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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重陷迷茫

第二天清晨,我在屋里睡得正香,忽然听到一阵不间断的敲门声。因为昨天睡得太晚,我实在不愿马上起床,便扯着嗓子懒懒地问了声:“谁呀?”

“是我,晓萌姐姐,”舞子有些生分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我祖母已经回来了,她现在正在楼下等着见你们呢。”

“真的?那请她等一下,我马上就来啊!”听了舞子的话,我的瞌睡一扫而光,赶忙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扭头看了一眼窗外——阴霾霾的不见太阳,一个令人心情不是很爽的阴天。

当我收拾完毕、和乔源一起在舞子的带领下从二楼走下来的时候,见到石川英子女士正端坐在一楼客厅的一个轮椅上。出于对一位七十多岁老人的尊敬,我们赶紧迎上前去向她鞠躬行礼,她不拘言笑地微微欠身向我们还礼致意。彼此含混不清的一阵客套话说过后,众人分宾主落座。

趁石川英子扭头安排佐藤叔叔为我们上茶的空隙,我抬眼仔细看了一下这位闻名已久、今天才得以相见的古稀老人。只见她略显消瘦的面庞与那一头银丝一样白得非常彻底,但脸上的皱纹稀疏而浅淡,明显得比一般同龄人保养要好得多;一双略显浑浊的鹰眼透出一股冷意,与已经有些耷拉的嘴角配合在一起,给人一种凛然不可冒犯之感。此刻,她有些瘦小的身子紧紧裹在一袭灰蓝色的和服中,静穆中透着一丝肃杀之气。

我看到这里,忽然觉得这位老太太除了神态之外,相貌似乎跟我以前曾经见过的一个人很像,但那个人是谁呢?一时间还真想不起来了。但无论如何,我预感到今天的谈话可能会跟外面的天气一样阴沉,不会是和风细雨、波澜不惊了。

“兰小姐、乔源先生,谢谢你们二位对我孙女舞子的谅解。准确地说,应该谢谢你们对我这个老太婆的谅解——因为你们所经历的一切,都是舞子为了保护我而做的。”石川英子开门见山地说道,她那一口不算流利、但却表述清晰的英语好得出乎我的意料。

“哦,这没什么。”我尽量用平和的眼神看了坐在石川英子身边的舞子一眼,客气地回应道,“其实我们很感谢舞子这几天来对我们的照顾——哦,当然是指她带我们去旅游胜地参观、请我们品尝当地名产之类的。另外,我们也要感谢您一大早从外地赶回来见我们。”

“呵呵,其实根据你们的聪明头脑,应该猜得出像我这种状况是不适合去外地旅行的。没错儿,我昨天就住在离这里不到五十米远的一个宾馆里,那也是我们家的产业之一。”

“哦,原来如此。”尽管我对石川英子藏头掖尾的做法颇有些不屑,但还是装作轻描淡写地说,“即便是这样,我们也要感谢您,因为您明明知道我们手中已经没有什么所谓的遗嘱相要挟了,但还是愿意亲自跟我们见一面。”

“还是感谢你们自己吧!”石川英子根本不领情地冷冷一笑,“舞子毕竟年轻,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她一个人的智慧显然抵挡不了你们两位聪明人的合力,我这个老太婆要是再不赶紧出面的话,恐怕她真的要输得体无完肤呢!”

“您过谦了,石川夫人,舞子的聪明才智还是很令我们钦佩的。”

“舞子是希望我能提前看到你们口中所称的那份遗嘱,以免被里面可能提及的一些奇怪条款搞得慌了手脚,但她显然低估你们中国人以假乱真的谋略了。既然现在我们面前已经没有这个所谓遗嘱的障碍了,开诚布公地谈一下倒也未尝不可。”

我听了这话脸上微微一红:“其实我们这次是为了友谊而来到伊豆,并没有打算给您及您的一家带来什么麻烦和不便。”

“是吗?说得可真好听呀。那么除了友谊,我可以知道你们此行想要达到的确切目的是什么吗?”石川英子一针见血地问。

真正的角力开始了!听到这里我停顿了片刻,仔细清理了一下脑中的思路,缓缓开口道:“石川夫人,我们想代表您的母亲沈维萍女士以及……”

“她不是我的母亲!”石川英子忽然厉声打断了我的话。

“哦,您为什么会这么说呢?”我诧异地问。

“你有见过一位母亲会往她丈夫的胸前刺进一把剪刀去的吗?!”石川英子容不得我的质疑,满脸怒容地说。

“对不起,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我被石川英子的话给说得一头雾水。

石川英子冷笑道:“我是在说一个事实。多年以前,一位所谓的‘母亲’,在与她丈夫结婚的当天晚上,把一把锋利的剪刀刺入了她丈夫的胸膛!而她的丈夫受此重创,苟活了几十年后,最终还是死在了这道致命伤口引发的后遗症上!”

“请问您指的是……”

“兰小姐,我跟你说的不是别人,这正在发生在我的父亲石川秀行和我所谓的‘母亲’沈维萍之间的一段往事!”

真是令人难以置信的一段话,我完全想象不到事情的开头居然会是这样!

为了掩饰自己一时间的慌乱和无助,我转头把上面这段对话翻译给了乔源听。他听后眉头皱了起来,想了一下才悄声对我说:“石川夫人的话应该是真的,因为这使我想起了一件物证——你还记得我们从海里捞出的石川秀行留下的那把剪刀吗?”

“哦,是跟铜钥匙放在一起的那把剪刀吗?”

乔源点了点头:“当时我们并不知道它们跟石川留下的字条放在一起的用意。现在看来,那把剪刀就应该是当年沈奶奶用过的那件凶器。我想,石川秀行应该是在以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一种情绪,至于是原谅还是记恨还不知道,他至少是想提醒沈奶奶,因为有了过去这件事,所以要认真对待他们失踪的女儿。可惜,沈奶奶始终也没能见到这些东西。”

“那我现在应该怎么跟石川夫人回话呢?”我茫然无措地问。乔源想了想,歪头伏在我耳边说了几句话,我点头称是,接着回过头来面对石川英子,“石川夫人,我们相信您刚才说的话都是真实可信的。可既然这件事给您心灵造成的困扰如此之大,您为什么还要在1985年向栈海寄去那封想要认亲的信呢?”

“因为那时候我的父亲还没有告诉我这件事!这个可怜的老人,他把这件事整整瞒了我四十年!要不是到了生命最后时刻对沈维萍彻底产生了绝望,他肯定要把这个秘密带到棺材里去的!”石川英子说到这里情绪激动、忿忿不平。

“当时我见父亲重病之际,还在不停念着沈维萍和美子的名字,就想有什么办法能安慰他一下呢?正好这时有一名来自台湾的故人告诉我说,沈维萍有可能还生活在栈海,我一时冲动便寄去了那封信,但始终没有得到回音。可没到到二十多年后却又因此惹来了麻烦,现在想想真是后悔啊!”

我又把上面这段话翻译给了乔源听,他听完眼前一亮,追问道:“你听清楚她刚才说的当年是‘来自台湾的故人’告诉了她沈奶奶的情况吗?”

“是呀,她说的就是‘来自台湾的故人’。” 我重复一遍之后,忽然觉得乔源的问题有些奇怪,“怎么,这句话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乔源眨了几下眼说:“哦,没有没有,我只是怕听错了想确认一下。”

“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回答她才好?”

“谈谈母子亲情吧,看这招儿能不能打动她。”

我点点头,挤出一丝微笑对石川英子说:“上一辈的恩怨我们已经没有办法了结了,但不论时间过了多久,您作为沈维萍女士的女儿,是不是应该……”

“胡说!”石川英子忽然暴怒地打断了我的话,“我不是她的女儿!”

“您怎么能这么说呢?”我见自己说的话语一再被她无视,心中气愤,嗓门也不由大了起来,“就算沈维萍女士做的再怎么不对,可她毕竟是您的亲生母亲呀,您不能因为她对您父亲做了一件错事就不与她相认呀!”

我这句话说完后,石川英子愣了一下,接着脸色一变不怒反笑了:“兰小姐,我明白这里面有一个误会需要澄清了。我现在郑重向你们声明一下——沈维萍既不是我的亲生母亲、也不是我遗失在栈海的妹妹美子的亲生母亲!”

“什么?!”我闻听此言只觉眼冒金星、天旋地转。老天爷呀,你这是在跟我们开一个什么样的国际玩笑呀!我们千里迢迢东渡扶桑,难道就是要来遭遇这一个接一个的陷阱和一波接一波的打击吗?我脑中空白了许久,才有气无力地问道:“石川夫人,您能再给我们详细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好吧,既然你们这次已经来了,我也不希望你们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回去,还不如痛痛快快地把那段陈年旧事说个清楚吧!”石川英子说完,侧过头去用日语嘱咐了舞子几句。

舞子听后点点头,转身走到那个靠墙的大书柜旁,她拉开橱门,从里面翻出了一个看起来年代已经非常久远的棕色相册,然后走过来把相册放到了我眼前的茶几上,颇含深意地说:“晓萌姐姐,请看一下吧。”她说完在我身旁坐下,伸手翻开了相册。

在舞子迅速翻页想要查找到那张关键页面的瞬间,一幅幅石川秀行与沈奶奶合照的黑白老照片不断映入我的眼帘,其中既有婚纱照、也有生活照,但我注意到沈奶奶除了在一张与孩子们(应该是童年时期的英子和美子吧)的合照中露出了一丝笑意之外,几乎在其它所有的照片中都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看来这段不幸的婚姻,也同样以这种方式被写下了鲜明的注脚。

舞子的手终于在全部页面快要翻完时候停了下来,她指着那张页面上的一幅照片说:“你看,这位松井女士才是我的曾祖母!”

我急忙顺着舞子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张同样老旧的黑白照片上,一位看上去二十多岁年纪、面容与年轻时的沈奶奶颇有些相似的日本妇女,目光有些呆滞地望着镜头,那名被舞子称为松井女士的女子身着和服、头上挽着与我们昨晚见过的艺伎一样的发髻,她尽力张大了的胳膊两侧,一左一右怀抱着两名尚在襁褓中的婴儿。

我扭头望着石川英子,颇为诧异地问:“原来这位松井女士是您的……”

“对,她才是我和美子的亲生母亲!”石川英子说完这话,嘴角抽搐,浑浊的眼里涌上了一层液状的晶亮,“其实我隐约知道这个秘密的时间,要远远早于父亲病危之前。但我想既然父亲始终不愿意让我知道这个生身的秘密,就一定有他难言的苦衷,所以也就没有急着去刨根问底。”

“直到父亲去世前,才告诉了我沈维萍曾经刺杀过他的这个事实。我实在是控制不住悲愤了,才在他即将断气的一刹那,使劲摇着他的身子说:‘爸爸,你为了这个伤害过你的中国女人放弃妈妈真是太不值了!你快告诉我,我真正的妈妈是谁?她到底是谁呀?’爸爸这时已经不能说话了,但他在断气之前,用手颤巍巍地在床单上写下了‘松井娟’三个字。

“父亲去世以后,我拿着这三个字问遍了身边的亲戚和朋友,可惜他们都不认识一个叫这个名字的女人。我只好动用了当地的调查机构,后来终于在伊东一家老牌子的歌舞馆中找到了答案,这张照片也是那个时候从我母亲在歌舞馆仅存的几件遗物中找到的。

“据最终的调查结果显示——我的母亲早年是这家歌舞馆中一名艺伎,大约在1938年的下半年,母亲在一次演出过后,偶然遇到了刚从中国归来养伤的父亲。两人在交往中渐渐产生了感情,后来他们住到了一起,生下了我和美子这对双胞胎。”

“啊,事情竟然会是这样?”听到这里,我不由吃惊地张大了嘴巴,眼前重新陷入一片迷茫——如果石川英子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侯院长之前告诉我的就成了问题。还有,当年沈奶奶腹中的那个孩子到底又是怎么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