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黄昏,昆仑山伏羲阵中:
“人王,人王,您在何处,大羿前来拜见。”大羿疾步穿梭过各个山洞,放声呼唤,肩上的河伯垂着双手,瞧着奄奄一息。
片刻之后,他听到短促的几个音符传来,便顺着声响,寻到伏羲身处的位置。把河伯随手抛到地下,大羿朝伏羲略一拱手,斜眼就瞥见一旁尚在的咏夜,当即皱了下眉头,“魔族……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被问话的少年郎正瞌睡到频频点头,任身后的广昙心急催促,也不见有清醒的趋势。瞧那‘不知死活’的悠哉模样,少女真想把他拎起来吼上一顿。
瞄一下大羿甚不友善的双眼,广昙无奈地伸手摇晃咏夜的肩膀,加大些声线接着唤他,“主上,主上。您快醒醒啊。”
“嗯?”迷迷糊糊应上一声,咏夜揉揉眼睛,眨巴几下朝广昙看来,“天黑了?”
少女觉着自己的脸现在一定黑得不行,但为了九幽殿的颜面,她低下头暗暗深吸一口,强作平静地道:“主上,大羿来了。”
“哦~”少年郎美美打一个哈欠,转头对大羿歉意地笑笑,继而将视线移到躺在他脚边的河伯,又惊异道:“啧啧啧,羿勇士好身手啊。”
大羿可不想跟他打哈哈,两三步迈到咏夜跟前,居高临下地瞪视他,“说!上这儿来为何事!”
咏夜抬头向上,笑容愈发和气,“来算命,羿勇士何不也来上一卦?”
“哼,你以为我会……”
“羿。”伏羲开口打断,向大羿摇了摇头,“是我留他在此的。”
“诶?人王您……”
伏羲抬手安抚下他,自己则起身走去检查河伯的伤势。略略按过几处脉络,伏羲凝着河伯嘴角和眼角的淤青叹了气,“哎,怎打成了这样……”
“人王,您是不知这小子做了多少缺德的事。”大羿自认伏羲心善,万事包容,所以更不愿见他受人蒙骗,“以前将宓儿锁在洛河水宫,自己四处寻芳,如今宓儿脱险,他仍敢在洛水下手,还当着我的面口出狂言,要再放任不管,天都能叫他翻了。”
伏羲默默听着,却不作答,反而运气为河伯疗伤。大羿见此又惊又急,“这种混账,您难道还要宽容他吗?”
伏羲抬头看他一眼,再垂下眼睑道,“总之,先叫他醒来吧。到时,我再问问。”
“……哼。”
“羿。”可能是因为大羿的不满,伏羲笑着招呼,“过来坐下吧。”
“不用。”人王的处置,大羿不好说什么,但目前魔族尚在阵内,他时刻都不敢掉以轻心。转头朝向正托着下巴‘看热闹’的咏夜,大羿半眯起眼,上下打量一遍,开口却似提醒人王,“我没有见过他,您也当小心才是。”
伏羲听懂了意思,为大羿解答,“天地神明,皆诞自盘古大帝仙躯。”接着看一眼咏夜,又道,“彼时,大帝双目化作日月,日出神曰羲和,月出神名望舒。羲和子有二,为心,为念。望舒子亦有二,为身,为命。此子,便是其一。”
听伏羲介绍,咏夜换得一本正经地朝大羿拘礼,报上家门,“人王所言不差,咏夜出自月宫,现为尊上座下,九幽殿主。见过羿勇士。”
“哼,那又如何,终是入了魔道。”
“魔道亦是道,凡事凭心而已。羿,不可低看。”
“切。罢了罢了,你且先管管你那好女婿吧。”
伏羲轻笑,收回输气的手放到腿上,静静看着河伯渐浮血色的脸,问道,“怎样,好些了吗?”
“呃……”朦胧间听得熟悉的声音,河伯轻晃着头睁开眼,看见伏羲就在身边,赶紧挣扎着起身,跪地向他拜伏,“王父。”
抬手将河伯托起,伏羲转眼看向大羿,说道,“起来吧,我正好清闲,听你们说会话也好。”
河伯撑起一些来跪坐,视线在洞中扫了一周,偏头道,“哼。我没有做错,也没什么好说的。”
听他这么一说,大羿当即气不打一出来,上前一把揪住河伯的衣领,厉声呵斥,“臭小子,到了这里,你还敢狡辩!”
“哼。事实如此,是你自己青红不分。”
“呵呵呵……”一旁的少年郎更饶有兴致了。
“你笑什么!”见咏夜打岔,大羿与河伯同时斥了过去。
这可吓坏了广昙,少女不住拉扯咏夜的衣袖,给建议道:“主上,人王应有家事,我们不该再叨扰,早些走吧。”不然以大羿这火爆脾气,天知道会不会就打起来了。
可惜咏夜竟完全没有自觉,还摆了摆手要她退后,“急什么,现在正到要处呢。”
“主上……”敢情真是个‘找死的’?但她可不想陪葬呀。广昙放胆瞪着咏夜后背,怨念频生,‘哼,这么不听劝,一会要真动起手来,你可别指望我能帮上忙。’
少年郎仍是笑着,视背后的怨恨如无物,撑着下巴道,“哎,你们的计划,对付钟卿还能过得去,但碰上他嘛,啧啧啧,难哟。”
“什么计划。”二人又是异口同声,跟着互看一眼,各自偏过头去。河伯收着领口皱眉,表情很是拘谨,而大羿则是不愿与他同伍,赶紧站立起来,慢慢靠近咏夜,“小子,少卖关子,你知道什么,给我从实招来。”
“啊,也没什么。”像是存心要跟大羿对着干,少年郎还真装了起来,“我嘛,也就是看个热闹,不会说出去的。”再比个发誓的手势又道,“人王可以为证,咏夜绝无谎言。”
听咏夜抬出自己,伏羲转眼瞄去,好笑地问他,“这便是你送与我的圆满?”
“嘿嘿,那就太小气了不是?”咏夜站起来伸个拦腰,信步走到伏羲身旁坐下,抱着双腿瞧他,“他们都上门来了,您不给他们算一卦吗?”
伏羲取来琴拨了几个音,摇头道,“你们这些孩子都聪明得很,此卦,不占也罢。”接着,他看向河伯,又道,“冯夷,就像他说的,你们确不用担心他在场会误了事,来,同我讲讲你所想的计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