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斯特港口。
“啊呀,艾歌小姐。”
门口出现一个人影,前台的姑娘眼睛一亮。
“早上好,温莎小姐。”
少女礼貌点头。
“老材料对吧,还是只要基础系的?”
“是的,麻烦你了。”
“唉,看你一直被圣迪安先生使唤,我都替你可怜。”
前台姑娘在羊皮纸上写写画画。
“脾气这么古怪,怪不得他年纪轻轻,却没有一个交好的朋友”
姑娘啧啧。
她的手一顿。
“好了,写完清单了。”
鹅毛笔停下,羊皮纸悬浮起来,发出点点金光。
前台姑娘用手一指,羊皮纸咻地一声,飞向了后台仓库。
“材料大概十五分钟后送上去。”
艾歌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
“温莎小姐,关于我向你打听的那件事……”
“哎呀!你不说我都要忘了!”
温莎一拍额头。
她弯下腰,从桌子底下翻找着什么。
“不好意思啊,因为低级药剂师数量庞杂,名单太多了,所以找了很长时间。”
艾歌连忙摆手:“不不,是我应该谢谢你才对。”
“哈哈艾歌,我们都认识一个月了,不要这么见外嘛~”
“啊……是这张名单。”
温莎直起上身,手中拿着一张羊皮纸。
“你送给我的那瓶‘百花液’太好用啦,我觉得自己的皮肤光滑了不少呢!”
艾歌笑笑:“谢谢喜欢。”
温莎也朝她微笑。
然后她低下头,手指在名单上挪移。
“S开头……”
“莎......
“是叫‘莎提拉’对吧?”
艾歌点点头:“是的。”
温莎看了看“莎提拉”的备注,念出声。
“莎提拉.司诺凡,纯血魔族,司诺凡家族旁系子孙。”
看见纯血二字,温莎撇了撇嘴。
“顺带一提,司诺凡家族已经没落了,听说是被奥伦基诺家吞得连骨头都不剩,哼哼,这些狗咬狗的贵族……”
“…….”
奥伦基诺家……
少年的背影浮现在脑海,艾歌垂下眼。
“……初级药剂师资格,无重大成就。三个月前,因订单要求,协同其他初级药剂师共百名,一起被调离药剂师总部。”
温莎继续念道。
“然后就没有备注了。”
“估计是待在雇主那还没回来吧?毕竟需要一百名初级药剂师,肯定是个大任务啊。”
温莎伸了个懒腰,不以为然。
“不过这么长时间没回来,也很少见呢。”
“那个……温莎小姐。”
艾歌犹豫着开口。
“请问订单的来源和雇主,以及详细内容,可不可以通过什么方式查询到呢?”
“艾歌,你……想查莎提拉的这份订单吗?”
温莎朝四处看了一圈,偷偷凑到艾歌耳边。
“这种大订单,一般都是贵族订的,不知道会去做些什么……”
温莎委婉地劝道。
“所以你还是……少掺和为妙。”
突然,门口传来一阵喧哗。
“药剂师大人,请您救救我儿子吧!”
女人的哭号撕心裂肺。
“他不知怎么的被海魔兽咬了一口,现在伤口已经开裂到脑袋上了啊……”
“求求你帮忙救救他吧,求求你了……求求你……”
女人哀求着,抱着一名药剂师的腿。
那名药剂师身形高大,带着兜帽看不清脸。
他胸前戴着两条银的徽章,闪闪发光。
守卫上前,一脚踹在女人身上。
“滚滚滚!这是你们能来的地方吗?!”
“找药剂师,有钱下订单吗?!”
女人哭号着,被守卫连拉带拽地往外拖去。
“你……”
那名中银级别的药剂师冷不丁开口。
“带我去看看。”
守卫一愣,面面相觑。
女人抬起头,眼中露出狂喜。
“谢谢!谢谢药剂师大人!”
“我儿子就在旁边的屋子里,很近的,您往这边走……”
两人的背影渐渐消失。
围观群众开始私语。
“哎,这是第几起了?”
“数不清了吧?被海魔兽咬了,开裂什么的……”
一个药剂师摸了摸下巴。
“那个药剂师好像是海克斯?”
“这家伙肯定想借着这个机会成就业绩。”同伴咋舌,“他停在中银阶段很久了,现在急着想找‘重大发现’来突破。”
“哈哈,像他这种想法的也有,不过现在还没人能成功治好那种恶疾吧?”
“要是真有谁第一个找出解药,那可真是……轰动的业绩啊!”
长袍翻动,药剂师们议论纷纷,路过前台。
“艾歌,这是我们第二次见到这种情况吧。”
“第一次那个渔民,直接带伤过来的,可把我吓了一跳。”
温莎撑着下巴。
“真不知道那些海魔兽怎么了,平常明明那么温顺。”
“嗯,确实很奇怪。”
少女眼神深沉。
沿海城市的正午,阳光刺目。
艾歌走出大厅,带起兜帽。
“哈啊——”
她轻轻叹气。
接下来,先去那个渔民家里看看情况。
用了魔药之后,开裂褪去,他应该恢复得差不多了。
手臂隐隐作痛,艾歌不由捂住伤口。
那时渔民突然发狂,医用仪器散落,小刀正好割破了她的手臂。
鲜血滴落。
却产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艾歌捂了下兜帽。
渔民家的住址熟记于心,她轻车熟路。
“药剂师大人!您来了!”
妇人打开门,眼睛一亮。
“今天他的身体又好了许多呢......”
妇人一脸欣喜,激动得不住絮叨。
艾歌笑着听她说话,眼神往窗外一扫。
巨大的古堡
——费斯特殿堂。
“贵族夜宴吗……”
少女心下呢喃。
与此同时,实验室内。
少年认真调配着药剂。
窗帘拉开,阳光下,金发的光泽分为好看。
薄薄的镜片后,那双碧蓝的眼紧盯试管,心无旁骛。
他伸出手,想要拿起旁边的材料。
“……空了。”
贝伦多习惯性喊道。
“艾歌小姐,原料……”
啊,对了。
开口一半,少年顿住。
他想起来,今天少女并不在。
左手边,是一张小小的字条。
上面是几行清秀的字体。
——贝伦多先生您好,今天我要去附近拜访一个老朋友,所以申请休假一天,谢谢您的谅解。
——提示:您需要的基础材料,我已经托人放到实验室门口了。
“.…..”
贝伦多拿起手边的咖啡,想喝一口。
然而放置许久,咖啡早已冰凉。
少年默默将其放回桌面。
如果她在的话,
咖啡永远是温热的……
少年站起身,走过存储柜台。
艾歌不在的情况下,他要恢复以前的模式,独自一人干完这些事情。
贝伦多伸手,取出一个药瓶,看了看标签。
——刺激性元素,建议您带着手套取出。
原有的注释旁,贴着一个新的注解。
一个月的时间。
这些标签,是什么时候贴上去的呢?
自己又是什么时候……习惯了这一切的呢?
“真是……”
碧蓝的瞳孔,像是温柔的海。
“不可思议。”
少年带上手套,取出三克原料,放在托盘上。
他一人的影子倒映在地板上,孤僻而凉薄。
可是她这样的人……
注定不会停留在实验室。
夜幕降临。
街道两旁,店铺尽数收场。
蓝顶的棚子蒙上暗色,孤零零地立在黑暗中。
街灯星星点点,镶嵌在这片沿海城市中,如同坠落的星辰。
行人零散,大多形单影只。
酒吧的光从门缝挤出,水手们胳膊上爆出刺青,豪放地大声交谈。
它们粗犷的大笑和酒杯的碰撞,交织成港口的特有夜晚。
海浪声隐隐约约,轻柔拍打。
透过微微湿润的海风,一声声传达过来。
而港口西侧,与此完全不同。
古堡的阴影盘旋在夜里,像是蛰伏的黑龙。
竖型尖顶直入夜空,恢弘大气。
每一扇窗边都雕刻着精致的花,都洒着成片的光。
它们一扇接着一扇,连绵不绝,直到古堡最顶端。
金色光线从窗口溢出,从底下张望,隐约可瞥见顶端水晶灯的晶莹剔透。
那缓缓传出的,是悠扬的和弦乐。
大提琴的低沉,号角的浪漫迷离,竖琴一声声清脆拨动人心。
曼妙的腰肢,配合歌舞的优雅,剪影投射在外边的墙上。
轻轻摇曳。
贵族小姐们银铃般的笑,惊动叶上一滴露水坠落。
“真是少见啊。”
男人靠在柱子上,摇晃酒杯,语气懒散。
“您觉得少见吗?”
他身旁立着一个少年,闻言而笑。
“来费斯特港口谈谈生意,是很平常的事啊。”
“不不不。”
男人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
“我是在说,‘你’的到来。”
乐师拉动琴弦,水晶灯照映下,光辉绚烂。
入目,华美的宫廷礼服令人眼花缭乱。
精致的衣领,流线型的束腰。
男人们举起酒杯,放下袖口,垂下一排黄穗流苏。
少女们用扇子掩着口,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晶莹的坠子发出蓝宝石之光。
侍者高举托盘,在人群中行走应侍。
侍女们蹬着高跟鞋,朴素的礼裙于一片华丽中游荡。
“没办法,因为叔父实在是太忙了。”
少年摊开手,一副无奈的模样。
“叔父日理万机,但毕竟是老了吧。
一个侍女从旁边路过,托着摆满酒杯和甜点的银盘。
少年伸出手,顺手拿起一盘甜点。
“有些事情,他已经不能顾及了。”
“也无法顾及。”
少年用叉子叉起一小块蛋糕,悠闲地吃了起来。
“年轻人啊,这么有自信?”
男人笑了笑,目光依然注视前方。
他袖口纹着一个银色十字架,在灯光下微微发亮。
少年礼貌地微笑。
“您言过了,我只不过是实话实说。”
少年漫无目的地扫了一眼全场。
一席蓝白小礼裙映入眼中,和其他侍女的着装无二。
少年正吃着提拉米苏,看到那名侍女时突然一噎。
“唔……咳、咳咳。”
他用拳头抵着,侧过头咳了几声。
男人啧啧:“哎哟年轻人,吃个甜点都能把你呛成这样?”
他冲少年刚才看的地方一望,吹了个口哨。
“不错啊,这姿色做侍女可惜了,哎哟那双腿真是绝了,难怪你这种反应噢。”
“……”
“唉,年轻人嘛,都是可以理解的。”
男人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袖口的银十字闪闪发光。
“尤其是贵族小伙子……”
“只盯着权力,反而不正常不是吗?”
音乐突然变调。
竖琴师的手摆好,置于琴弦之上,缓缓下拂。
音调一转,大提琴的歌声响起,沙哑的浪漫足以令人迷醉。
交谈的男女抬起头,相视一笑,携手走入舞池。
“这种时候,两个大男人站在一起可不行。”
男人看了眼周围。
一名优雅的女士抿着红酒,独自立在一边。
男人眼睛一亮,摸了摸下巴。
“有空记得常来和我‘实话实说’啊。”
“好的,只要您不嫌弃。”
少年彬彬有礼地鞠躬。
男人背对他挥了挥手,朝那名女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