寺回来,见你一直回避我,我以为那次真的冒犯了你,心里一直忐忑不安。”
“不要诉苦了,等一会师父回来引起怀疑,晚上去不成,你可不要怨我。”
“那好,我这就走。晚上,我在钟楼小门等你。”
“我知道了。”空了看到了桌上的两筒月饼,问:“你拿月饼来干吗?”
“送给你。”
“中秋节发的月饼,我还有好多,你拿回去留着自己吃吧。”
“我吃不了这么多。”
“砍柴时可带去当点心。”
“现在你不跟我一起去砍柴了,我可不想带这些,太麻烦了。”
以前去砍柴,空了总会带些饼或苹果之类的供品在砍柴间隙吃。自她遭蛇咬后,法定师父不再让她去砍柴,顾明波也就失去了这份口福和逸情雅兴。
“你还是拿回去吧,我吃不光还想送给你呢。”空了把月饼塞给顾明波。
“不,放着吧。”顾明波躲闪着。
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法定师父走了进来。
“师父……”做贼心虚,空了顿时绯红了脸,连忙离开顾明波。
望着突然出现的法定师父,顾明波也慌了神,不觉手一松,两筒月饼便掉在了地上。
顾明波和空了之间不寻常的关系,法定师父有所察觉,尤其当她从医院回来,顾明波躲闪的目光以及空了无拘无束的盈盈的笑都揪着她的心,以前他们可不是这样的。此刻,面对他俩难堪的窘态,她深感不安。她知道顾明波救过空了,空了一直心存感激,让两人的关系任其发展下去,后果将不可想象。
她阻止过他们,借口自己身子虚弱需要照顾,让原先一个人住的空了搬来跟她同住,她想这样也许可以使空了跟顾明波少接触。然而现在想起来,事情并不像她所想的那么简单,顾明波和空了的关系似乎已不一般。
“哦,聪福也在,什么东西掉下了?呀,是月饼。你们在谈什么?”虽然忧心重重,法定师父还是满脸堆笑。
“没,没什么。”顾明波尴尬地捡起月饼放在桌上,讪讪地说:“师父,我回去了。”
“这么急?”
“我还有事。”
“那就慢走。”一挨顾明波离去,法定师父关上门,望了一眼呆立在一边的空了,语重心长地说:“空了,师父曾跟你说过,出家人必须六根清静,是不允许有丝毫的儿女私情的。”
“师父,我没有这些事。”
“刚才你和聪福在干吗?”
“刚才……”
“说吧,有什么事什么想法都跟师父说一说。”见空了停下不说了,法定师父深沉的目光便像钉子般地盯在了她的脸上。
“我和聪福没有什么事,他只是过来送月饼给我。我自己也没有什么想法,什么也没有,我想的只是和师父在一起。”
空了知道,这是在欺骗师父,是大逆不道的,可是不这样,她又能如何?难道把和顾明波的那些私情和盘向师父托出?显然不行。
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变得如此不知廉耻?
一时发昏,做下那些罪恶肮脏的丑事,本应及时悔改。她倒好,禁不住顾明波的三言两语,竟忘记了当初自己的誓言,又企图今晚跟他去幽会。她完全清楚,这一去两人又将控制不住天翻地覆地重涉性爱,这无疑罪上加罪。更使她感到心伤的是,她不但人变淫荡了,而且也变邪恶了,居然学会了撒谎,这可是与出家人的要求格格不入的。她再也不能这样下去了,否则害了自己,也将连累了顾明波。
想到这里,空了不禁百感交集,热泪盈眶。
“阿弥陀佛,别哭。”见空了哭得伤心,历经沧桑的法定师父顿时慌了手脚,“空了,你出家已近一年,是不是想家了?”
“家……”一提起家,空了就更加悲伤。家里父母已亡,三个夫家,都没生过孩子,留下的只是悲惨的记忆。她不但没有家,连故乡也失去了生存的土壤。谁都知道她嫁了三家,害死了三个男人,人人都躲避她,人人都视她为不祥之人。家和故乡一样,对她来说,没任何温暖美好的记忆,有的只是屈辱与痛苦。
“如果想家了,告诉师父,师父给你去请假,回家去看看。”法定师父关切地说。
“别说了,师父,我已没有家,没有父母,你就是我的亲人,我的母亲。”空了声泪俱下。
法定师父忌讳地皱了皱眉,但没责怪空了,她理解空了苦痛的心。
“空了,不要再哭了,洗把脸吧,师父给你端水去。”
“不要,师父,我自己会去洗的。”空了连忙停住哭泣。
望着师父饱经风霜的脸庞,空了已暗中决定与顾明波到此为止,再也不去想入非非,也再不让顾明波存有非份之心。
晚上。
晚上的佛顶山是沉静的,沉静得似乎有点悲凉。风吹树叶沙沙作响,像是谁在伤心地呜咽。地上飘满落叶,厚厚的一层。空了从后门出来,急急忙忙地朝顾明波约定的地方走去。
“你来了。”顾明波早已等在那里,见空了过来忙迎上前去,“走吧。”
空了玩弄了一番胸前的衣襟,咬了咬鲜红的嘴唇,鼓起勇气说:“聪福,对不起,我不去了。”
“为什么?”
“我不想去。”
“说得好好的,怎么又变了?”
“我不想再做有违出家人规矩的事。”
“师姐,你前怕虎后怕狼优柔寡断,我不知该说你什么才好。”顾明波不无沮丧。
“聪福,今晚我本来准备不来见你的,但怕你傻等下去。同时也想跟你说明白,以后我们不可再逾规。也许你不知道,师父已开始怀疑我们。”
“这怎么可能呢?”
“难道我骗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
“聪福,回去吧,外边风大,呆久了,要着凉的。”空了体贴地说,“我知道你约我出来的用意,但我要告诉你,我们再也不能这样做。那天你做的事可以说已害惨了我,害得我这几天一直神魂颠倒,做出了许多错事。”
“师姐,我们去和法定师父说吧,求她帮助我们成全我们。”
“不可能,那是不可能的,聪福,你太幼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