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去了聂冰灰的家。
一栋台町花园的小洋楼,灰色墙壁上覆盖了密密麻麻的爬山虎,看上去沧桑陈旧。
台町路以前被外国人侵占过,如今仍有洋人的痕迹,略加翻新变得像模像样,老一代的军区干部都被分到这一区,房价也高得吓人。
聂冰灰的家非常朴素,该有的东西应有尽有,不该有的奢侈品一样也没,大理石地也是非常普通的常见款式,沙发、电视机、家具装饰以及白炽灯,乍一看和老百姓人家没什么区别,与暴发户似的黎峻家则完全不同。
聂冰灰将一双大拖鞋放在我的脚边。
他说:“先穿这个吧,我家没有小拖鞋,明天我给你买一双。”
连女人的拖鞋也不准备,看来他的家果然没有女人出入。
我把脚伸进拖鞋,“你的房间在二楼?”
“你先上去,我去看看有没有吃的。”
他像个地道的居家男人,转身往厨房走,“你慢点走啊,拖鞋太大,别摔倒了。”
“煮东西给我吃?聂先生,您可别糟蹋粮食了。”我踏上一级台阶,“你的房间在哪?”
“上楼梯左手边。”我听见他打开冰箱的声音,“中间是书房,电脑在那里。”
走廊逼仄幽暗,看上去没什么生活气息。
楼梯扶手上也堆了薄薄的灰尘,左边是聂冰灰的卧室,中间是书房,身后是卫生间,那么……
“右手边的呢?右手边的房间是仓库吗?”
厨房传来起锅声,他并没有听见我说话。
我推开卧室门,在门口摸到灯电灯开关,房间乍亮。
巨大的一堵玻璃墙,将我与月亮星辰完全隔开。
我的天,不禁掩嘴惊叹。
整个房间的颜色,都是黑糊糊的蓝,黑夜天空的深蓝,透着一点点的月光白……
黑夜蓝,让人压抑到精神崩溃的颜色。
我踱到书桌前,桌上整齐地摆着常翻的书籍,随手抽出一本装帧精美的书,《挪威的森林》,书桌上摆了一个相框,照片里是两个男孩子,睁大眼睛盯住镜头,一点儿笑容也没有……
“海鲜面行么,冰箱里只有海鲜。”聂冰灰将食物放在书桌上,“很有营养。”
我的眼睛局促地从照片上撤回来,“你的房间好像停电的水族馆。”
“水族馆比吸血鬼废墟好。”
冰灰说了句莫名的话。
他撩起我掉进碗里的长刘海,轻声说:“我从来没煮过东西给别人吃,除了我哥。”
“你哥?你还有哥哥?”
“同胞哥哥,但我们一点儿也不像。”
他拿起书桌上的相框,摆在我的眼前。
“你猜猜,哪个是我,哪个我哥?”
“幼稚。”
我埋头吃面,情不自禁地偷偷瞄了瞄照片上的两个差不多的男孩子。
既然聂冰灰在圣高被称作聂二少,他有一个叫做“聂大少”的哥哥应该是合理的。
两个小男孩同时睁大眼睛盯住镜头,而他们的眼神却是截然不同的。
左边的男孩,充满了对事物的好奇,嘴角微微笑地翘着;右边的男孩则高昂着头,眼神不可一世,嘴角也骄傲地扬着,有一股子盛气凌人的倨傲,好像在对全世界的人说“有什么了不起”。
我指了指右边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