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知道飞机快,火车慢,自行车更慢。可是人们对各种速度的认识,并不都是这么简单明白,没有争论。
谁先落地
两件轻重不同的东西,同时从楼上自由下落,哪个先着地?你可能说重的先着地,也可能说重的轻的一起着地,究竟哪个回答对呢?
这个问题,人们很早就注意到了。公元前三百多年,古希腊有个哲学家叫亚里士多德,他认为轻重不同的两件物体,从同一高度自由下落,一定是重物先着地。亚里士多德的名气很大,“先哲”的话当然不会错,所以人们把重物先着地的说法当作真理,信奉了2000年。
16世纪末,比利时的工程师斯台文指出,重物先着地的说法是错误的。他说,在不考虑空气阻力的情况下,轻重不同的物体应该同时着地。斯台文还作了实验,他拿轻重不同的两件物体,从十米高处同时自由下落,结果是同时着地。
一个不知名的人竟敢说“先哲”的话错了,竟敢说人们把这个问题认识错了2000年,哪里会有人信哩!
著名的比萨斜塔实验
真理和谬误不容颠倒。继斯台文之后,意大利物理学家伽利略,继续向亚里士多德的错误发起进攻。
与斯台文一样,伽利略也认为轻重不同的物体应该同时着地。为了回答保守势力的反对,他于1590年作了一次自由落体实验。
在意大利比萨城郊有一座倾斜的古塔,伽利略就选择这个斜塔作为实验场地,邀请了许多人来参观,进行了著名的“比萨斜塔实验”。伽利略让一个一磅重和一个一百磅重的两个铅球,同时由塔顶自由落下,只听见“咚”的一声响,两个铅球同时着地了。这“咚”的一声,宣布了伽利略的胜利,同时也宣告了亚里士多德统治人们将近2000年的错误理论彻底破产!
比萨斜塔实验,不但使人们承认了物体下落的速度,与物体本身的重量无关;而且还告诉人们,物体在自由下落的过程中,速度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越往下落速度越快。
伽利略还通过实验发现,自由落体运动的速度变化是有规律的,这就是每过一秒钟增加约9.8米。因为自由落体是由静止开始下落,所以第一秒末的速度=9.8米/秒;
第二秒末的速度=9.8+9.8=19.6米/秒。
如此等等。如果用g表示9.8,每过一秒,速度就增加一个g,过t秒,速度就变成为gt了。
伽利略第一次找到了关于自由落体运动的公式:v(速度)=gts(路程)=12=gt2伽利略把实验方法与数学计算结合起来,为物理学的研究开辟了新的方向。
变速运动
16世纪的欧洲人,认为炮弹是沿着折线飞行的,甚至在教科书里也这样讲。
为什么他们会这样认识呢?估计这是因为在放炮的人看来,炮弹总是沿着直线飞出去的;而在挨炮弹的人看来,炮弹也总是沿着直线从天而降。把两者合在一起,炮弹就成了按折线飞行的了。
伽利略通过实验和计算,告诉人们炮弹飞行的路线不是一条折线,而是一条曲线。他还给这条曲线取了一个形象的名字,叫做“抛物线”。与此同时,他还指出飞行中的炮弹和自由下落的物体一样,速度也在随时变化,是“变速运动”。
伽利略大胆构思,精心实验,并且用数学计算论证结论,一连纠正了人们的两个错误认识,为普及科学知识和引起人们对科学研究的兴趣,做出了可贵的贡献。
伽利略求速度的故事就讲到这里。这个故事给我们提出了一个既重要又有趣的问题:变速运动的速度随时变化,怎样正确理解和掌握变速运动的“瞬时速度”呢?
“飞矢不动”论“瞬时”是一瞬间的意思。要正确理解物体运动的瞬时速度,首先要搞清楚什么是“一瞬间”。平时,我们爱用“一眨巴眼”来形容很短的时间。物理学上的“一瞬间”,可要比“一眨巴眼”短得多了。对于瞬时速度,我们可以先粗略地把它理解为:在非常、非常短的一丁点时间内,物体运动的速度。
仔细想想,你可能会问,物体运动离不开时间,如果时间非常、非常短,物体还能运动吗?
在很长的时期里,人们对瞬时速度是否存在,一直议论纷纷,争论不休。公元前4世纪,古希腊有个著名人物叫芝诺,他不但反对有瞬时速度,而且认为运动也是不可能存在的。
芝诺能言善辩,有人写诗形容他:“大哉芝诺,鼓舌如簧;无论你说什么,他总认为荒唐。
”芝诺编造了许多诡辩问题,其中一个叫做“飞矢不动”。所谓诡辩,就是用貌似正确的方法,来论证错误的结论。“飞矢不动”的意思是说,飞行着的箭根本没动地方。
芝诺是这样来论证他的诡辩的:如图,箭要由A点飞到B点,它首先要经过A、B的中点C。箭要由A飞到C,又先要飞到A、C的中点D,而A、D两点之间还有中点E。依此类推,不管两点距离多近,它们之间总还会有中点的。因为我们永远也找不到距离A点最近的中点,所以箭也就动不了。
“飞矢不动”的结论如此荒谬。但是,要从芝诺的论证中找出它的错误,却是十分困难的。
可见当时人们对运动的认识还很不够。
掌握速度17世纪的欧洲,由于远洋航行的兴起,枪炮的使用,人们越来越要求精确掌握物体运动的速度。
大炮射程的远近,一方面和大炮的仰角有关,另一方面和炮弹离开炮口那一瞬间的初速度有关。在仰角固定的情况下,初速度越大,炮弹飞行得越远。为了提高大炮的射程和命中率,必须准确掌握炮弹飞行的初速度。
远洋航行需要随时确定船只在大海中的位置。稍有差错,航行的方向不对头了,就可能引起船只沉没,船员死亡。当时使用的方法是观察日、月、星辰的位置,叫“天文导航”。但是,天体在运行,航船在前进,为了使天文导航准确可靠,必须准确知道行星和航船的速度。
此外,在17世纪发展起来的机械力学、流体力学等科学技术,也需要精确掌握运动的速度。
流木测速法
公元3世纪,我国三国时期的吴国,经常派船到东海和南海一带去。船只在茫茫的大海中航行,怎样知道航行的速度呢?他们的办法是:在船头把一块木板投入海中,然后从船头快速跑到船尾,记录下木板从船头到船尾的时间。船身的长度是知道的,比如船身长40米,除以木板从船头到达船尾的时间,比如10秒,就可以知道船速是4米/秒。
这样测量出来的速度对不对呢?如果海面风平浪静,船只又保持方向不变,速度不变,测量出来的速度是正确的。这样的运动叫做“匀速直线运动”。匀速直线运动的速度很好求,只要用距离s除以时间t,就得到物体在任一时刻的瞬时速度v,即v=st。
可是,风儿哪能不吹,海水哪能不动,船只在大海中航行,速度不可能是一成不变的,这时船的瞬时速度又怎样求呢?前面求得的4米/秒又算什么速度?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们不妨先假定船是沿直线前进,是变速直线运动。在这种情况下,4米/秒虽然不是瞬时速度,可是还很有用,它代表船在十秒内的“平均速度”。
平均速度是什么意思呢?
比如说这学期,你们班的数学考过三次,你的成绩分别是84,85,92。为了对你这学期数学学习成绩有个总的了解,需要求出平均成绩:(84+85+92)/3=87(分)。
尽管你在这三次考试中,没有一次得87分,但是,87分却表示了你这学期数学学习总的情况。平均速度的意思也是这样。
变速直线运动的平均速度也好求,我们可以先求出船在一段时间内的平均速度,然后再来想办法求瞬时速度。
瞬时速度
假设船由A出发,沿直线航行到了C,我们可以用靠拢的方法,来求船在B点的瞬时速度。
第一步,以B为起点,量出BD1(s1)=90米,记录船从B到D1所用时间t1=4秒。这样,我们可以求出船在BD1一段的平均速度v1:v1=s1t1=904=22.5(米/秒)第二步,缩短BD1的距离,取BD2(s2)=43米,记录船由B到D2的时间t2=2秒。这样,船在BD2一段的平均速度是v2:v2=s2t2=433=21.5(米/秒)BD2的距离比BD1小,平均速度v2,应该比平均速度v1更接近船在B点的瞬时速度。
可以想像,随着距离s的不断缩短,求出来的平均速度v,应该越来越接近B点的瞬时速度。
我们把距离缩短的过程和计算结果列成一个表:距离(米)时间(秒)平均速度v(米/秒)90422.543221.5331.5721200.9620.8120.5820.67.840.3920.1
从表中可以看出,随着距离的不断缩短,船的平均速度越来越接近20米/秒。这样,我们自然会推想20米/秒,就应该是船过B点的瞬时速度。
你看,用平均速度去逼近瞬时速度,多么像用圆内接正多边形面积去逼近圆面积啊!
我国古代数学家用割圆的方法,只能求出圆面积的近似值。上面,我们用缩短距离的方法,也只能求出瞬时速度的近似值。可是我们要求的并不是近似值,而是瞬时速度本身。
当然,我们可以想方设法,尽量缩短测量距离,使求出来的平均速度,尽量接近瞬时速度。
但是,我们也必须清楚地看到,只要距离s不等于零,用st算出来的平均速度,总要和瞬时速度相差那么一点。干脆让s=0吧,s=0了,t也必然等于零,这时st就变成为00了。这可不成啊,老师再三强调零不能作分母。
你看,瞬时速度就在眼前,离我们越来越近了,可就是眼巴巴地摸不着它。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开普勒和卡瓦利里勇于革新,创造出了求面积的新方法;牛顿在求瞬时速度上,也作了大胆的尝试。
牛顿割尾巴
牛顿认真分析了平均速度和瞬时速度的关系,提出了计算瞬时速度的新方法。下面,我们来介绍一下牛顿的新方法:假设有一只船从0点出发,作变速直线运动,一秒钟走了一米,二秒钟走了四米,三秒钟走了九米,……分析一下上面几个数,船走过的距离,正好等于时间的平方。就是1秒钟走了12米,2秒钟走了22米,3秒钟走了32米,……t秒钟走了t2米。s=t2,反映了这只船的运动规律。
现在,假设我们要求第二秒末的瞬时速度。
船在第二秒末走到了B点,B点距离O点4米。根据前面求瞬时速度的办法,求第二秒末的瞬时速度,需要先求出平均速度。我们不妨让船由B点再向前走一小段时间。
因为我们给出的时间很小很小,小得与众不同了,我们在t的前面加上一个希腊字母△(读delta),写成△t,好和一般的时间有所区别。
在时间△t内,船又向前走了多少米呢?这可以算出来,船2秒钟走了22米,(2+△t)秒走了(2+△t)2米。它们的差(2+△t)2-22,就是△t秒内船走过的距离。这个距离也很小,我们用类似的记号△s来表示,得到△s=(2+△t)2-22=〔22+2×2×△t+(△t)2〕-22=4△t+(△t)2这样,在△t秒内的平均速度v应该是:v=△s△t=4△t+(△t)2△t=4+△t(米/秒)
牛顿心里很清楚,只要△t不等于零,平均速度v总要带着一个小尾巴——△t。拖个小尾巴的蝌蚪,如果不去掉尾巴,就变不成青蛙;带小尾巴的平均速度,如果不去掉小尾巴△t,也永远变不成瞬时速度。
牛顿采取果断措施,大胆令最后结果中的△t=0,割掉了平均速度的尾巴。他认为割掉了尾巴的平均速度,就应该是瞬时速度。
用牛顿的方法,我们要求船在第二秒末的瞬时速度,只要令4+△t中的△t=0,割掉尾巴,就得到了第二秒末的瞬时速度4米/秒。
牛顿用这种割尾巴的办法,求出了很多变速运动的瞬时速度,经过实践的检验,结果都是对的。瞬时速度这个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终于被牛顿智慧的手给捉住了!
牛顿割尾巴的新方法,推动了数学和物理学的研究和发展。
主教的诬蔑
科学反对迷信,冲击神权,是教会的死对头。牛顿求瞬时速度的新方法,遭到了教会的敌视和反对。
1734年,英国出版了大主教贝克莱写的一本书,正题叫《分析学者》,副题叫《致不信神的数学家》,恶毒攻击牛顿发明的新方法。
贝克莱说,牛顿在求瞬时速度的过程中,首先用△t除等式两边。因为数学上规定零不能作除数,所以作为除数的△t不能等于零;可是牛顿最后又采取割尾巴的方法,令△t等于零。
这样,△t一会儿是零,一会儿又不是零,这不是自相矛盾吗?△t既然代表时间,它应该是一个数量。这个忽儿是零,忽儿又不是零,虚无缥缈、飘泊不定的数量△t,不正是我们教会里所说的鬼魂吗!不过它不是消失了肉体的人的鬼魂,而是消失了数量的量的鬼魂。
贝克莱对牛顿的攻击,完全是为了维护教会的神权统治。他说的什么“量的鬼魂”,纯粹是胡言乱语。但是,贝克莱却提出了一个值得重视的问题:△t到底是不是零?
前面讲到,开普勒把圆分成无穷多个小扇形,他说不清楚每个小扇形的面积到底是多小;卡瓦利里把面积看成是无穷多条线段的和,他也从未解释过,为什么没有宽度的线段能组成面积。现在,牛顿求瞬时速度,他也说不清楚△t到底是不是零。
这些说不清楚的问题,后来终于说清楚了,这就是极限思想的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