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和少年分开。
周围的小姐们偏过头。
她们知道俩个男人谈完了正事,皆朝少年望了过来。
“奥伦基诺先生。”
其中一名少女走了过来。
她一身淡紫的晚礼服,优雅地拎着裙边。
“我想和你跳一支舞。”
少女笑了笑,落落大方。
少年本想走向某个方向,被她委婉地拦住,步子一顿。
一旁,小姐们聚在一起,掩着扇子窃窃私语。
“安萨斯特啊,弗朗西斯卡小姐居然真的上去了……”
“这简直太大胆了!”
“不过她确实是最漂亮的……”
金色的发丝垂落在肩,抹胸上方肤色胜雪。
少女微笑,红瞳流淌着淡淡的妩媚,却又不显得失礼。
少年微微躬身,一脸遗憾。
“实在抱歉,弗朗西斯卡小姐。”
他真诚地叹气。
“在下今天赶路太过频繁,腿脚疲软……万一磕绊到您漂亮的舞步,那就十分不妙了。”
“奥伦基诺先生,你还是那么会说话。”
弗朗西斯卡笑笑。
“上次的理由,没记错的话是‘有急事’吧?而上上次的理由,似乎是‘衣服不便于行动’?”
“真不知道你还揣着多少个理由呢。”
少女侧过身,让出一条路。
对方婉拒,她也不是死缠烂打、自视甚高的小姐。
相反,由于出身于显赫名门,她的修养极好。
“啊哈,请您不要调侃我了。”
少年无奈地笑笑。
“要知道您上前的时候,我几乎要被绅士们的目光戳穿了。”
一名侍女端着托盘,站在一旁待命。
总管走上前,在她耳边吩咐了几句。
侍女点点头,走出了大厅。
“不好意思,失陪了。”
少年的目光飘到那名侍女身上。
他冲弗朗西斯卡鞠躬,缓缓转身,朝大厅外走去。
“弗朗西斯卡又失败了。”
“哈哈,她以为全天下男人都喜欢她啊?”
“不过……她不是比我们大方多了吗……”
周围的议论纷纷,弗朗西斯卡款款地一拂长裙,坐在椅子上。
她举起酒杯,潋滟的红色流转,映衬得她的肌肤愈发诱人。
少女将头发拨到脖子后,那份高贵典雅的举止,足以让任何人侧目。
“恩杜萝西.奥伦基诺……”
少女望着杯中的红酒。
“这样的男人,很少见啊……”
门外走廊。
侍女抱着托盘,一步步踩着柔软的地毯。
主管吩咐她去取多一些杯子,玻璃杯储存在走廊尽头倒数第二个房间。
侍女望了望窗外,建筑物轮廓模糊,夜空隐隐绰绰。
月光透过窗户,投射在红地毯上,落下一片又一片的白影。
蓝白的小礼裙微微晃动,在一片片月光中穿行。
“这位小姐,想假装看不见我吗?”
身后,少年紧随而上。
“这位先生,您需要红酒的话,可以去隔壁房间领取。”
少女转过身,一脸正直。
少年点头:“你说的对,这里不方便说话。”
他伸出手,拉住了少女的手臂。
“所以我们进房间说吧。”
咔哒——
门被关上。
两个人影闪进走廊侧的房间,无人知晓。
侍女抱着托盘,无奈道。
“小恩啊,其实这里暂时没人,我们可以好好说话,不用把我逼到墙角。”
“艾歌啊,虽然知道药剂师总部也在费斯特,但你要明白这是什么地方。”
恩杜萝西一手撑墙,一手扶额。
“这种地方可不是小姑娘能来的。”
艾歌被他用手臂圈着,抵在墙角,背部贴在墙上。
她抬头认真回道。
“不是乱来,我计划了很久。”
…我靠……
“比如,艾歌这个身份是不会暴露的。”
艾歌一本正经。
“我找了许多中介人,兜兜转转了很多圈,没人能查出来我是那个源头。
恩杜萝西无奈,委婉开口:“……贵族并不都像我这样平易近人。”
“我知道。”
艾歌点头。
“所以我是做好准备了的。”
恩杜萝西目光怪异:“嗯?你做了些什么准备?”
“你知道历史上,那位著名的女政治家——潘多拉的经历吧?”
艾歌想了想,决定用这个举例说明。
“参考过各种案例后我发现……”
“不行。”
恩杜萝西果断否定。
“你绝对不能像潘多拉那样。”
艾歌认真看着他:“不试试看怎么知道?”
“因为你不擅长撒谎。”
恩杜萝西也认真看着她。
“潘多拉作为交际花干涉政局,一辈子活在谎言和痛苦里,名声也相当不好。”
他叹了口气。
“你不适合那种方式。”
“什么啊……”
艾歌不满。
“你又一副长辈教训人的调调了。”
咔哒——
门开了。
少年迅速把少女往怀里一按。
艾歌反应过来,乖乖低下头,埋在他怀里。
少年天生体温极低,即使仅仅贴着一层衣物,他的胸口也并不暖。
淡淡的古龙水的气味传来,清新好闻。
艾歌轻轻呼吸,少年身上的气息渗入其中,令人意外地安心。
“.…..”
来取红酒的侍者推开门,目瞪口呆。
恩杜萝西伸出手指,冲他微笑着,比了一个噤声的符号。
“少爷您……玩的开心就好。”
侍者瞥见侍女的蓝白裙,极快地收回目光。
“我什么都没看见。”
他合上门,悻然离去。
“真可怜,是新来的侍女吧。”
侍者摇头,端着盘子朝大厅走。
“这群贵族少爷玩弄人的花样,可多着唉。”
“走了?”
艾歌探出脑袋。
“走了。”
恩杜萝西松开手。
他的手在少女肩上顿了一下。
她穿着无袖小礼裙,露出整片光滑的背部和白皙的肩。
怪不得手感……
少年的手缓缓放下,有几分僵硬。
艾歌身子一闪,脱出他的桎梏。
她一边向门口走去,一边认真道:“小恩你应该很忙吧,其实可以不用管我的。”
“哈?这么久没见,你就这样急着赶我?”
恩杜萝西一脸难过。
“真是冷漠,可是……”
他拉起艾歌的手,把她轻轻拽了回来。
“不巧。”
少年笑了笑,红瞳闪过奇异的光,如同一只狡黠的猫。
艾歌下意识觉得不妙。
从小到大,每当恩杜萝西这样笑的时候,总会有“不妙”的事情发生。
她想抽回手,对方却抓得紧了些。
昏暗的灯光下,少年雌雄莫辩的容貌染上魅色。
他低下头,脸凑得极近。
“今晚我的空余时间,有很多呢~”
“你的脸果然……”
看着面前好看得过分的脸,艾歌深深感慨。
“很漂亮啊。”以前错认他为女孩子,是有道理可循的。
“.…..你是想转移话题吗?”
恩杜萝西拉起她,往房间内走去。
“这里面有个暗门,通过隧道可以直接去到外面。”
艾歌心底遗憾。
恩杜萝西的反对态度很明显,今晚的策划要黄了。
“你想知道什么的话……”
少年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
“我来告诉你就好咯。”
推开地道的门,月白落下。
冷风从出口灌进,拂过裸露的皮肤。
艾歌不由自主地抱起胳膊,一件外套已经披在了她肩上。
冰冷的夜风被挡在外,身体重新酝酿暖意。
恩杜萝西朝她笑笑,随手理了理衣领:“我里面还穿了便服。”
外套染着少年的气息,萦绕鼻尖,夜风吹不散。
和青草的味道不同,这种气息非常优雅,会让人想起书房桌面上精致的红茶。
“这里是……教堂?”
灰褐二色的哥特建筑,尖顶雕花直入天空。
弧形大门静静伫立,依稀可见上面刻录的图腾。
“没错啊~”
恩杜萝西拉起艾歌的手。
“教堂钟楼,是个非常适合看港口夜景的位置。”
卡啦——
教堂侧门打开。
两个影子溜了进来。
夜晚的教堂相当寂静,毫无声息。
月光的粉末透过玻璃,照亮颗颗浮起的细小尘埃。
荧光淡淡,笼罩在中央的高台上。
安萨斯特的图腾,在此中沉默。
他撕开黑暗的手。
他被光明灼伤,渐趋消散的身形。
以及他脸上,那雕刻的、不知名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