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谢谢你曾爱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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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易长林对付那些偷柴的人有一个怪癖,发现后不会立即制止,而是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直到那人砍好要捆柴回去,这时,他往往会咳嗽一声,幽灵似的出现在他的眼前,不没收刀,也不没收绳子,但必须将砍的柴留下,乖乖地走路。偷柴本觉得理亏,易长林这样处理,那些人已感激不尽,谁还会去在乎那些柴?因此,年长日久,那些没收的柴也就越积越多。

“妹子,没事,我知道你一个女人家带着孩子生活,挺不容易的。”易长林没松开绳子,任凭唐萍紧贴着拉他的胳膊。

易长林年纪虽已近半百,但很健壮,那胳膊黑黝黝的宛如水桶一般粗壮,唐萍握在手里,只感到肌健圆突坚实。很少接触到异性肉体的唐萍禁不往一阵头晕,自己的丈夫杨吉成可从没给过她这种感觉,她忍不住偷偷地打量了他一眼。

唐萍发现易长林其实并不老,并不难看,五官线条清晰,有棱有角,只是黑了一点,黑的令人实在不敢恭维,也许放在月亮地里会找不着。不过,唐萍想,黑也有黑的好处,这样显得健康,显得性感。一想到性,唐萍的心头情不自禁地漫过一股爽心悦目的感觉,一时竟忘记了说话。

两人一直在拉拉扯扯,突然紧挨着身子静下来,这尴尬的情景可想而知。唐萍刚好挪开身去,但已迟了。

易长林是光棍这没错,但对偷香窃玉的勾当并不陌生,绝不逊色于任何人。砍柴时唐萍已引得他欲火难忍,这会儿唐萍的忘情他可看得一清二楚,他完全明白眼前的这个女人在想男人。他大着胆子,一把将唐萍拉进了怀里。

唐萍没料到易长林有这个举动,自己可是个军属。与军属有染,那可是高压线,没有什么理由可强调的,一经发现就将判刑。平时,村里的一些男的,对她的姿色垂诞欲滴企图勾引的大有人在,只因为她是军属,才都退避三舍,不敢越雷池一步。可是,眼前的这个易长林仿佛吃了熊心豹子胆,竟会那么视死如归,热烈勇敢。由于意外,更使唐萍感到一阵惊心动魄的刺激与透心彻骨的愉悦。

易长林已将唐萍就地扑倒在柴上,如此精美的肉体以前连看一眼也难,此刻是这样真切地拥在怀里,易长林恍如梦境。尽管唐萍的胸脯上汗水涔涔,他也毫不在意低头就吻。在他的心里,唐萍的身子是香的,她的那些汗水自然也是香甜的。

看来,今天碰到冤家了,这场劫难是无法避免了。唐萍非常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可她已无力拒绝。在寂寞难熬的时候,她想象过此时此刻的情景。说来难以置信,在她心灵深处竟有一种渴望他人强暴的念头。她想只要不伤害她的生命,她愿意配合他,把肉体毫不保留地供奉给他。在易长林充满青草气息的身子覆盖下,唐萍陶醉了,迷失了方向。只是易长林这个野蛮惯了的男人,不知道如何怜香惜玉,把她压在干柴上,就想拉开架势要了她,触得她背上生痛。

“不要在这里,去你屋吧。”在天转地旋中,唐萍软软的说。

仿佛是圣旨,易长林一骨碌跳起身来,用胳膊托着唐萍,跌跌撞撞地抱进屋去,把她平放在那张散发着一种诡异味道的就地取材用山中木头搭成的床上,像伺候女皇般地替她脱去衣服,然后急不可待地疯狂地扑了上去。

一个是年近五十的老头,一个是风光旖旎的少妇。

一个是饥一顿饱一顿吃了这顿不知道下顿的光棍,一个是旱一阵涝一阵虽可念想预期但旱多于涝的怨妇。

那一天竟神奇般地相遇在一起,在那个简陋的茅草屋中,完成了在他们人生中以往做梦也想不到的那一场轰轰烈烈的性爱。

唐萍是个多情的女子,难熬的寂寞使她背叛了杨吉成,美好的性爱使她对易长林充满了感激。见他身边没个女人疼爱打理,生活几乎失去了规律,常常饥一顿饱一顿没有个准时,也没有什么佐饭的小菜,有时候就吃一碗冷饭了事,心里就情不自禁地升起了一股妻子对丈夫才有的柔情。在柔草屋中做过几次后,竟神魂颠倒约他去家,不但向他心甘情愿地奉献上自己的肉体,而且常常做好吃的东西让他享用,让他受宠若惊,感激涕零。活这么大,眼看已身埋半截黄土,他还从没感受过像唐萍这样给他的那种家庭热菜热饭的温暖和妻子的关怀。

易长林虽没文化是个农民,但他完全清楚军人的妻子不可惹。唐萍虽有文化,虽热爱丈夫,知道和易长林这样偷情让丈夫戴绿帽子是千刀万剐的,但那时两人都已表失了理智,丝毫没去考虑社会的舆论和隐藏的危机是这样的强大和严重,正在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一步步地逼上前来。

唐萍总以为平时那些大伯小叔对她很尊重,不会对她构成威胁,总以为两人年龄相差一大截,人家不会把她和易长林的接触往男女关系上去想,为此,不知不觉中,竟变得越来越明目张胆起来。

大伯小叔们平时托唐萍的福,受到易长林的关照,可以去山上砍柴砍树。拿人家的气短,吃人家的嘴软,他们本来忍气吞声不想说什么,但唐萍和易长林委实不识相,常常不避嫌疑进进出出像一家子人,这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因此,有一天,当其中一个兄弟提起这事时,大家个个忿忿不平。为了杨家的脸面,为了杨吉成的尊严,一致同意捉奸,将易长林堵在唐萍床上。他们原来计划直接跟唐萍说这件事,后怕她反打一耙,只得采取直接行动。为了有人见证,他们在动手的那个晚上,还特地请来了大队书记。

结果可想而知,几兄弟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易长林堵在屋里。他们不是在床上抓住他的,为了给唐萍一个面子,灯一拉灭,他们就立即撞了进去。还好,唐萍和易长林都还没来得及脱去衣服。如果唐萍赤条条的,几个兄弟可没勇气走进屋去。

可悲的是,易长林是个傻子,不会见风使舵。由于衣服还穿在身上,那时他竟理直气壮地狡辩,他可什么事也没干。问他为什么在熄了灯的唐萍房里,他辩解有事找唐萍恰巧碰到灯坏了,而且凭着自身牛高马大,他一脸轻蔑不把那些兄弟放在眼里。见他如此嚣张,一旁的大队书记忍无可忍,吆喝了一下四处看好戏的村民,下令将易长林绑了起来。

为了显得公正,他们簇拥着将易长林解到公社,去公社评理。

那一夜,村庄上的狗叫个不停,人们吵吵嚷嚷的都显得十分亢奋,慷慨激昂地议论着,几乎家家户户男女老小大半夜未睡。

兄弟们的愿望是好的,只是都憨厚莽撞,根本没去考虑这事的后果,更没想到捉奸后竟会搞得那么兴师动众。当杨吉成的大哥意识到时,一切都已迟了。

破坏军婚,就是动摇长城,这还了得,公社很快报告公安局,第二天一早,公安局就来人带走了易长林。

不要说易长林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农民,就是走南闯北的江湖老手又如何?在公安人员的严厉审讯下,易长林的精神防线很快就崩溃了,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他和唐萍的奸情。

杨吉成到家还没坐下,兄弟们便争先恐后义愤填膺地向他讲述了这一事情的来龙去脉。杨吉成很想埋怨兄弟尤其是大哥为什么事先不告诉他,搞得他如此被动,但想到兄弟们的一片苦心,他又沉默下来。毕竟兄弟感情比什么都重要,他可不想去伤他们的心。

从父母口中得知,出事后,唐萍就带着孩子住回娘家。父母是两个善良的老人,他们没有火上浇油,只是劝说儿子不要埋怨责怪唐萍,唐萍平时对他们孝顺备至,杀千刀的都是那个易长林的过错,是他勾引唐萍,害惨了唐萍。

这事来的太意外太突然太令人猝不及防了,杨吉成默默地听着,心里充满了伤心与痛苦。想到自己风尘仆仆恨不得一步到家,抱抱已一年多未见的老婆孩子,告诉他们从此团聚的喜讯,没想到面对的却是这样残酷的事情,他欲哭无泪,肝肠寸断。

对唐萍,他既爱又恨。他珍惜难忘以往夫妻间的恩爱,但对她的背叛却又无比痛恨。老婆做婊子,这可是一个男人的奇耻大辱,而且是跟一个与她父亲差不多年龄的糟老头子,他想想都感到恶心。照例说,对于背叛自己的女人已不可留,他应该弃如敝屣般地将她扫地出门,可他又有种种顾虑。

这次原本是来办随军手续的,如果没把妻子儿女带上去,而是提出离婚,那影响是巨大的。尽管他是个受害者,还是会不可避免地对他以后的升迁埋下隐患。同时,他舍不得那对可爱的儿女。儿女要是没了亲娘或亲爹,对他们的心灵以及日后的成长都将带去深重的不可估量的创伤。

“吉成,看在我和你爹的脸上,看在两个孩子的脸上,你原谅唐萍吧,我们不想在活着的时候看到你们妻离子散。”母亲几乎是哀求着为唐萍求情,“你快过去看看唐萍和孩子,自去了娘家后,娘仨个还没迈出家门一步。”

杨吉成终于听从父母的劝告,去岳父家见了唐萍。

唐萍对自己的行为并不感到后悔,她悔的是当初不该让易长林到家来,不该麻痹大意让他在家里住宿。在见到杨吉成的一刹那,她流下了伤心与忏悔的眼泪,并不是为了自己的下场,而是感到对不起爱她宠她的丈夫。

“我对不起你,做出了那些事,你离了我吧,我不会怪你。”

早在来这里之前,杨吉成已在心里原谅了唐萍,此时,他爱恨交加地说:“你说的轻巧,一句离了就可以解决问题了吗?事情有那么容易吗?”

“你还想怎样,难道想把我送进监狱?”

“我没那么说。”

“我已身败名裂,无所谓,只求你不要去告他,是我引诱他的,他是一个苦命人,我不想看到他为了我而判刑坐牢。”

“这不是我告不告他的问题,而是他触犯了法律。”停了一下,他不甘心地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杨吉成不问还好,一问就使唐萍想起他不在身边的种种苦楚,她哭着说:“亏你还会问。”

杨吉成不禁哑口无言,自己确实有愧唐萍。他一个人在部队吃穿无忧尚且难熬,唐萍拖着一对儿女,独自一个支撑着这个家,这生活的艰辛想必是苦不堪言。

为了儿女,为了自己的前程,杨吉成忍辱负重,原谅了唐萍,带着她离开了那个带给他屈辱的故乡,来到了部队。

虽然部队还不了解这事,但杨吉成担心很快就会传上来闹得满城风雨,因为顾明波家就和他家一沟相隔,他一定将会从他的家人中得知这些丑事。他想去嘱咐顾明波不要乱说,可又想到这会儿也许他还不知道,他这样去提醒他,岂不自己宣传了自己。

那些天,他像热窝上的蚂蚁,急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正在这时,部队开始抽调人员去中越边境。当见到顾明波的决心书时,杨吉成忽然计上心头,高兴得蹦跳起来,他何不顺水推舟同意顾明波的请战,让他去前线。他知道,这一去,他很难再回来,战争结束,他就会复员或就地留下。如果牺牲了那就更好,他再也不用担心他在其他战友面前泄露他妻子的那个见不得人的丑事了。

自然他也想到,如果顾明波不上前线,年底就要提干了,他这样做不无残忍罪恶,但考虑到自己的难处,他又释然了。他和顾明波今生如此相克,也许前世就是冤家。这一切一定是顾明波前世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欠他的,才必须让他放弃提干的机会,去前线经受生与死的考验。

当时,营长转业走了,上级还没派新的营长来,营里的一切军政事务都由杨吉成说了算,决定顾明波去前线的事很快就上报了上去。

那时,陈主任已调其他部队去当政委,团长、政委也早已升迁,团部新来的领导还不怎么重视顾明波,于是一级级地报了上去,很快就批了下来。

顾明波就这样告别老部队,和其他被抽调的战友一起,坐着闷罐车,风尘仆仆地奔赴前线,从此没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