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王的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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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醉酒陪君三万场

南宫俊在宁朝最有名的梦苑定了二楼的雅座,南宫俊都忘了在成为萧晟的贴身侍卫之后有多少次像这样独自陪着他出宫。

坐下以后,南宫俊和萧晟同时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他们之间一直是这样,不像君臣,像是挚友。

那一年,萧晟十五岁。西国重臣为萧晟过生辰,他和父亲南宫良奉旨去西国为他庆生,庆生的酒宴上,那些人面带笑容说着祝福的话,他很有分寸得一一回应着朝臣的祝贺,十五岁的年纪,已然没有了少年的稚气。酒宴之后,他退席,独自在花园里赏梅,南宫良领着南宫俊走到他的身边向他行礼:“参见西王,这是我的儿子南宫俊,从今天开始他就是你的贴身护卫。”他看了一眼他,他的年龄和他相似,眉目清冷,仿佛是命中注定一般,他在他的身边一呆就是七年。即使南宫俊知道总有一天他会为萧晟牺牲自己,可是他们的情谊在这分离的岁月中越发得深厚。

南宫俊在他的身边,很多时间都陪着他喝酒,他从未喝醉过,每次喝酒他都会对南宫俊说一些事,只有喝酒的时候他才会哭。他对他说一些事,南宫俊觉得那好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他说起自己亲眼见到母亲被杀的事,说起自己不会说话在一个渔村里生活的事,说的更多的是一个女孩。

南宫俊从未见过这个女孩,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记忆里有这样一个女孩,有一双充满雾气的眼睛,弹得一手好琴艺,孤苦得活在世间,他想给予这个女孩世间最好的一切,可是他现在没有,他暗暗想过总有一天,他要将这世间捧在她的面前。

从南宫俊跟在他身边开始,他就未见他哭过,即使三年之前洛亲王病故,他也没有流过一滴泪,洛亲王是他的王叔,他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可是他三年之前被宁王派去大漠打仗,三月之后回来已经奄奄一息,萧晟知道那是宁王借故铲除洛亲王的方法。

下一个要铲除的就会是他,可是他从未害怕过,洛亲王病故之后,南宫俊陪着他去草原上骑马,他看着茫茫草原,对南宫俊说,“总有一天,我会席卷整个宁朝,将天下踩在脚下。”那样的霸气十足。

洛亲往病故之后,萧晟主动请缨带领洛亲王留下的三万铁骑踏过着茫茫草原向大漠杀去,他用了三万铁骑平定了大漠。

凯旋之日,宁王在宁朝大殿里为犒赏他,他穿着铁甲跪下行礼,那是七年来他第一次踏进宁朝的宫殿见到宁王,这个和他有着血脉关系长他二十年岁的皇兄,就是这个血亲让他失去了一切,像是傀儡一般在这世上生存。那一仗他受了一十八处刀伤,在大漠的日子因为失水险些丧命,在昏迷的那些日子里,他不断的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若兰。”

南宫俊终于知道,那个他一直说起的女孩叫若兰。那次大漠之战他奇迹般的活了下来,得到了洛亲王的军林。得到了军林等同于得到了宁朝三分之一的兵权,从此,他不再需要做宁王的傀儡。

那些过往的屈辱恨意都燃烧着他,让他有了继续下去的力量,他不再做朝堂间的一枚棋子。那些他曾经失去的,他都会一件一件拿回来。

今日是萧晟二十岁的生辰,他让他陪着出宫喝酒庆生。

南宫俊对萧晟说道,“我跟着你在大漠打了那样久的仗,动武动了那么久,不如今日我们也风雅一回。”

萧晟笑道,“如何风雅?”

南宫俊道,“对诗如何?”

萧晟抿了一口酒道,“没想到堂堂少将尽有如此雅兴,今日我就醉酒陪军三万场。”

南宫俊先开口: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萧晟接:“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南宫俊在彼此的酒杯里倒满酒,边倒酒边接:“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

两人相视而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一阵清脆悦耳的古筝乐曲响起,众人纷纷望向台上弹奏的女子。

“是《高山流水》,想不到此地还有如此厉害的人演奏此曲。”南宫俊说罢,往楼下看去,只见弹奏者一身淡蓝色的纱裙,但脸上蒙着面纱,看不见面容。

“可惜,这座酒楼里,也只有你我能静心欣赏此曲。”萧晟说道。

“我们是不是应该请那位女子上楼来为我们弹奏一曲。”南宫俊建议。

南宫俊叫来了小二,在小二的耳边低语了一番,小二听命快速跑去一楼。一曲弹完,小二走到女子旁低声说了些话,女子听完,对小二说了些话,小二不悦地上楼说:“那位姑娘说,一日只弹一曲,这是她的规矩。”

萧晟一笑道:“好一个规矩。看来我们再要听此曲,只能明日再来了。”

小二连连道歉:“这位姑娘是我们老板花重金请来的,听说是西国的名乐师,老板对她客气着呢,咱们也不好为难他,要是以前那些乐班,一日让他们弹奏个几十来回也不嫌多。”

“看来,那位弹奏者真有些来头。小二,那位弹奏的是?”莫岳宁问道。

还没有来得及回答,楼下传来喧闹的声音。

“老子还要听,你给我再来一曲。”粗狂的男人吼叫着。

女子的语气平淡,但不容侵犯:“我一日只弹一曲,这是我的规矩,如果您还想听,请明日再来。”女子起身要走。

男人何曾遭到过卖艺的拒绝,一股火从心底冒出来,开口就骂:“知道老子是谁吗?老子是——”男人刚想报出自己的身份来,女子说道:“我不管你是谁,今天就算是驻防将军来了,我也只弹一曲。”

粗犷的男人显然被这个倔强的女子气得跳脚,乱骂着:“给脸不要脸,把他的琴给我砸了。”说罢只见一伙人簇拥着上台,要砸琴,还有几个人拉扯着女子,此时,南宫俊迅速从二楼跳下,几脚踹在那些人身上。

男人涨红了脸,准备好好教训那两个捣乱的人,吓得跪在了地上求饶。

女子的面纱飘起,露出灵秀的面容,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眼前的两个男子有着气宇轩昂的气势,令人畏惧,当粗狂的男人看清了眼前的人时,连忙下跪哀求着:

“两位公子,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小的该死,小的该死,您就饶过小的吧。”

南宫俊走到他的面前俯视着他,带着嘲笑的口吻说:“刚才还像一头老虎,现在怎么变成老鼠啦?”

粗狂的男人忙说:“是是是,小的是老鼠,是老鼠。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小的吧。”萧晟大笑起来,周围的人也跟着起哄,大笑起来。

南宫俊说道:“你应该求得这位姑娘的原谅,这位姑娘说原谅你,我们就原谅你。”

男人连跪带爬地移向台上的女子,“这位姑娘,实在是对不起,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原谅小的吧,小的今天酒喝多了,才会胡言乱语的。”

女子面无表情只是静默地看着他。男人觉得好生尴尬,一股怒气涌上心头,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处境,站起身扇了女子一巴掌,愤怒地咒骂着:“你真是给脸不要脸。”

女子的面纱掉落,萧晟和南宫俊都看清了那张灵秀美丽的脸。

南宫俊一脚将男人踢到台下。

“你没事吧?”南宫俊问道,女子捡起面纱,抱起古琴对南宫俊和萧晟行礼离开舞台,留下南宫俊和萧晟看着她离去的身影。

若兰回到军林的时候已是深夜,在梦苑被打的一巴掌在脸上火辣辣地疼,她将脸泡在冷水中,让那些愤怒、委屈和难堪都被这冷水冻住。许久,若兰抬起头,走到镜子前,用帕子擦干脸,冷冷地看着自己的脸。那个教她琴艺的女子告诉过她:“你以后会长成绝美的女子,但是美貌于你没有任何作用,反而会增加你的麻烦,所以你在卖艺的时候遮盖住自己的美貌。”当她渐渐长成绝美的女子,她开始学着掩饰,别的女子是将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示出来,而她隐藏着自己的美貌,即使将脸化成病态的不健康的暗色,也无法掩饰她精致的脸和娟秀的五官。

她从未想过,在宁朝的艺坊卖艺会是洛亲王过世之前给她的最后一个任务。

每次在演出时,她只能戴着面纱,遮住自己的容貌,以免惹来麻烦。她这样小心翼翼的生存着,可是委屈难堪依旧会伴随着她,她用尽全力地保全自己生存着。

若兰已经习惯了委屈和不堪,清醒过后,她摸着古琴,幸好琴没有弄坏。这些苦根本算不了什么。比起父亲的苦,她所遭受的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她没有忘记来这里的目的。

已是深秋,凉风扑面而来,若兰不禁打了个寒颤,她披上了衣裳倚着窗边,仰头望着夜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总是会做这样梦,梦里是那个恐怖的夜晚,有个男孩拉着他逃出了那片火海,想着那晚的灼热、紧张和害怕,全身就会发烫,抵过了这充满凉意的夜。

她看着漫天的星星,想起童年时和那个男孩坐在石阶上望着星空的片刻,男孩对她说,“如果有一天,你和我走散了,你就看看星空,那颗最亮的星星就是我,无论你在哪里,我都能够找到你。”那个时候,她深深的相信着男孩的话,可是长大以后才知道,那不过是一个美丽的谎言。她努力地搜寻着天上最亮的那颗星星,对着那颗最亮的星星诉说着心事,就像是儿时,她对他说着心事,说着自己的辛苦,说着父亲的悲剧,他都会静静地听着,她说一晚,他就听一晚,他们就这样彼此相依地生活着。如果时光可以停止,她希望时光停留在那时他们坐在石阶上看星星的夜晚。她下意识地对着那颗最亮的星星说:“我们难道就这样悠悠生死别经年了吗?”广漠无边的夜空,只有微微的星光,没有任何的回应,她难过得关上窗,躺倒了榻上,等待黎明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