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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谜中谜

石川英子不知我心中所想,继续在一旁有感而发:“可惜我父亲真是个执迷不悟的人,他人在我母亲身边,心却一直牵挂着那个远在栈海的女人。为此,我母亲终于离开他一个人去了东京,并在六年后死于盟军的一场空袭之中!”

“我和妹妹从懂事起就一直跟着父亲,直到1944年他带我们俩重返了栈海。父亲在一所教堂学校里找到了正在那里任教的沈维萍,还让我们叫这个陌生的女子‘妈妈’。我对此并不心甘情愿,但是美子却很喜欢她。沈维萍也喜欢美子,经常带着她一起玩,但这时她心中似乎已经有了另外的什么人,终于没能再次回到父亲的身边。

“两年后,父亲因日本战败要带我们回国。但此时美子却忽然失了踪,沈维萍这位‘妈妈’也到处都找不见人影,无奈之下,父亲只好带着我一个人离开了栈海。临行之前,我看到父亲写下一封亲笔信放进铝饭盒投入海中。父亲说,之前有一个愚蠢的德国人也曾经这么干过,他尽管没能找到它,但也许‘妈妈’有办法请到更厉害的人,能把这个铝饭盒跟德国人扔的那件东西给一起打捞上来呢!可没想到从此之后,我们就再也没了她们的音讯……”

石川英子终于讲完了她这段不寻常的童年故事。但她这听起来翔实有据、脉络清晰的一段亲身经历,却让我的大脑始终陷于一片迷茫之中。我绞尽脑汁努力想搞清楚——截至目前为止,我所了解到的这些故事环节中,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为什么它们不能连接成一个完整的链条呢?可一时之间,许多线索和疑问杂乱无章地在我脑中搅成了一团乱麻,只能令我头疼欲裂!

“兰小姐,你的脸色怎么不太好,觉得不舒服吗?”

“哦,不是,我是想说……”经石川英子一催问,我忽然想起了眼前急需落实的另一个问题,“石川夫人,就算沈维萍女士不是您的亲生母亲,但您和妹妹美子毕竟是松井女士一母所生,难道您这次也不想与她的后人相认了吗?”

“当然想认呀,但不是与之前的那个冒牌货。”

“冒牌货?”我听后又吃了一惊,“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请注意——”石川英子边说边指了指自己的右眉角,“我的妹妹美子,从小在这里长着一颗朱砂痣。而早在一个月前,那位候娜女士寄给我看的她已故母亲的照片上,缺少这个最基本的特征。”

“朱砂痣?”

“是呀,一颗从娘胎里带来的朱砂痣!”石川英子鼻子里冷笑了一声,“哼哼,幸亏我20年前寄出那张自己跟妹妹的合照时,一时疏忽忘了在信中特别说明这件事,没想到如今反而起到了防备假冒的作用!”

我听到这里身子一软,整个人一下子就瘫到沙发上去了——这到底又是怎么回事?是石川英子不想认亲而有意刁难吗?还是侯院长在我们来伊豆之前跟我撒了个彻彻底底的谎?或者是她们两人都没有撒谎,但在朱砂痣这个问题上产生了误会,比如拍照不清楚、或者干脆是美子在日后的成长过程中,那颗痣自然消失了?天哪,我真的是猜不透了。

乔源见了我失态的样子,急忙探身过来问我有没有事?我一边擦拭着头上不断冒出的冷汗、一边摇头说没事儿,我就是觉得有点儿头晕。舞子这时也走过来探视,她见了我一副虚脱的样子后,十分肯定地说:“我知道了,晓萌姐姐肯定是因为没吃早饭饿坏了!”

“舞子,你马上带兰小姐和乔源先生去餐厅吃早饭,无论如何也不能饿着我们的客人呐!”石川英子神闲气定地安排道,说完她转头看着我们,脸上带着一直不变的矜持神态,“很荣幸今天跟二位见面。如果你们再没有什么问题了的话,吃过早饭后就请自便吧。我们伊豆还有很多旅游景点,如果二位不着急回国,不妨多玩儿两天再走。”

唉,老太太这是下了逐客令了呀!我闻言心中一派悲凉,可此时纵有千百个不愿,却都说不出口,只能鞠躬向她表示谢意了。

食不甘味地吃过了早饭之后,我和乔源各自回了房间打包准备走人,既然人家石川英子已经明确表态,不准备跟与她没有血缘关系的沈奶奶和侯院长发生任何关系了,我们两个再不赶紧走人的话,岂不是要惹人讨厌了?

等我们收拾停当下了楼,就见石川英子和舞子早已在门口等着送行了。我们走过去跟她们鞠躬道别之后,赶紧灰溜溜地出了石川家的大门。瞧舞子那意思,本来还要追出来送我们一程的,结果被石川英子一嗓子又给喊了回去。

我和乔源在内山町的街道上漫无头绪地走了一阵之后,来到了一个公交车站的站牌前,我们盯着上面写的站名研究了好一阵,终于弄清楚这是一条往返于伊东、热海、三岛、沼津和修善寺的环行公交线。可现在到那里去好呢?我不知道。

回想起我们这几天所经历的过山车般跌宕起伏的每一件事,我不由黯然摇头——没想到我们没白没黑忙活了这么一大通,连命都差点儿搭进去,可到头来,这次伊豆之行却又要变成竹篮打水一场空了。看着乔源在旁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我情绪低落地问:“回程机票是明天上午的,你说这一天多的功夫我们还能去哪儿?”

乔源停住脚步,不动声色地反问道:“你真的就准备这么放弃了吗?”

“人家已经把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们不放弃还能怎么办?”我无可奈何地说,“难道你现在还能折回头去,硬按着石川英子的脖子逼她认亲不成?”

乔源听了我的话眉头一扬:“对,你的话倒提醒了我,我们没准儿还真得回去一趟。”

“干什么?找骂呀?”

乔源微微一笑,不以为然地说:“刚才我就一直在想,石川英子拒绝我们的理由其实并不是十分充分。比如说沈奶奶吧,尽管她不是石川英子的亲生母亲,但她毕竟与石川秀行有着法定的夫妻关系,石川英子想要完全割断沈奶奶跟石川家族的关系应该是办不到的。关于这一点她很清楚,这也是她安排舞子费尽心机想要偷拿到那份‘遗嘱’的原因。”

“哎,对呀!”我听到这里忽然开了窍,“可你刚才为什么不提醒我,我也好在石川英子趾高气扬的时候直接反驳她一句呀?”

“因为没有证据。”乔源苦笑着说,“现在事件当事人沈奶奶已经失踪了,而能证明她和石川秀行婚姻合法的结婚证书我们也没见过,光凭石川英子二十年前寄来的那封信和那张旧报纸是说明不了问题的。”

“嗐,原来白高兴了一场!”我失望地说,“从石川秀行对他跟沈奶奶这段感情的重视程度来看,也许会给保留一份他们早年的结婚证书,但石川英子在这个时候是肯定不会拿出来给我们看的。”

乔源点头称是,接着又说:“其实关于石川英子亲生母亲的事,我们也应该去查一下真伪。如果她在这件事上撒了谎的话,那整个事情的结局又会有所不同了。”

“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可我们在日本人生地不熟的,怎么查?”

“你还记得石川英子在讲她亲生母亲身世的时候,提到过一个歌舞院的地址吗?”

“嗯……好像是在伊东的某处吧?”

“对,但她没有具体提到那处歌舞院的名字,我想,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我们直接回去问石川英子,如果她刚才讲的不是假话,她就应该一口说出那个歌舞院的名字才对!但即便她说出了名字,我们也需要去当地核查一下才能最终确认。反正我们已经看过汽车站牌了,伊东离修善寺也不算太远。”

我听到这里眼前一亮:“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走,我们马上回去问!正好我们报社靳社长要求我去伊东考察一下呢,我们的下一站就定在那儿了!”

商量妥当,我们又调转方向往石川家走去。等到了大门前,我刚要上前去按门铃,乔源一伸手拉住了我,半开玩笑地说:“晓萌,要不你就在这儿等着,我一个人进去问吧,免得石川英子发起飙来惹你生气。再说要是双方一言不合动起手来的话,你在外面听到了,也可以及时打电话帮我报警呀!”

“切,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吗?”我不以为然地说,“其实我倒真不想再进去看石川英子那张冷脸了。不过你又不会讲英语,怎么跟她沟通啊?”

乔源像是早有准备似地从口袋中拿出了一支笔、一个小笔记本递给我,说:“你把我们要问的那个问题用英语写下来,我进屋就递给她看,然后让她把歌舞院的名称也写到这张纸上,白纸黑字的,留着以后没准儿还是个证据呢!”我觉得乔源这个主意出得好,便点头答应了,刚从他手里接过本子和笔,乔源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用词尽量婉转点儿,别让石川英子察觉到我们有怀疑她的意思。”

我点点头,动脑想了一下之后,在笔记本里的一张空白页上写下了这样一段英文:

尊敬的石川夫人:请写下您母亲松井女士生前所在歌舞院的准确名称,以便我们回国后跟委托当事人做一个详细交代。多谢了!

写完后我问乔源这样写行吗?乔源连连点头称好。五分钟后,我眼看着他敲开石川家的大门,背着旅行包、拿着那个笔记本昂首挺胸地走了进去。

我有些紧张地站在门外等着,本来以为这么点儿小事儿三五分钟也就办完了,没想到乔源这一进去还就不出来了!急得我不停地在门外踱步、看表,还把耳朵贴到大门上去听,可是里面居然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四十分钟后,我认定乔源是在里面遭了暗算了,终于忍不住去按了门铃,可按了数遍之后也无人应答,我这下子真急了眼,干脆一边喊着乔源的名字、一边抬手使劲拍起大门来。五、六位路过的行人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状况,围在门前看起了热闹。

正在这时,石川家的大门忽然洞开,乔源从里面飞身跑了出来!他见了我的面,只说了声“快跑!”然后拉起我的手就往街上飞奔而去!我吓了一跳,不知道乔源在石川家闯了什么祸,只好心情紧张地被他拽着一路前行。偷空一回头,我隐约看到舞子从门里追了出来,她似乎冲着我们这边喊了一句什么似的,但我们跑得太快了什么也没听到。

乔源领着我三转两转又跑到了刚才的那个汽车站,我们气喘吁吁地在那里停了下来。我累得双手叉着腰,喘着粗气问:“你刚才……怎么回事儿?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乔源摇摇头,眨了几下眼说:“我刚在出来的时候,听你在门外又是喊、又是砸门的,又见门前围着一堆人,还以为是你惹上了什么麻烦呢!心想我们在这里不宜久留,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吧。”

“什么?”我听后不禁有些恼火,“你居然不问青红皂白地就拉着我瞎跑一通?让别人看了还以为我们俩是贼呢!”

“对不起,都怪我观察不周搞误会了。”乔源诚恳地道歉道。

“真没想到,一贯谨慎的乔大侦探也有犯错的时候!”尽管我觉得他刚才作出的解释有些牵强,但此时已经没精力在这种小事上过多纠缠了,“你刚才去找石川英子不过是问个问题而已,为什么会在她家呆那么长时间呢?”

“因为她没有一口说出松井娟以前所在那座歌舞院的名字。”

“什么?”我闻言不由瞪大了双眼,“难道说石川英子在她生母身份这件事上,真的跟我们撒了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