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放下饭碗就往祉莲房里来,却看见,丫环还站在门口。
“怎么了?”安王低声问。
“夫人不肯开门,也不肯吃饭。”丫环小声回答。
“祉莲,开门,是我。”安王喊道。
屋里没有动静。
安王顿了顿,飞起一脚,踢开了门。几步跨进去,看见祉莲躺在床上,他的心,这才落了地。走近床边,坐下,柔声道:“干嘛要跟自己过不去啊?你想我不理你,是吗?”他顿了顿,低声道:“我是不会丢下你的,无论什么时候。”
安王缓缓地抬起头来,沉声道:“来呀,你们都给我听好了,莲夫人身边半刻都不得离人,她若是不吃东西,从房里的丫环开始,到厨子、到管家,你们就都得掌嘴、挨板子,若是她出了什么意外,你们,就都得给她陪葬。”他眼光一扫,冷冷地落在了身边站着的最近的两个丫环身上,这两人,一个是祉莲的贴身丫环,另一个,是她从娘家带过来的陪嫁丫环,都是平日里祉莲最亲近的人。
丫环们脸都白了。
“端饭来。”安王轻轻地将祉莲的身子扶起来,靠在软枕上,半坐着,说:“我喂你吃……”
她扭过头,不说话,也不看他。
安王拿起了勺子,凑近她的嘴边,柔声道:“祉莲,吃一口,味道很好的,我特意叫厨子做的,你最爱吃的翡翠鸡丁……”
她不张嘴。
“吟香,你来劝夫人吃饭。”安王对祉莲的陪嫁丫环说。
吟香脸色苍白地跪下,颤颤道:“小姐,你吃饭吧。”
祉莲还是不动。
“来人,”安王低声道:“掌嘴。”
“啪!”一声脆响,一个耳光就扇在了吟香脸上,吟香忍着泪,哀声喊道:“小姐……”
“吃吧。”安王温柔地将勺子搁近祉莲唇前,轻声道:“你不会忍心,眼睁睁地看着她挨打……你若是一直不肯吃东西,她就会被活活扇死,她死了,下一个,就是你的贴身丫环丹屏……”
她眼睛一闭,两行清泪从鼻梁上滑下,终于,含住了王爷递过来的勺子。
安王默默地望着她,又递过去一勺……
祉莲,我知道你想死,也许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你留恋的东西,但是我不会让你死的。每个人都有弱点,你的善良就是最大的弱点,对于你恨的人,你可以决绝,但是与你无碍的人,你却不忍伤之。我岂能让你绝食?我岂能让你自绝?如果你死了,我去爱谁?
夜幕降临了,安王一直守在祉莲的床前,门栓已经修好,丫环们带上门,出去了。
“祉莲……”安王刚想抱祉莲,然而她猛地一反头,抽出一根寒光闪闪的匕首,抵在了自己的咽喉处。面对着她眼睛里恨意凛冽,安王浑身一震,怅然道:“祉莲,别做傻事……”
可是她用匕首比着自己的喉咙,就起了身,眼睛直直地瞪着他,逼得安王一直退后。然后,她拉开了门,站在门边。安王无奈,只得跨了出去,随后,门紧紧地关上,再也没有声响。
安王站在门外好一阵子,幽声道:“直到你肯理我,我都不会去任何一个夫人房里,就睡书房……我说过的话是算数的,你若是要自尽,我一定杀了你所有亲近的人给你陪葬。”
书房的门轻轻地被推开,美云走了进来。
安王说:“告诉值事的,祉莲排在第一,在我没进她的房间之前,任何夫人都不排。”
美云顿了顿,低声道:“放了她吧,王爷。”
安王没有说话。
“她不会爱你的,王爷,难道你真的宁愿看着她死,都不愿意放她走么?”美云瑟缩着,还是鼓起了勇气:“象她这么刚烈的性格,有了想死的心,难免会出意外的……”
“我不会让她死的。”安王默然道。
“就算她不死,呆在王府她也不会快乐。”美云低声道。
“她会快乐起来的,只要我爱她。我已经决定了,今后,对她,我会给予很多、很特别的爱,我会让她知道,也会让府里所有的人知道,我最爱的只有她,”安王沉声道:“我曾经感动过她,也让她爱上过我,以后,我还是能做到,只是时间而已。”
美云缓缓地低下头去。
“你们每个人,对于我来说,都可有可无,可是她,是我唯一不能失去的,”安王低沉道:“我再也不会犯之前的错误。王府里,以后永远都不会再增加八夫人,就七个,永远七个。”
美云怔怔地抬起头来,望向王爷,他的脸上有一种带着懊恼和心痛的决然。
“在府里,莲夫人是第一位的,这是新规矩,以后都不再更改。”安王看着美云,眼里一抹锐利的光:“所以,你对她的照顾,也应该永远都是第一位的。”
“是。”美云恭声应道。
“看好她,不要让她寻短见,”安王凛声道:“她若是出了意外,我就休了你。”
美云一震,连声道:“是,我记住了。”
这是第三个晚上,安王依旧被祉莲阻在了房门之外,他只得回到书房,却看见美云在房里等着。
“有事么?”安王问。
美云踌躇着,问道:“王爷,常州真的保不住了?”
安王沉吟道:“是啊,死守大半年,看来,大势已去……”
“那我们……”美云忧心忡忡地问。
“圣上这几天,正在考虑弃百洲城而去,因为常州一旦失守,百洲便可长驱直入,为保万全,圣驾必须离京……”安王说:“我估计最终还是得离京,所以,你这几天,赶紧吩咐府里收拾细软,随时准备动身,若是宫里有了决定,我可能就得跟皇上和太后在一起,不能回家,到时候,你们由参将护送,这些,我明天都会安排好。”
他缓缓地坐下来,一脸疲惫。
“王爷,以后每天去劝祉莲吃饭的事情,就交给我吧,你太累了。”美云轻声道:“说句不该说的话,也许她看见你,更加没心情吃饭……”
“不。”安王断然拒绝:“她的事情,我能亲自做的,绝不假手于人。”
每一个点滴,都可以证明他爱她,他再累,也不会放弃。尽管他也承认,美云说的是事实,但是,他要看见她,他要亲手喂她吃饭,哪怕她每一次都是不得已和泪咽下,他也必须逼迫她进食。朝廷局势如此混乱,他呆在家里的时间本就不多,能陪她的时间很少,所以,他很郁闷,不知道到底要怎样做,才能打开她的心结。
才过了两日,宫中忽然传来消息,说安王不回家了,马上集结部队护送皇上和太后过淮河,参将也奉命匆匆赶到王府,连夜督促王妃和夫人们收拾东西,预备在第二天中午赶到苍灵渡跟圣驾会合,一并过渡,移驾淮北。
府里的灯彻夜通明,下人四处奔忙。到第二天早上,一切准备就绪,大队人马就要出发。
“娘娘,莲夫人不肯走。”丫环匆匆禀告。
美云心里一沉,她早就有预感,终于还是应验了。她匆匆地,赶到祉莲的房间:“祉莲,无论如何,你必须跟我们一起走。”
祉莲缓缓地站起身来,用匕首抵着咽喉:“你若是强逼我走,我就当场自尽。你是王妃,当以大局为重,如果你愿意因为我,让一大家子人都陪上性命,我是无所谓的……”
美云迟疑了许久,只得悻悻地离开,望着门口一长溜的马车,犹豫不决地回望着祉莲房间的方向,终是长叹一声,说:“出发。”
中午时分,赶到苍灵渡,安王迎了上来:“圣驾已经安全过渡,我就等你们了,家里人都到齐了吧?”
美云涩涩地看了王爷一眼,说:“祉莲……”
安王的脸顿时沉了下去。
美云磕磕巴巴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安王铁青着脸,勃然大怒:“我是怎么跟你说的?!她就是我的命!你怎么把我的命丢了?!你就是捆,都得把她给我捆了来!”
“你们马上过渡!”安王一挥手,当机立断道:“赵成山,你跟我走!”
“都这个时候了,你们去哪里呀?”美云急道。
安王冷冷地斜了她一眼,低沉道:“回去接祉莲!”
“一路上都是闻讯逃命而来的百姓,根本就挤不开,你们逆向而行,如何走啊?”美云试图阻止,可是王爷却去意坚决:“我绝不会丢下她的!”
如果沐广驰没有在苍灵渡丢下祉莲,祉莲就不会嫁给他;如果他也在这个时候丢下祉莲,那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在祉莲的心目中,他将一无是处,终其一生,也不可能再得到她的爱。
安王重重地连抽几鞭,马儿冲进人群,飞奔而去。
美云定定地望着王爷远去的身影,茫然无措。
“娘娘,快上船啊。”侍卫在催,美云默然片刻,缓缓地松开了拉着肃淳的手,轻声道:“孩子们先过去,夫人们留下来,跟我一起等王爷。”
“哎呀,姐姐,好危险呢……”三夫人是最沉不住气的,先就叫起来:“王爷不是叫我们先过渡吗?”
“王爷要是有危险,自己的男人都没了,我们还能有什么?”美云冷冷道:“你要过去就过去好了,愿意留下来的,跟我一道。”
夫人们都不做声了。
常州已经失守,淮王的大军正从西边的大路上开往百洲城,这北边的路上,到处都是拖儿带女的老百姓,带着自己的家当,往苍灵渡赶。一路过来,人群熙攘,走得异常艰难,原本飞骑只要两个多时辰的路程,竟然走了三个多时辰,才进入百洲城。城门洞开,守军已经弃城而去,百姓也几乎都跑光了,几成空成一座。
王府留有守府的人,安王进了府,一问才知,祉莲还在府中,这才松了口气。
“夫人还好,”下人说:“早晨府里的人走了以后,夫人唤我烧了热水,洗了澡,然后梳妆。先前执意留下的吟香,也差人送走了,吟香走的时候,哭得泪人似的……”
“她现在在哪?”安王心急如焚地问。
“夫人换了衣装,就去佛堂了,”下人说:“我听见王爷叫门之前,还巡视了一番,看见夫人在佛堂里。”
安王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推开了佛堂的门。
室内空无一人。佛前,香烛还未燃尽,但地上一样东西,吸引了王爷的目光。他低头去看,是一只摔碎的玉镯子,正是他送给祉莲的那只飞绿玉镯。他蹲下去,默默地拈起其中的一截,还在愣神间,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砰”的一响。安王缓缓地站起身来,猛地一惊,随即飞快地跑向祉莲的房间。
门被拴住,安王抬脚踢开门,迎头便看见一个雪白的身影,直直地悬挂于梁上,顿时惊得他魂飞魄散!
祉莲——
他盯着她一身雪白的衣裙,已知道她的去意坚决,眼前,仿佛看见一朵白莲,正在飘然远去……安王感到全身发软,双腿如同注了铅,手臂也不听指挥了,整个思维都好像断了线。他头一次如此无助又如此无措,面对她的决然,他只剩下悔恨。
赵成山和下人手忙脚乱地把祉莲放下来,“还有气呢,没事,过会就会醒了……”下人说:“王爷,你赶快带她走吧,不然,淮王的队伍来了,就走不成了!”
一句话,提醒了安王,他飞快地解下自己的斗篷,包住祉莲,一抬头,正好看见桌上那块红底白莲的桌布,伸手一捞,掖进前襟,抱起祉莲,匆匆上马。
在马上颠簸了半个多时辰,终于感到怀里的人动了一下,安王赶紧低头,小心地揭开了斗篷,正好看见祉莲缓缓地睁开眼睛,不禁欣喜地喊道:“祉莲……”一声唤出来,却止不住泪下:“你为什么要死呢?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你也不想想,我冒险回来接你,可是等我看到你时候,却是一具冰凉的尸身,你让我如何相对啊……哪怕你真的死了,我也要带走你……”
马在奔跑,他的眼泪在风里洒落,一滴一滴,落在她的脸上:“我说过我不会丢下你的,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会回来接你……我绝不会让你离开我,也绝不会让你去死……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好好爱你……相信我,祉莲……”
虽然只能腾出一只手臂来抱着她,可是他还是用力地抱住,紧紧地抱住,贴着她的脸,深情地说:“我跟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我不是骗子……以后你就会知道的,有很多时间可以验证……”
“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再也不会犯从前的错误。你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他喃喃道:“我真的很爱你,我不要失去你……”
她黯然地闭上了眼睛,一言不发。
就快到苍灵渡了,马也跑佘了腿,安王干脆放弃了马,背着祉莲走。还没走到渡口,就看见一大队淮王的兵丁围了过来,将苍灵渡围了个严严实实。
坏了,安王心里暗叫一声不好,赶紧对赵成山使了个眼色,然后把祉莲放下来,用斗篷从头到脚遮严实了,这才在她耳边轻声说:“淮王是冲着我来的,我们分开,你混在百姓中间,不管发生什么情况,都不要出来,也不要暴露身份,过了渡,再去找美云,她会照顾你的……”
他一反头,吩咐赵成山:“你赶快把军衣脱了,暗中照顾祉莲,务必送她过渡,然后交给你妹妹,告诉她,必须好好照顾祉莲。记住,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许现身。”
成山点点头。
安王一个人,不紧不慢地走开了,直接走向渡口。忽然,他眼睛一直,渡台上,站着的那几个女人,不是自己的妻妾?!他皱了皱眉头,走出了人群,走向美云:“你们怎么没走?”
美云又惊又喜地看着他,随即黯然道:“我们等你。”
“真是胡闹。”安王板着脸道:“你怎能如此不分轻重……”
“好一群情深意重的老婆啊,你可真有齐人之福啊。安王爷!”随着一句低沉的话语,安王看见了身着铠甲,头戴铜盔的沐广驰,他一手按着剑柄,满脸寒光地望着安王。一年多不见,沐广驰成熟老道了许多,脸上,也多了一些风霜的痕迹。
真是冤家路窄。安王镇定道:“别来无恙啊,沐广驰。”
“今天真是没想到的意外收获,没追到圣驾,却发现了安王妃……”沐广驰冷笑道:“她们衣着平常,可惜呀,你当年,就不该让我看见你的王妃长什么样子,否则,也不会让我逮了她来守株待兔……”他摸了摸下巴,戏谑道:“我还以为,你丢下老婆们只顾自己逃命去了呢——”
“我的女人,我自会负责到底。”安王不阴不阳地回敬道:“不象你,狠得了心,丢得下。”
“闭嘴!”沐广驰低吼一声,这句话显然触到了他的痛处。
“废话少说,”安王默然道:“你想怎么样?”
沐广驰凛声道:“我要杀你!”
他随即在渡台平石上,大喊一声:“所有人,都给我跪下!”
在刀剑的逼迫下,百姓们都跪下了,安王回头看一眼,从头到脚披着黑斗篷的祉莲和成山也跪下了,他什么也没说,傲然挺胸,既然要死,就慷慨一点。
沐广驰的眼光逼到了王妃和夫人们身上:“你们也跪下。”他冷冷的眼光,一个一个地看过去,安王的老婆中间,怎么没看见祉莲呢?一时间,心里有些乱了,为什么没有祉莲?祉莲到哪里去了?是出什么事了?
美云顿了顿,跪下了,所有的夫人都跟着跪下。
“今天,我要杀了安王爷。我为什么杀他,是因为,他跟我有夺妻之恨。”广驰大声说:“但是我沐广驰为人顶天立地,若为私怨,还怕受世人讥笑,所以,我给他一个机会,今天这里,有没有一个人,能说出一个理由来,说他不该死,说他为民做过什么大好事可以不死,或者,能有一个人,出于情出于义出于报恩,愿意替他死,我都可以放他一马!”
“我沐广驰,说话算话!”广驰说:“不管我有多恨他,他毕竟是个王爷,如果没有人站出来,我也会,让他有尊严地死去。所以,让你们跪他,也是应该。”
“有谁说他不该死?”广驰环顾一眼,问道:“或者,谁愿意替他去死?”
渡口死一般的寂静。
广驰等了一会,转向王妃和夫人们,揶揄道:“安王爷,你竟然有这么多老婆?”
“有没有一个老婆,愿意为你去死啊?”他哈哈大笑道:“这些女人中,哪个爱你胜过自己的生命?!”
安王漠然道:“沐广驰,我们都是男人,不要跟女人们为难。”
“叫你的老婆,随便来一个代你死吧,反正死了你还可以再娶……”广驰奚落安王:“我说话是算数的,可是你可别失去了这么好的机会!”
“我不会用老婆来换自己的命,那不是男人所为。”安王不屑道:“你想杀就杀,不用羞辱我。”
“看来你的这些个老婆,好像都不怎么爱你啊,”广驰偏头,看看那一堆女人,说:“你用不用老婆换命我不管,我现在感兴趣的是,你有没有老婆愿意自己站出来换你的命……”
“你用不着打击我,”安王愠道:“你无非就是想讽刺我,得不到自己老婆们的真爱……”
“聪明!”广驰哈哈大笑起来,对王妃和夫人们喊道:“有没有愿意替安王爷去死的?一命换一命,我绝不食言。”说着,他的笑容慢慢地淡了下来,挂上了一丝阴冷:“没人替死,他就得自己死了!”
“我替他去死。”脑后,忽然传来一个细细的声音。
祉莲!这个声音,他死都不会忘记。广驰猛一回头,喊道:“祉莲!”
人群中,站起来一个人,纤手抬起,缓缓地抹下头顶的斗篷,那熟悉的容颜,真是祉莲!
看着她披着黑斗篷,却是身着一身雪白的衣裙,从人群中走出来,那超然纯洁的气质,如同水面飘过来一朵素净白莲,卓尔不群又仪态万方,广驰顿时惊喜交加,在这刻恍如隔世的怅然中,他的脸上瞬间浮起一种如梦幻般的凄迷,显出一副极其复杂的神情来。
“祉莲……”广驰的声音象夏风吹拂的河面,轻得刚刚好泛起涟漪,却温柔得好像垂柳依依荡过,还带着说不出的怯意。
“广驰……”她看着他,平静而凄然:“我原本希望,这一生,都不要再看见你,想不到,却是这样的相见……”
“能再见,多好!”广驰呵呵一笑,却带着伤感:“为了你,我打下常州,到百洲安王府去找你,然后赶到苍灵渡……我终于,还是找到你了……”
“我在这里丢下了你,现在,我还是在这里找到了你,祉莲,”广驰幽声道:“跟我走吧,祉莲。”
“回不去了,”祉莲默然低头,解下斗篷,朝安王脚下轻轻一抛:“既然都丢下了,就不应该再回头。”
祉莲的话,没有给沐广驰一点希望,同时她的这个动作,仿佛也在跟安王划清界限。安王心头一颤,他定定地望望脚边的斗篷,又怔怔地看着祉莲,忽地感到心头的悔恨排山倒海地盖了下来。他真的就要失去她了,谁叫他,拥有的时候,不好好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