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伯垂着头,顿了好一会,深深吐了口气,说道,“洛水失一女子,冯夷与宓儿去事发地寻找,在林间的枝头,我发现有刻意踩踏的痕迹,就顺着迹象追到林外,发现这方向正对应洛河水宫,便觉事有蹊跷。当时,我是担心宓儿会生误解,才没有声张,一直拖到将她送回去。”
“什么刻意踩踏?换了你来,也未必能不着痕迹地离去。”仅凭这点,大羿难以相信。
“我承认,所有的疑点全都指向我,但有一点,他最没有想到。我不会将任何女人,送进洛河水宫,那里,只有宓儿才配居住。”
“哼。狡辩。那里早成废墟,还谈什么过往?”
“所以,你才坏事。长琴就不会任人摆布。”
“他不会?你是健忘了吧……”
“够了。”见这俩又要杠上,伏羲适时阻止下来,让河伯接着说下去。
河伯带着千万的悔意向伏羲叩下,“王父,冯夷早年所犯,不敢奢求原谅,今次,今次也曾有一念之差,但……”他忆起当时的情景……
宓妃进门见了他,立即展着笑颜扑到了河伯怀中,咯咯笑了好一会。河伯还以为是找到了唐玉,便不甚在意地拍拍她的背道,“找着了就好,可要我使人去黄泉道通传?”
怀中的人儿一颤,苦着脸抬头,“哎,也不知给水冲往哪里去了。我想羿大哥明日还要去寻罢。”趁着河伯愣神之时,宓妃又转成兴奋的模样,将他拉到几案边坐下,轻抚着他失明的左目道,“不过,你便好得多了。羿大哥允我,等此间事了,他就会去西国,为你求仙丹治伤。冯夷,你的眼睛,一定会好起来的。”
“宓儿……”眼前璀璨的笑容愈发夺目,也越是激出河伯心底的愧疚,“我……”
“冯夷。”宓妃捧起河伯的手放到唇边亲吻,慢慢地,温柔地,一如她的音律,能对人倾吐心声,“往后,也会和现在一样,不管有什么事,我都会和你在一起。”
“……”呼吸仅一丝急促,指间仅一波微颤,但心底早已悸动难忍。河伯忽地张臂将她拢紧,扣着她的头贴向自己的心口,接着抵上宓妃的发鬓,默默垂下眼睑。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比千言万字的感激更令宓妃舒心,她回抱上河伯的背脊,就这么静静地,将时间停顿下去……
“王父。”河伯隐去眼中的回忆,向伏羲看来,“那时,宓儿的样子是那么高兴,我……我怎么忍心再教她失望呢。”见伏羲点一下头,他又道,“所以,不管是谁,但是想来伤害宓儿,我都不会放过。”
“那,你觉得,你有把握将他骗到吗?”
河伯默了一阵,接道,“送宓儿回去后,我本打算去洛河水宫查看,不想,长琴已先一步下水过。他在半道拦下我,告诉我,他从水底出来时,感知到有人在附近窥探。冯夷想,能够为长琴所察觉的,只怕仅是喽啰罢了,便与他商议,共演一局戏,让主谋者知道我被误解,但凭和长琴的交情,又不会闹得太大,这样,就能引来他下一次出手,到时,再一举而擒之。”
“嗯嗯,甚好。不愧能为大泽之神。”咏夜听后连连点头,然后又连连摇头道,“可惜,你们却没算到,羿勇士也来插上了一脚。”
“哼。确没有想到。”河伯白了大羿一眼,悻悻然道,“不过更没想到的是,长琴那小子竟让他独自下水找人,真不知他想得什么。”若是能暗中知会一声,他哪会被打到这般惨。
“呵呵呵……跟着你就这么给他打了?唔,换了我可不肯。”
“主上。”广昙急急忙忙跑到咏夜身后,凑近他耳边小声道,“您少说两句吧。”对面河伯的样子,就像要上来掐他脖子好吗?
“我说得没错啊。”你看这少年郎还是不听劝,广昙愤得自己都想掐他脖子了。
“好。就到这里吧。”至此,伏羲已了解了大概,他伸手搭上河伯的肩头,轻声道,“既然来了,就留下歇一日,明早,再同羿一起回去。”
“我不和他一起,您让他自己走就是。”
“是是。”咏夜又来插嘴,“早点走得好,不然,就赶不上了。”
“主上……”广昙已拿他没法了。
?!这少年看似全盘在握,不断地在给他们提示,难道……是天宫吗?这个念头闪出,让大羿顿时惊了一惊,想若天宫去而复返,仅凭独留洛水的长琴,是难以招架的。“这可不好。”大羿向伏羲一拱手,退后一步道,“人王,羿还是先回去看看,就此别过。”
“王父。我也去。”河伯此时也管不得新仇旧恨,跪立起身向伏羲拜别。
伏羲按住河伯的手,摇摇头,“你留下,让羿回去就是,我还有些话,要吩咐你。”
“可是……”
“无妨。他回去,我很放心。你在这多留一些时候,也无损大局。”跟着再对大羿说,“你去吧,见了宓儿,就对她说……等轩辕氏到,可将洛书传授于他。”
“呀,您已知道了吗?”
“我虽长留此地,但世间种种,不过就在眼前。去吧,让珑送你。”
“珑?”大羿一愣,却立刻感知到渐渐靠近的真气,待回头一望,那清秀的脸庞刚巧带着讶异看向他们。
“大羿大人?您怎来了此地?”珑手托餐食,缓步进入。身后跟随的元儿见了大羿,立即笑着对他行礼,“您来见人王吗?真是好巧。珑和我带了吃的来,请您也尝尝吧。”
“不了。我赶着回去。珑,劳你带路。”
“嗯。”珑未急着询问,将餐盘放置到伏羲面前,对他拜了一拜,起身随大羿离开。
“羿大人。”元儿觉他急切,心中顿生担忧,“是出了事吗?小玉它,还好吧。”
“呃,它……”大羿挠挠头,不知该怎么答话。
“它怎么了。”元儿见此更是着急,跑到大羿身前,拉着他的手道,“它受伤了吗?”
“呃……”
“天宫来犯时,那妖怪教洛水给冲走了,到现在还没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