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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因为爱情(3)

出乎意料的是,左藤席甜子从突来的惊扰尴尬中,马上调整好心态,她微微一笑,竟然当着玉婉的面,落落大方地挽住了莫若风的手臂,温柔地说:“姑娘,是你闯入了我们相爱的天地,你应该道歉才是,怎么能对我们大呼小叫?”

席甜子说这话时,竟然笑容可掬,理性十足,而且声音悦耳,她于无邪之中,瞬间击败了玉婉的怒气,两个人一柔一刚的对峙了起来。

莫若风却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争斗,左藤席甜子的智慧、镇定,虽然能让他找回属于一个父亲的尊严。可是作为一个父亲,他常为忽视过女儿的成长而内疚,现在更不应该再有任何伤害女儿的行径在自己面前发生。

其实,莫若风的担心是多余的,左藤席甜子善良且冰雪聪明,她常常会因为美丽机智而成为人群中的焦点,却也常常因为善解人意,很快会融入到别人的内心。

玉婉被父亲和席甜子气得一跺脚,就跑了出去。莫若风想去追,却被席甜子拉住了,她望着他说:“还是我去吧,相信我!”说着,席甜子追了出去。

在玉婉的房间里,席甜子找到了她。玉婉一见她,气得就要去关门,却被席甜子挡住了,她似乎一点也不计较玉婉的生气和不友好,径直走到了玉婉面前,率直、直白地表达,如同一个无所求无所需的孩子,她说:“玉婉姑娘,我是真心爱你父亲的,希望你能明白我的这份爱!”她停了停,眼睛里透着无尽的深情,继续说:“你知道相爱的滋味吗?你有爱人吗?如果你有爱人的话,我想,你一定能够理解我此时此刻的心情。我没有恶意,你看,我的脚。”说着,席甜子把裙子掀开了,刹那间一节白得耀眼的小腿露了出来,而小腿上却有几处划破了皮,伤口是新划的,那一条又一条血痕,在那玉一般晶莹剔透的肌肤上格外显眼,也让看到的人,格外的于心不忍,就连正在生气的玉婉,也不禁有点心疼,忍不住问:“怎么伤成这样?”

听到玉婉温软友好的询问,席甜子环视了一下四周,偷笑了起来,对玉婉招招手,示意她过来,然后在玉婉的耳边悄悄地说:“我是翻过院墙,跑出来的。”说完,好像一个背着大人做了一件得意事的孩子,继续绘声绘色地对玉婉说,“我爸和我妈把我锁在房间里不让我出门,可是我见不到若风,我宁愿去死。所以,我骗开了旁人,偷偷翻院墙逃出来。我现在不是什么将军的女儿,我也不是什么日本人,我只是一个爱你父亲的女人!玉婉,你能理解我是吧?”席甜子一脸真诚地看着玉婉,而且她那么亲切地喊着玉婉的名字,一如很好的朋友一般,让玉婉狠不下心来再赶席甜子。毕竟,她也正在爱着普家文,她明白爱一个人的感觉,相对自己,席甜子却爱得比她用心,比她勇敢。

果然,席甜子几句话,立即化解了玉婉的敌意。玉婉理解相爱的苦与乐,更能体会到父亲发自内心的喜悦,心里渐渐松软了下来。不管怎么样,父亲这么多年的苦,她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现在有这样一个女孩子,能让父亲的生活如此的阳光起来,她除了欣慰,却有更多的担忧。

这天,玉婉和席甜子都没有离开,她俩决定一起包饺子给莫若风一个惊喜。

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有时候很远,有时候很近,仅仅只半天的时间,玉婉与席甜子好像是认识了很长时间的朋友。当席甜子学着黄陂话叫玉婉小姑奶奶时,玉婉差一点笑背了气,又的确被外国人的大方与敞亮所感染,于是故意没好气地说:“姑奶奶姑奶奶,辈分都被你叫乱套了!”

席甜子听玉婉这么一说,装着很认真地商量道:“那好吧,那你把包好的饺子分一半我这里,呆会告诉若风是我包的。等我做了妈妈,我再让我的孩子叫你姑奶奶,好不好?”她的无邪的恬静微笑,让玉婉看到,这个表面看似娇弱的美丽女人,内心是多么的强大。有所想,有所为,有所表达和付出,而再反省自己,明明是深深爱恋着普家文的,可是不敢表达,总是让他猜,总是别别扭扭地找他的岔,哪能与眼前敢爱敢当的女子相比?

玉婉临回寺院时,走得心平气和。只是,从那以后她很少再回家。而左藤席甜子很乐意父亲左藤忙于秘密会议不归家,更乐意母亲应酬时没时间在她耳边唠叨。不知不觉间,左藤席甜子来莫若风琴馆的频率越来越高,待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古琴,以及与曲子相关的所有传说、故事,是她与莫若风之间最好的媒人,与之相关的话题,总是让二人津津乐道不休。

渐渐地,在左藤席甜子的提议下,莫若风再不避路人惊诧好奇的目光,会携着左藤席甜子离开琴馆,去江边漫步。

左藤席甜子对曾经犹豫过的莫若风说:“如果我们认识不到爱情是我们星球上最美丽最奇异的东西时,我们决不能把我们从生活的泥沼与虚伪中解脱出来。我怀着这种确信走近你,也将怀揣着这种确信来爱你!若风,我希望你能坦然地接受这份爱,接受它!”她说这话时,犹如在朗诵泰戈尔的诗句,自然而又圣洁,没有丝毫的矫情,这令莫若风面对这份真情,竟生出几分的惭愧心。

点点热血,在莫若风黑暗的生活中,像火花般燃放起来。

他们相爱了,他们开始敢一同走在江堤边的小道上,他们再敢迎着众人探究的目光,坦然享受着外面的阳光,新清如露的空气,面前辽阔可爱的世界,如同大幕,仿如突然之间才在他们面前拉开。

“原来,绿叶、鲜花、昆虫,身边的一切生物都是有生命,有爱的。”他心里说,他从内心散发出来的快乐,像一个混沌初开的初恋男子。

仿佛听到他内心的独白,席甜子停下脚步,背起双手,对莫若风说:“你试着对一盆花、一棵树,常常夸奖一番,树会长得更绿,花会开得更艳!”恬静的微笑挂在左藤席甜子唇边,她水晶般的目光停驻在莫若风身上,她少女的淳朴之中竟然有几分令他怦然心动的母爱。

二人踏着细碎的沙子,漫步于江边,倾听着船笛的鸣叫。对一切都充满着爱与好奇的席甜子,会时时发出喜悦的欢笑。一次次地,莫若风从这欢笑声中惊奇地发现,原来自己体内,还潜藏着另一个完全不同的自己。原来,眼前的一切,都是这样美好;原来,生活,人生都是这般亮丽;原来,这个世界是如此宽广、伟岸……

快乐的时光如同快乐的精灵,乘着翅膀很快溜走。一轮红日载着漫天红霞,慢慢往江的中心沉下去,染得海面万千斑斓,也给二人身上、脸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粉红。

左藤席甜子迎着漫天红霞,但见长风轻拂,竟将脖子上的长绸纱巾解了下来,高高地举过头顶,迎着江风起舞,她天真地迎合着自然,她的脸纯净得仿如出尘仙子。

莫若风看呆了,沉醉了,他感慨万千地想是不是老天突然怜惜自己多年的苦心孤寂,才将仙女一样的女子送到自己面前来的呢?

冷不防,一阵急风,卷起左藤席甜子举在头顶的纱巾,落入江水中。左藤席甜子醒悟过来,刚刚有点惋惜地侧身望向江中,就只听身边“扑通”一声水响,莫若风竟不顾一切地跳入江水中,身手敏捷地抓住了那条在水中如同美人鱼般游动的纱巾。

当莫若风全身湿淋淋地将纱巾交到席甜子手中时,他为自己这份疯狂吃惊,仅仅只是甜子的一条纱巾,都能让他如此地不管不顾,爱情到底是什么?能让人如此地疯狂?

看着莫若风湿漉漉地爬上岸、抖落着满身的水,高举着她的纱巾走上岸来,惊吓着了的席甜子奔了上去,也不管不顾的,用手呵着气暖着莫若风的手,掏出手帕擦着莫若风的头发。从来没有过的温情,令莫若风忽然有种想哭的感觉。他摸了摸甜子的脸,他说:“你的纱巾,是仙女的翅膀!”他的眼睛满是怜惜的微笑。

大凡一个不苟言笑的人,一旦挂上发自内心的笑容,就会令人倾倒。左藤席甜子忽然发现,她是如此地迷恋莫若风的微笑,每当莫若风微笑着看着她时,她就莫明地冲动,想抱紧他,把自己交给他。此时,当再一次面对这样的微笑时,席甜子的心狂乱地跳动起来,莫若风毕竟是成年男人,他知道席甜子需要什么,他更害怕这样不谙世事的小女子不管不顾的冲动,他按捺自己内心同样奔流不息的激情,面对正在腾腾燃烧的席甜子说:“我们回吧!”

回到琴馆,席甜子竟一定要莫若风脱下湿漉漉的外衣,她竟像一个妻子对待自己的夫君般,又是烧水又是拿毛巾地忙碌了起来。莫若风有些犹豫,他真不习惯在一个女人面前袒胸露肚,可看看她那么热切地望着自己,只得缓缓脱下青色的马褂,只是极不自然地微微咬着嘴唇。

左藤席甜子第一次看见一个男人,在自己面前如此地裸露,这么成熟的身体,紧绷的小腹,使人有种想把手掌平贴上去的感觉,等她意识到掌心中的温热与战栗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掌竟然真的已贴在了莫若风平坦的小腹上。

“左藤席甜子,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莫若风的心狂跳着,强忍着的战栗,近乎粗暴地推开席甜子抚上自己腹部的手,不觉间发出的惊叫有些怪异。

席甜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她满面彤红地盯着他,如触电一般地缩回了手,轻咬着嘴唇,低着头,如犯了错的孩子,不知所措起来。

看着被吓着了的席甜子难堪及羞愧的神情,莫若风心疼不已。一个深爱自己的女子,一个情不自禁的动作,让自己如此地呵斥,他感觉自己像一个刽子手,瞬间扼杀那发自人性最纯真的美好,他再也忍不住内心的狂潮,他紧紧地抱住席甜子,他不停地说,像在说着梦话:“吓着你了吗?乖!吓着你了吗?”他发觉原来潜伏在冰山之下的身体,其实充满了能量,原来在他心中一直住着一个魔,平时他能控制,现在却越陷越深,现在他对她的诱惑充满欲望,可他害怕欲望过大又会伤人害己。他喜欢她,却不敢要太多的爱,害怕他们的爱一旦被现实所不容,他们便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席甜子害羞而又大胆地将脸埋在莫若风裸露的怀里,她不知道怎么样表达自己的爱与欢喜,她只是一味地抱紧他,当她感觉自己再也没有办法释放时,她竟轻轻地在莫若风的胸肌上咬了一口,轻轻地咬着,半天不肯松下来。莫若风感觉自己的身体,犹如暗夜里的火药,一下被席甜子引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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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被禁锢的身体,有太强的灵和欲,像是开闸的洪水,再也无法收回。莫若风战战兢兢地释放自己的情欲,而从未经历过男女欢爱的席甜子,更是不顾一切地扎进了爱的漩流中。

一想到若风,左藤席甜子的心就开始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小鸟,对洞开的笼门及一望无际爱的天空,一副急匆匆要冲出去的样子,每天,只要瞅着空,就真的如出笼的小鸟,率先跑过、越过所有人,直到若风琴馆出现在她的视野里,直到听到他的琴声、看到他的身影,她远远地就往他身上飞扑了上去,她浑身上下每个细胞似乎都疯狂地叫着莫若风的名字,她一次一次被自己的狂热所震撼,有时独自一人时,会被自己的不顾一切,而十分的不好意思起来。而这种不好意思,在当她看到莫若风的一瞬间,在投入他怀抱的一瞬间,便会顷刻瓦解、灰飞烟灭。她只想看到他的脸,只想要他的拥抱,只想要与他黏合在一起。

被如此热情的日本女子烧得灰飞烟灭的莫若风,已全然不是原来的样子,周身四溢着的热情,与之前的冷漠判若两人。双双同浴爱河中的莫若风与左藤席甜子,完全疏忽了他们因国籍及社会地位的悬殊,所不能被世俗允许而因此带来的苦痛与灾难。这种势不可挡的阻力,首先当然来自左藤席甜子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