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呼鹰楼遐思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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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行吟(8)

香港、广州,南中国的繁华之地,比之二千五百年前,释迦牟尼在菩提树下,形容枯槁,开悟时的“娑婆世界”,可谓是求索千年而未得的十八梵天境界。所谓“娑婆世界”即充满苦难的世界;十八梵天,为遍地黄金之境界,那里的黄金,赤脚踩之,软绵绵暖呼呼。处处玉字琼楼,天花乱坠,钧天广乐是七彩的光流,缤纷陆离的色彩竟是悦耳的乐曲。现实中那镭射激光乐声大作,亦闪烁五光十色也。今日的珠江三角洲一片兴旺发达,并非如来佛抑或观音菩萨大手印点石成金神来之举也。其实,佛的智慧,人在二千五百年的奋斗中已经顿悟。那就是佛出世时说的“天上天下,唯我独尊”。此“我”佛非谓己,谓人也。人于宇宙顶天立地,主宰着自己的命运,而不须听命于任何神灵。没有什么神可以携“我”上天堂;也没有什么鬼可以陷“我”入地狱。国际悲歌歌一曲,辄谓此理,从来就没有什么神仙皇帝,要解放就得靠我们自己。是我们自己推翻旧社会,是我们自己双手勤劳,建起了新中国,走上康庄大道。飞架珠江天堑的虎门大桥,可是珠江岸边的人们辛勤劳动建成。现在人们正在辛勤架起一道金桥,这道金桥完全是按中国特色建造,普渡人们走向更辉煌的明天,而这道金桥的总设计师就是邓公。

早在二千多年前,再封闭的封建社会,也阻挡不住达摩一苇东渡,引入释氏的佛教。中国的士大夫阶级按中国社会之实际,糅以道、儒思想,直至慧能千古一偈“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创造了有中国特色的佛教——禅宗。现在,中华大殿墀台延伸至海洋,蓝色的墀台引进了世界高科技的信息。一百五十年前的古战场,中国蒙受丧权辱国之羞,被割去了香港。如今,“善”的最高象征,东方之神如来佛祖升殿大屿山,观音菩萨宣法莲花,支撑起这“天堂”的高屋之瓴,一九九七写入了中华历史灿烂的一页。古垒残炮依然昂着不屈的头颅,更挺立起了中国人的脊梁骨——宏伟的虎门大桥。

人们跪伏佛祖和菩萨的脚下,为自己祈求福祉,乞求命运的主宰垂怜,苦苦禀求升官发财,长命百岁,驱妄消灾。那巨大的主宰之神,还能有什么话说。告诉你只有自己去种“苹果树”才能收获“苹果”,你肯听吗?那只好半闭着眼,似听非听,打个叫你猜不透的手势,够你一辈子受用。而给佛烧一炷高香,只不过是庶物崇拜。巨大的圣像始终是一堆为数不少的铜铁,佛教其实并不崇拜偶像。铜也好,铁也好;泥也好,木也好,甚至是金、是玉,也不过是庶物,即使制成了佛、菩萨的金身,但也并非就是佛、菩萨本身。《祖堂集》记载丹霞天然于惠林寺遇天寒,取木佛烧火,谓“烧的只是木头,若烧佛必有舍利子,何过之有!”若杀鸡杀鸭拜神,更是迷信了。佛最高的修行在于顿悟,在于对世界空灵通透的解释,也就是最高的智慧,佛谓之“般若”。禅宗思想不只要求人的世界观出世,也要求人世;既要超脱红尘,也要面对现实。对于世间种种诱惑,要有修养的“定力”抵受得住。人最难克服的乃自己杂念之潜意识,佛法谓之“心魔”,乃人受诱惑的根本原因。人要克服这种杂念,非得有极高的生活智慧不可。我想,这就是对佛的智信了。智信其实是文明,而迷信只能是愚睐。

大屿山的大佛,莲花山的大观音,是二千五百年的中国传统的、思想文化智慧的结晶,这就很能说明中国是一个开放、文明、进步的社会。

香港街头掠影

——回归前的港澳印象1

在154年前,也就是1842年9月6日,清廷道光皇帝批准了中国近代史上第一个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中英南京条约》。从此,香港便被割让给英国。直至1984年9月中英两国首脑草签《中英联合声明》,明确规定至1997年7月1日,中国恢复对香港行使主权。从香港被割让至回归祖国,历时115年。

在这以前,我一直没去过香港。在深圳的人过香港去,如同广州人到深圳那么简单。我也曾到深圳龙华镇挂职体验生活,也听过有人说要关照我过去那边看看,但两年过去了,终没有去成。只是那年去沙头角,只十步间,明明是中国的土地上却飘扬若英国的米字旗,使我想起百年国耻,故去港的兴趣其实也不大。

说是明年香港就要回归了,再也看不到英国人统治下的香港是怎么回事。早先省作协同人们都各自有门路去过香港,就剩下我和还有三几位书呆子没去过,才叫我们也去一趟。我想既然如此,领导关心,也不妨去一趟。

刚过罗湖关,入境处,挡在前面是一幅巨大的标语“香港政府严禁贪污”,似是对人当头棒喝,这使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大有受了侮辱的感觉。这可是冲着祖国进港的人说的,难道在中国尽出贪污的人不成?不过,如鲫的行人匆匆而过,根本不暇瞧它一眼。但是给我先入为主的印象,香港真有点盛气凌人,自命不凡,对祖国大陆存在戒心。这也难怪,这几年的改革开放,鱼龙混杂,确有人依仗着权势,将国家资财据为已有,捞得盆满钵满的。香港号称“公平竞争”,为此设有“廉政公署”监督各级官员的行为操守,致力打击贪污受贿。然而,他们的官员就那么“干净”吗?可惜,也时有新闻报道某人被“廉署”采取“廉政行动”,由此也可见一斑。

的确,香港那边很有办事秩序。我们入境办手续,规定要在站于一米黄线外轮候。不像我们这边一大堆人哄在小窗口,争先恐后的。后来,我发现这不但是在边境轮候办入境手续,在银行里办理,也是必须站在窗口一米黄界外等候的。如在马路上等候搭车,大家也是在界外排队上车,没有人找楔插队的。香港这社会经济发达,市民的市民意识较强,所以城市秩序也相对较好。

香港马路很多,纵横交错的,并无横街窄巷。马路多围绕大厦,处处可通,汽车尽单向行驶,不得停留。汽车比广州还多,自然也存塞车问题,但这主要是在过海隧道等瓶颈之处。但不至塞死,只是行驶缓慢而已。在市区内是基本不塞的。因为在市区根本没有骑单车的,摩托车也极少。广州却单车、摩托车、汽车、行人争道,单车、摩托车左穿右插,争先恐后,险象横生。我们住在北角英皇道,似没发现有交通警察在那里维持交通,人人都自觉遵守交通规则。红绿灯在那里是电脑控制,指挥着交通。车辆规定一律靠左行驶,我们坐在车上总觉得会与迎面而来的车相撞,把心也悬上喉咙了。尤其乘搭巴士,总以为搭错了方向。香港人不知在这方面,却跟着英国人这么钟爱“左”的。

有条不紊的城市管理是在雄厚的经济基础上派生的,港人为此自豪。这也是值得我们借鉴的。然而,也有部分港英政客,不甘心香港回归,企图维持其殖民统治,借此攻击祖国大陆,把回归说成是香港人权、民主的沦丧,视同世界末日。也由于长期的殖民主义教育,使得一部分人根本无视鸦片战争的侵略性;《中英南京条约》的不平等性。在一次电视节目上,甚至有年青人把黄河标到东北,而把黄河标成珠江,可见他们根本不了解祖国。缺乏国家和民族的意识,用西方人的口吻和偏见,对祖国某些不良现象横加指责,我想这也见怪不怪了。

省港两地的确存在着差异,以前说是广州落后于香港二十年。不过,我看这差别正迅速缩短。以建设面貌,市容繁荣而言,广州也并非不可及香港之项背。市民的日常生活水平,我看广州人并不低于香港人。在香港能买到的,在广州也能买得到,香港人消费得起的,广州人也消费得起。到了香港,我给朋友打了个电话,他晚上就揸了轿车来拉我去吃饭,就像我们踩着单车那么简单。私家车的拥有,现在广州人也逐渐多了起来。我看不久的将来,也会是彼此彼此了。

(第28章)礼佛大屿山

——回归前的港澳印象2

香港有巨佛,坐于大屿山,乃我国航天工业部所铸,为九七回归之礼物也。释氏之造像,唯此为大。坐渡轮于沧海,浩淼间,可见天水苍茫,山形隐约,佛乃跏趺坐于云烟,缥缈而致远,给人以佛法无边,普渡众生的感觉,顿时肃然起敬。

舍舟而登车,盘山路上,山势盘屈,深壑云烟,树木莽然,山如砥而海荡之,气势恢宏,皆横陈于眼底。

约一小时车行,始至大佛脚下。大佛盈山,顶可摩云,眼半合,作大手印状,指天划地,似乎在向世人宣法:“天上天下,唯我独尊。”是处乃宝莲寺,香港最大的寺院。烟火鼎盛,梵音袅袅,钟鼓之声,僧人诵经也。寺院十分清净,地上甚至没有垃圾,勤有人洒扫。参禅礼佛者甚众,似免买门票。本来,既然弘宣佛法,有渡众生成佛之誓愿,应不计较所费,何设门票?而广州原来几个寺庙如六榕寺、光孝寺等须买门票得入。此不过是提倡“经济效益”之后出现的新事物,以前,未听过进寺庙要买门票的,此与佛乐善好施的教义不合,人们礼佛自有功德,多少随缘,并无强求。且修寺庙是几百年前的事,那时尚且不收分文,何几百年后的今日,反而要百姓买票而得入,发钱寒何至于此!不知收银者在佛前脸红否?

在香港,信仰自由,但太随便了,宗教概念似乎并不分得很清。比如说,他们拜佛也备有三牲,劏鸡杀鸭,烧鹅乳猪,佛是最忌杀生的。香港人迷信,不管是神是鬼,有人说灵,就群起而拜之。黄大仙、天后固为道教之仙,而车公、妈祖又一方之神圣也!更有什么树精石怪,他们也会顶礼膜拜,虔诚之至,无以复加。

我推崇禅宗,心中有佛,不必崇拜偶像。固不似善男信女们三跪九叩的礼拜。从山下至佛座下,几百级石阶。当时因膝盖伤初愈,举步维艰,但也一步步往上,也可足见我的心诚。此时举首见佛似俯视我,于是心中念念之,始得鼓舞,终登于佛座。此时大汗淋漓,唇焦口燥,干渴得很。寻买矿泉水,十元一支,而山下只三四元一支,价陡起数倍。刮龙之术,竟于佛门清净之地,能不咋舌乎?我想比在内地何尝不如此,此小贩蝇营小利,未得修行,何面目于佛前也?

佛座设陈列馆,旋上三层,首层有佛面,聘斯里兰卡画师所画,自佛之降生、顿悟菩提、乃至圆寂。二层展览各名家馈赠书画;三层有佛祖的舍利子,陈设庄严肃穆,灯影辉映,闪烁玄秘。所谓舍利子可见佛修行高深,肉体清净,无垢无秽,火化真身,始得此舍利子晶莹如珠。一般俗人逝去,火化了只得骨灰,不得舍利。前有爱国艺人关德兴师傅仙逝,火化了得舍利子云云……

舍利子真是佛修行高的正果,这不消说一般港人,即使是国内有识之士,也是极为崇拜。迷信的香港人更视如神明了,怀着虔诚的心情瞻仰之。当然,我也是随后,汗不敢出,肃立致敬。因为佛法哲理的确博大精深,乃东方文化之渊源,影响数千年,五洲四海均有信徒。在如此伟大的智者之前,我不能不折腰,深深的顶礼膜拜,默默地诵念着佛陀。

近共一水的番禺莲花山有观音巨像,立山望海,亦为万众参拜。一坐一立,隔海相望,同为誓愿普渡众生。只是众生顿悟者鲜,多为祈求福寿,财官两运享通。不管香港人、广州人欲望相同。都是对佛义不求甚解,没有从“四大皆空”去想。从不求解脱,故还是脱不了“贪嗔痴”的俗念。我想这就是为什么佛和菩萨总是那么笑眯眯地看着来祈求的人,一言不发的道理了。因为佛的慈悲为怀,不会忍心拒绝人们所求。但也实在不愿意让那些人为了无尽的奢望,徒增烦恼。这娑婆世界实在不知还要痛苦到什么时候?所以,他只好打着一个永远令人猜不透的哑谜,默默不语,一笑置之了。

只有慧能六祖的偈语,才道得破其中的奥秘,“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心中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他是真正顿悟了佛理的,此为中国特色的佛教——禅宗。只是很多人尚执迷不悟,不过,真要大彻大悟了,社会也就停滞了,虚无了,香港也不是今日的香港。所以香港人很聪明,除了迷信也有情。他们为自己日夜搏杀,敛财有道,寻得了心理的平衡。似乎他们的钱是天上掉下来的,是前世积德报应的,没有一丝血腥味。心安理得地冷酷地“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毛。”因为香港的社会,也是个贫富悬殊的社会,穷的穷得要露宿街头,富的富得富可敌国。他们大可以以因果报应加以解释,于是唯寄望于冥冥中掌握命运的神鬼仙佛了,这大概不止是香港,也是中国内地各处迷信事业兴旺的原因吧!

(第29章)海洋公园识海洋

——回归前的港澳印象3

香港的海洋公园的标志是一只卡通海马,这和她是濒海城市有关。香港的科学文化的设施甚好,科学馆也好,艺术馆也好,大球场也好,在世界上也堪称一流。这当然是香港人的聪明才智所致,也全赖于香港经济基础的雄厚。

一百五十年前,香港是中国丧权辱国之耻。然而,今天香港人津津乐道的正是香港的经济成就,他们引以为自豪,因为香港的经济成就于世界名列前茅。那种满足感盖过了百年旧恨。不过,作为中国人,对香港的九七回归,却看作是洗雪国耻的创世壮举。两地的中国人感受不一样,一些年青的香港人甚至还有以为自己是英国人,起码是香港人,不知自己原来是中国人。这也难怪,他们从小就受着英国殖民地的教育,强调英文教育,中文却成了选修课。

其实,香港的经济成就不过是依仗着中国内地为腹地,成了中国连系世界的必经之路。解放之初,尤其是抗美援朝,帝国主义对新生的中国经济封锁,企图将新中国扼杀于襁褓之中。此时,中国的全部急需的物资均是通过香港进入内地。香港的生意人于是大赚特赚。再有就是解放前夕,中国不少民族资产阶级将资金和资产转移香港,“肥水流入香港地”了。

香港人生活的物质基础首先当然是他们发扬了中华民族勤劳的美德,他们能过上世人羡慕不已的好生活,也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的道理。因此像海洋公园那么规模宏伟的公共娱乐场所,也只有在香港。

海洋公园与其说是公园,不如说是集科学、文化、娱乐于一身的综合性游乐场。里面并没有多少出色的风景,临海而构,可见烟波浩淼。山不高,迂回盘屈,游乐项目散于各处,自具特色,多是摩天轮、过山车之类带刺激性的玩意。但有一点,这些项目都具有高科技性,体现香港的经济实力。

不过,我觉得只有海洋馆才代表香港的最高水平。偌大的“海洋”,竟是建于山上。参观者须由山顶馆门而入,由山腰出口,馆内层层盘旋数“楼”,分出深海浅海,不同层次的珊瑚礁所具有海洋的生态环境,不同的海深处自有不同的鱼类游弋,海底的生物于这玻璃世界中应有尽有。有的巨大如牛,有的细小如指,各呈异彩,各具情态,另有大千。那山竟被镂空了,剔透如同巨硕的水晶球,装以玻璃壁,注满了百余米的海水。这是人间奇迹,山与海的融合,透明的海和盘托出,呈现在百尺之山间,是以玻璃板为屏障,蓄水为人工海,按海洋结构原貌,垒成堡礁,各种鱼类得以为生,相安无事,自由生活。大自然的沧海桑田,已得印证,世界最高的珠峰在亿万年前竟是海底。而港人却在山上造出了一个活生生的海底世界,这在中国恐怕还无如此巨大的海洋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