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似道捂着下巴走进贾妃寝宮的门。一脸苦相,跪下:“臣弟参见贵妃娘娘!”
正在画画的贾妃头也没抬,说:“起来吧!”
贾似道说:“谢娘娘!”他站了起来,欲言又止,凑上去看贾妃的画——画上是一湖荷花。贾似道吹捧道:“哎呀,娘娘的画大有长进哪!就是徽宗皇上的画也不过如此啊!”
贾妃问:“是么?”她看了一眼贾似道,问,“又牙疼了?”
贾似道说:“犬马之疾,不劳娘娘垂问。”
贾妃问:“又遇上什么糟心事了?”
贾似道扑通跪下道:“娘娘明察秋毫,臣弟的心事难逃娘娘明鉴!”
贾妃走到桌边坐了下来,宮女奉茶。她呷了一口,问:“说吧。什么事?”
贾似道说:“忽必烈派人打来了。”
贾妃说:“我知道了。难得你对国事这么上心。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嘛。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你替皇上调调兵、遣遣将就是了。这上什么火?”
贾似道说:“臣弟还有内情。”
贾妃问:“还有内情?”
贾似道看看左右。贾妃明白了,对宮女们说:“你们退下。”
宮人们都退出宮门。贾妃道:“说吧。”
贾似道说:“忽必烈的伐宋檄文里有一句话说——前次宋国丞相贾似道,派宋京与我议和,请朕罢兵息民。朕即位之后,追忆是言,派郝经等出使宋国,催促贾似道履行议和条款。贾似道竟然背信弃义,扣押了朕的使臣。这次战争全是兴问罪之师。”
贾妃愕然,问:“你同忽必烈议和过?还扣留了他的使臣?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
贾似道:“这……”
贾妃逼问:“你要跟我说实话!”
贾似道说:“是,派宋京议和的事发生在我受皇封当了丞相带10万兵马去增援鄂州的那时候。”
贾妃说:“你不是大挫忽必烈,杀敌万人,立了大功么?”
贾似道说:“我……我……”他捂住下巴:“哎哟——”
贾妃问:“你是虛报冒功,掩饰私自议和之过,是么?”
贾似道:“哎哟——”
贾妃问:“扣押忽必烈的使者呢?”
贾似道说:“那是在10年前。”
贾妃道:“你关了人家10年?!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你竟然不让人家使者见皇上,倒把人家关押起来,你这是胡作非为!”
贾似道说:“我不是怕忽必烈的使者把我私下跟蒙古议和的事通报圣上么!”
贾妃气极语塞:“你,你,你……”她拿起茶碗朝贾似道砸去,茶碗砸在贾似道怀里,水洒在贾似道身上,贾似道捧住了要落地的碗,不住地叩头:“娘娘姐姐息怒,娘娘姐姐息怒!”
贾妃颤抖的手指点着贾似道说:“你,你要把我气死!”
贾似道说:“娘娘姐姐,我知道自己闯了大祸,现在连肠子都悔青了。我知道,皇上要是知道了,我是非死不可。”
贾妃问:“你还想活么?!”
贾似道说:“我是罪有应得,死有余辜!可是,我怕连累了娘娘姐姐啊……”他真的泪流满面。
贾妃一震,紧张地思索着。贾似道从捂着眼睛的手指缝里看着贾妃。贾妃慢慢地镇定了下来,语气冷漠而坚定地说:“听着!”
贾似道:“哎!”
贾妃说:“皇上年事已高。据太医说,将不久于人世,根本不能处理朝政了。你是当朝丞相兼枢密使,是朝廷第一大臣,自当替皇上分忧。忽必烈檄文的事,你就不要回奏了。”
贾似道说:“是。可是文天祥不依不饶,他现在就在宮门口等候,要面奏皇上。”
贾妃说:“这有何难?你就说圣上有旨,让他离开临安,去宁海征募义勇。”
贾似道说:“对!娘娘圣明!”
贾妃说:“然后,你再以丞相身份,以主战派的姿态,调兵遣将,并下死令给各州县守将,死守城池,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贾似道说:“明白了。那……如果有哪个大臣,像文天祥一样要把檄文捅给皇上……”
贾妃说:“你放心。皇上这边有我。”
贾似道说:“谢娘娘!”
贾妃道:“快去办吧!”
贾似道应了一声站了起来。再往外走的时候,差不多是趾高气扬了。
文天祥从朝房走出来,走到皇宮门,对侍卫说:“你们,你们能不能再给我回奏一次,看看皇上醒了没醒?”
侍卫说:“你这个人真是。你等着!”他转身进了宮门。贾似道却走了出来:“你不用去了。圣旨下!文天祥听旨!”
文天祥跪下:“文天祥接旨!”
贾似道说:“鉴于胡虏犯边,形势危急,我军与敌军数量相等。而我军分兵把口,分散于全国各地,敌则兵力集中,势必形成敌众我寡之势,着文天祥即刻去宁海招募义勇,演兵习阵,以待不时之需。钦此!”
文天祥:“臣遵旨。”他伸手接旨。
贾似道说:“这是皇上的口谕。”
“啊?!”文天祥站起来说,“我要面见皇上之后再离临安。”
贾似道问:“文天祥,你敢抗旨不遵么?!”
文天祥手指贾似道说:“你!哼,你这种人总揽朝政,大宋就亡国无日了!”他朝着宮门跪下,说,“皇上!大宋国又出了一个秦桧呀!”
贾似道说:“文天祥!你狂妄!”
文天祥叩了一个头说:“臣只能尽人事而听天命了!”他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贾似道恨得咬牙——牙又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