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不堪的东西,经过那双眸子的洗礼,都会不自觉的柔和,生怕亵渎了她。
“阿雪,我听高总管说你有事找我?”月迟落疑惑的对着他眨眨眼,这一刻的她又是哪个好吃懒做,混吃等死的二小姐,而不是哪个一身杀戮的天机阁弟子。
东方雪有一瞬间的怔忡,如墨的眸子刹那起了些异样的情绪,却在瞬间收敛了下去。
他垂下眼睫,俏薄的唇一张一合,“皇后约了芷诗在金凤殿等你,落儿,你去吗?”
他顿了一顿,再抬头时,冰灰色的双瞳中带着流光异彩:“不想去就不要去好了。”
月迟落诧异的挑高了眉头,她可以感觉到,这个男子,是真的在询问她的意思,如果她说不去,他是真的不会为难她。
不过……“我去。”
月迟落意味深长的一笑,既然人家摆明了冲着她去的,她没有理由不去。
更何况,这次还特意带上了皇后,她若不去,日后皇后指不定判她个目中无人的罪。
而且宋芷诗嘛,她还真想看看哪个女人会怎么样反击。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就是,她何惧?
东方雪瞥她一眼,也不在坚持:“好,我这就让人准备。”
“好啊。”月迟落笑着,眼儿弯弯,只是,再不是那种无暇的笑,虽还纯澈,可是总还是有什么东西覆盖了上去。
她笑的这个空挡,东方雪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温柔的帮她把额前的碎发整了整。
他的手指是冰凉的,可是动作却是最温柔的。
那一刻,月迟落抬头目不转睛的看他。
他的嘴角挂着浅笑,眼神温柔如墨玉,几乎要将月迟落溺毕在其中。
他说,“落儿,没事的。”
那么轻那么柔的声音,仿佛情人间最甜蜜的呢喃声。
他说没事,所以月迟落信了。
换了身得体的衣袍,月迟落带着十七,坐着四王府的马车一路毫无阻拦的到了南东门。
守门的侍卫看到四王府的马车仅直的就让通过了,哪象月迟落初次来时东查西查的。
这待遇啊,还真是因人而异。
到达金凤殿时已近戌时,一路上灯火通明。
有专门的宫女在前面引路,月迟落瞧声嘱咐了十七几句话,整了整自己的面部表情跨进了金凤大殿。
金凤殿中,皇后高坐在凤坐上,宋芷诗就近坐在皇后面前,两人一边喝着茶一边在聊些什么,下面坐着几位平时与皇后交好的嫔妃。
月迟落稍稍用眼角斜了大殿一眼,看到众人看到她却又无动于衷的神情,冷笑着带着十七弯下了身子给皇后请安。
“皇后娘娘千岁。”
一声下去,大殿中众人仍然低声聊着天,对月迟落的问安声无视的彻底。
以为无视她她就没办法么,这下马威还不知道谁给谁呢。
月迟落勾起嘴角冷冷一笑,也不再说话,她直起身子,拉了十七就往外面走。
没走两步,却听到宋芷诗的声音在大殿响了起来:“慢着。”
与月迟落孑然不同的是,宋芷诗这两个字说出来,原本还有点声响的大殿,霎时间静若闻针。
月迟落无动于衷继续往外走,鬼知道她叫谁慢着,又没点名道姓她凭什么就得慢。
“月家二小姐,请留步。”宋芷诗蹙起精致的眉目,不咸不淡的再次开口。
月迟落闻言停下脚步,微微侧了头,淡漠的睨她一眼,“太子妃怕是糊涂了吧?迟落嫁于四王爷这般久了,没想到太子妃消息到是落后了不少,连这么大桩事都不知。”
宋芷诗脸上几不可查的闪过一丝懊恼,却在瞬间收敛了下去:“本宫这几日身体不适,到是一时糊涂了。”
“唔……”
月迟落恍然大悟的眨巴俩下眼睛,沉吟之后,再次开口,声音已然纯澈的如孩童:“身体不适?是发烧吗?我听阿雪说高烧到一定程度是会烧坏脑子的。”
说着,月迟落状是同意的点了点头。
边上坐着的几位嫔妃,有幸灾乐祸的,也有纯碎看戏的。
那头,宋芷诗气的够呛,一张脸几乎是变了再变。
皇后暗使了个眼色,笑着出来打圆场。
“好了好了,都别说了,今儿个约了你两来陪本宫,可不是看你们来斗嘴的。”
月迟落挑了挑眉看着明显偏心于宋芷诗的皇后,笑着开口:“不知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这么直白的开场白,连皇后也愣了愣。
“吩咐倒没有,你也知道南宫太子快到了,听说他次此携了个精通六艺的女子而来,诗芷说想和你讨论讨论,已望到时候能在迎宾宴上为吾国争光。”
虽然在话中拐了几个弯,但皇后话也说的直白
说话间,她吩咐宫女为月迟落搬来了椅子,十七则和宫女一起站到了下首。
月迟落愣了愣,望着皇后,有些踌躇的开口:“能为国效力迟落当然求之不得,可迟落什么也不会,只怕到时候丢了王爷的脸就不好。”
“何况,有太子妃在场,又需旁人相助。”
这高帽子戴的好,月迟落暗叹,去他的国宴,关她啥事?
这群女人还真吃饱了没事干,人家南宫太子不就带了个精通六艺的女子来嘛,有必要搞的好象开国家大会似的吗?
宋芷诗听闻月迟落这样说也没甚反应,那精致的面容上冷冰冰的,有点象传说中的冰美人。
“传言四王妃琴棋书画样样皆通,难道都是假是吗?”
这时,下面的嫔妃不知道谁开了口。
月迟落看过去,是个保养得当的妇人,看那着装,该是妃子位的。
“请问,是谁传言的?”
月迟落抽了抽嘴角有些想笑,这人,为了让她出丑,还真什么手段都用上了。
月家二小姐在市井上要有什么琴棋书画扬扬皆通的传言,她月迟落三个字就倒过来写。
那人被月迟落问的一愣,脸上却仍然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这事本就是她自己编排出来的,她要知道谁传出来的,她就不会这样说了。
“四王爷惊才艳绝,应该不会娶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女子,想必四王妃的过人之处该是不少,何必藏着捏着呢?你若真的什么都不会,这不是丢了王爷的脸吗?”
下面嫔妃中,一穿着黄纱的女子,声音刻薄的传了过来。
“王爷娶的是王妃这个人,而不是琴棋书画。”
早在一边看不过这么多人明着暗着对付自家主子的十七,这时候开了口。
黄纱女子冷冷的瞪了一眼十七,开口道:“本宫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掌嘴!”
话音落,黄纱女子身后的宫女走到十七面前,扬起手掌啪啪的俩掌就扇在十七脸上。
清脆的声响在静溢的大殿上,显的格外突兀。
十七终于意识到自己开错了口,却为时以晚,脸颊也迅速的红肿起来。
她哆嗦着唇瞥了眼自家主子,却见主子连正眼都没往自己这边看一眼。
来之前,小姐吩咐过她不要乱开口,这才说了一句,报应就来了。
月迟落蹙眉淡淡的朝着那黄纱女子扫了一眼,却见那人正得意的瞪着自己。
月迟落一笑,“如此,那就拿棋过来吧,只是……”
话音顿了顿,月迟落望向看好戏的皇后开口道:“如果我赢了,想向皇后娘娘讨样东西,不知皇后娘娘……”
月迟落皱眉,有些难为情的看定皇后。
皇后摆摆手,不甚在意的一笑道:“你赢了,要什么,本宫给就是。”
这话一开口,立即糟到了下面几位妃子的反对,皇后一眼扫过去,冷声道:“急什么,本宫自有分寸。”
宋芷诗有些诧异的瞥了眼月迟落,却最终什么都没说。
帝都人皆知,当朝太子妃琴棋书画扬扬皆通,那棋艺又岂是一般可比拟的?
月迟落自然也是听过不少关于宋芷诗的传闻的,什么东方国第一美人、帝都第一才女啊,当朝太子妃,未来国母之类的云云。
不过……月迟落扯起嘴角笑了笑,她要是没俩把刷子,爷爷又怎么会放心她在这男尊女卑的年代混?她要是真的什么都不懂,爷爷又岂会放弃了自己半条命送她来?
真是开国际玩笑啊,她月迟落虽没有天才的脑子,可是这些所学皆是努力后得来的果,她何时,输于他人了?
金凤殿的大门,微张开一条缝隙,风吹进来,高挂着的琉璃灯笼摇曳着淡红的光华。
不消半刻,俩个丫鬟抬来红木指的小桌子,上面放置着棋盘,棋盘东西分界,各放置着白子与黑子,下面众人皆注视着月迟落月宋芷诗。
“我就不客气了。”月迟落淡淡一笑,单手夹起白色的棋子,啪嗒一声下在棋盘上。
宋芷诗面无表情的睨她一眼,拿起黑子也不客气,“赢了本宫再说。”
在那摇曳的烛火中,微凉的秋风下,一身精致的宋芷诗面带笑容,鼻翼俏丽,双唇不点而朱,眉不会而黛,一双凤目流光异彩,头上的金步摇随着她晃动的动作左右摇摆着甚是好看。
不得不说,美女、确实是美。
而她身侧,坐着一身素衣的四王妃,她微张着萤粉的唇,带着点婴儿肥的俏脸上,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注视着棋盘,神态不亢不卑,带着几分从容自若。
一个绝色,一个平凡,可这么看着,却并不觉得相差有多大。
半盏茶后,月迟落抿唇轻笑,再次开口时,声音清亮悦耳:“太子妃娘娘,你输了。”
平淡的不能再平淡的语气,仿佛讲述这最平常不过的事,并不见丝毫傲气。
四王妃胜。
众人皆是一惊,有些惊讶的甚至张大了嘴。
太子妃输了,输给了名不见经传的四王妃,这让那些寄予太子妃期望的人来说,打击不小。
看着下面众妃子一脸的菜色,十七抿着嘴偷偷的乐呵,她就知道她家主子不是好欺负的。
皇后有些诧异的望着棋盘上错落有致的黑白子,很明显的黑子输了半目,她淡淡的睨了宋芷诗一眼,看不出什么情绪,开口时,话却是对着月迟落说的:“你赢了,本宫之前说的话自会作数,你想要什么?”
月迟落习惯性的挑了挑眉毛,扬手一指,指定之前开口刻薄的黄纱女人,懒洋洋的道:“就要她的手筋好了。”
她既指使手下打了她月迟落的人,那么很好,等着她讨回来吧。
很轻很淡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恶意,说话间,她还不耐的打了个哈欠。
此话一出靠,全场静默,原本就安静的大殿,此刻更是静的诡异。
众人皆惊,之前还维持着表面的和谐,在顷刻间被打破。
只是此时此刻没有人说话,众人还沉浸在月迟落那句话中没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