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对决之序章
王紫的面皮一直抖啊抖。
“维儿？”她唤。
伊维儿游魂一般。
“维儿！”忍无可忍地拔高音量。
伊维儿愣愣地看她。
王紫深吸了一口气，提醒自己要克制，“满了。”
伊维儿木木地问，“什么满了？”
王紫尽量露出亲切的笑容，托高手中的杯子，“水满了。”
伊维儿顺着王紫的视线看过去，这才发现王紫手中的水杯已溢满，而自己居然还在一直往里面倒水，漫出的水沿着杯壁出来，尽数流在王紫的裙上，****一片。
“呀！”她惊呼，放下水壶，忙不迭地道歉，“王前英，对不起，我、我我……”
“我知道你在走神啦。”王紫莫奈何地看她涨红的脸颊，“但也不要这么麻烦地当我是花来浇好不好？”
“对不起……”伊维儿深深地低下头去。
凭着女性的直觉，王紫肯定伊维儿有心事，“是不舒服吗？”
“没。”伊维儿摇头，否认。
可王紫根据她低垂的面庞比较偏向的那方判断，她是在悄悄打量着不远处的简范森。
好吧，她姑且臆测是小两口拌嘴波及了她这个无辜的路人甲。
小孩子，一点都不成熟，不像她——嗯，说到这个，好像她也好不到哪儿去，不然就不会找个吸血鬼当伴侣了。
若是地球上的老爸老妈知道，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后脖颈凉飕飕的……
不是害怕，是伤口发痒了，又开始发痒了——她喃喃自我催眠。
“前英，你说什么？”伊维儿疑惑地抬起小脸。
“没什么。”她不自在地回答，“念经而已。”
心诚则灵，念久了大概就成真了——她真切美好地盼望着。
所以——
“维儿，你不要抖。”会影响心绪的。
伊维儿大张着眼，“我没抖啊。”
王紫不相信，“那我脚一直动啊动的……”她唠叨着，“看，地都晃——晃起来了!”
她不敢置信地盯着脚下的地板开始龟裂，而后，天旋地转的，她被剧烈的摇晃扔到地板上。
“老天！”她惊喘，看到五颜六色的触手从地板裂缝中蔓延出来，四下挥探着寻找目标。
章鱼帝国吗？这是上演的哪一出？
她这厢昏头昏脑地在想，那厢的简繁森早已在开始摇晃的时候翻身而起，险险避过穿透椅子的一只触手。
他扑倒呆在酒柜旁的德言，又见王紫和伊维儿那方岌岌可危的光景，利落地抄起一只酒瓶，就着柜台啪嗒打碎瓶底，瞄准了一只要扼向伊维儿的触手丢过去，湿拉拉地浸上酒后，打燃了火石扔去。
那触手变为一团火光挥舞，须臾耷拉在伊维儿的脚边。
那堆恶心状的焦炭状物体令王紫差点吐出胃里的早餐。她才想转头干呕，伊维儿却出其不意地按下她的脑袋——
啊呀呀，刚好埋在焦炭上面，死了她吧！
一只长长的触手紧贴着王紫背部而过。
伊维儿回头看简范森的方向，发现他身形灵敏地躲开那些触手的攻击。
她心神有些恍惚——他的攻击力似乎大大高于从前，是因为印记的关系吗？
“德言，走！”
简范森分神喊，他以身代饵，吸引了大部分触手。
呆立了许久的德言这才回过神来，本能地朝门口奔去，到了门边，却又停下，翻身冲向楼梯口，撕破了喉咙喊——
“靡小姐，快——”
她的话没能喊完，有触手卷起了她的双腿，将她甩开。
伊维儿眼睁睁地看着德言破窗而出，鲜红的血犹残留在碎裂的玻窗上，蜿蜒而下，刺目得厉害。
她用力捣住嘴。
一声凄厉的惨叫从二楼传来，他们都听得清楚，那是风靡。
简范森变了脸色，想要摆脱纠缠，奈何对方数目太多，一时半会，根本脱不开身。
埋首的王紫抬起脸来，黑乎乎的一片。
“Shit！”
她很压抑地骂了句不属于盘古星任一语种的单词来发泄自己的情绪，动了动脖子，还好没扭到，转过脸，结果又见伊维儿怔愣的模样。
她在心底哀号——生死攸关，麻烦稍微集中一下注意力可不可以呀？
改天有幸穿越到奄南国，一定要建议这守护者的人选还是另换一个比较好——前提是，她这次有命活下来的话。
眼角余光瞟到什么东东，左右没什么大物件，情急之下，拿了伊维儿之前的水壶扔出去，水漫漫的一片。
快要刺上伊维儿脸蛋的触手机警地掉头躲开水雾，也及时拯救了伊维儿的花容月貌。
躲闪的动作明显是怕她丢出去的又是酒之类的可以引燃的东西。
王紫目瞪口呆——这玩意儿居然还有智慧的!
心下连连叫苦，忍不住开始暗骂赛拉图和胡sir这两个家伙，作为中坚力量居然在关键时刻出去买东西。
人啊，果然要自力更生才是硬道理。
“走了，走！”她拽伊维儿，硬着头皮拖着伊维儿走，很笨拙地躲避着危险，却还是不幸被家什绊倒，下巴磕了地板，牙齿都在生疼。
眼看着若干触手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般簇拥过来，目标是味甘肉美的她们。
难得她的大脑还在紧张运作分析着伊维儿这个守护者根本名不符实。
这种认知令王紫哭笑不得。
伊维儿突然挡在王紫身前。
王紫在稍许感动之后很想敲爆她的脑袋。
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目前的状况，能少死一个算一个就好，何必充当炮灰？
嗖！
先探过来的触手被钉在地板上，原是简范森情急之下摘了墙上的古剑射过来。
好歹有了一线喘息余地，趁着其他触手踌躇不前，王紫拉了伊维儿跳上就近的桌子，推开窗户就往外跳——
双双滚落于草丛中，与此同时，周遭响起此起彼伏的嗒嗒嗒的连环声响。
王紫很想说服自己那只是鞭炮声而已，可是，远处隐隐绰绰手上端着类似电视剧中重型武器的一排人无情打碎了她的幻想。
呜呼哀哉，太刺激，2009年她可能闯不过去。
“前英。”伊维儿飘渺的话在耳边响起，“他们的目标是我。”
王紫笑她太天真，“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相信我，杀人灭口的道理，他们比我理解得透彻。”
脚步声逐渐接近，王紫冷汗长流。
为什么无论在电影电视还是小说中，反方人数总是多于正方人数呢？
她很想暴打那些编剧和作者们。
叽哩咕噜的语言在呱啦呱啦，可惜她一句都听不懂，就见一只脚已进入她视野范围，顺着裤管看上去，黑洞洞的枪口抵着自己的额头。
对方脸上的笑容，“亲切”得令她毫不怀疑一旦挣扎，就会立即被送去见阎王爷爷。
首当其冲地被粗鲁地拎起来，一点不意外伊维儿以相同的姿势被另一人挟持。
“哪一个？”两人似乎还在揣测。
“你！”有人以冰冷的口气代替回答。
两人奇怪地对望一眼，而后大骇地转过身去，后知后觉地发现己方的人已被悄无声息地撂倒在地，正要对立在他们面前的男子开枪，眼前一花，捂着颈项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嘶嘶的响，是气管被割断后的声音。
两人像断线的木偶般颓唐倒了下去。
“赛拉图！”王紫叫出声来，觉得赛拉图的面孔从没有此刻这么亲近过，很激动地自动投怀送抱。
赛拉图悄悄将染血的手背到身后，磨蹭着怀中佳人的秀发，非常满意如此的温香软玉。
“这么主动，我很喜欢。”他很邪恶地在王紫耳边呢喃。
王紫火烧火燎地推开他，自然引起他相当之不满的轻哼。
“那个……”她结结巴巴，“简范森、呃，还有风靡，还在里面……”
像是在呼应她似的，身后的墙壁轰然倒塌，朝他们站立的方向压来。
赛拉图眼神一凛，搂着她后退。
“呀，伊维儿！”王紫在他怀中惊呼。
一道人影飞快上前，抱起伊维儿躲开。
稀里哗啦的砖石铺天盖地。
王紫惊魂未定，转过头去，正好瞅见胡sir放下伊维儿。
她喘了一口气，终于发出连贯的句子：“到底怎么回事？”
“只有稍后解释了。”胡sir快速说完，眼神忽变。
赛拉图看得分明，背过身去，看也不看地将手朝后一抓——
滑腻的触感，不太舒服。他皱眉，手中使力，将那软不拉叽的东西折成两半。
这一连串的动作电光火石，存心不让困在他怀中的王紫看见。
“拜托你了。”胡sir将伊维儿靠送过来，从破墙中闪身而入。
赛拉图瞅身边的伊维儿一眼——他有什么义务要照顾这个大麻烦？
正在想，怀中的人却开始不安分起来。
他有些不满地制止她，“女人，安分一点。”
“不是啦。”王紫拍开他很“随意”压着自己胸部的手，“看，是德言。”
赛拉图这才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一个人，血流满面地躺在地上，看情形，相当不好。
伊维儿快速跑过去，下一刻，趁他闪神的功夫，王紫也跑了过去。
他瞪她们的背影，片刻后，终是跟了过去。
“流了好多血。”伊维儿捧起德言的脸，难过地呼唤：“德言？”
德言费力地睁开眼，目光涣散，焦距不稳。
“得先止血。”王紫心慌意乱地以手捂住德言额上的伤口，却止不住流血的伤势，“赛拉图，想想办法！”
“怎么想？”赛拉图倒也配合她，“吸血我在行，止血恐怕就不是我的长项了。”
这个时候还说风凉话？饶知他本具这种劣根性，但王紫还是忍不住生气了，恨恨地瞪他一眼，拉过他的手来，就着手背狠咬一口。
痛感传来，赛拉图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
等王紫松口后，赛拉图手背肌肤上出现了一圈清晰的牙印，渗出点点血珠。
赛拉图叹了一口气，“王紫，你其实很有吸血鬼天分。”
王紫绷紧面皮，“承蒙夸奖。”
“好吧。”他举手投降，“圣之族的人与生俱来就有疗伤的能力，她伤不致命，无须太过担心。”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视线转到从尘灰中走出的人影。
“圣之族？”王紫板起面孔，在赛拉图眼前比了两根手指，“这是几？”
赛拉图莫可奈何地抓住她的手，“王紫……”
“少掰了啦，说不过去就找个理由，你当是创世纪展播啊？”王紫翻白眼，不忘寻求附和，“你说是不是，维儿？”
伊维儿满脸凝重，不发一言地站起身来，盯着走近他们的人。
王紫被赛拉图拉开，好生无趣，想说什么，又被赛拉图以眼神制止。
“德言……”简范森跪坐在德言身边，脸上数道血痕和满身的尘灰令他看上去有些狼狈，“对不起，连累你了。”
伊维儿默默地注视着他。
众目睽睽之下，简范森以掌心覆盖了德言的伤口，自己则闭上了眼。
王紫想说这种方式她试过，没什么止血的效果，结果嘴巴又被赛拉图捂住。
她很抗议地唔唔，不甘地轻咬他皮肉，以此来发泄自己的不满。
赛拉图也随她去，并不阻止，也不解释。
过了好一会儿，简范森终于睁开了眼，神色颇为疲惫。
“好了。”他看大家，轻轻地说。
赛拉图拿开了手，王紫终于能开口：“简范森你脑子没坏掉吧，这么重的伤情理之中应该——”
她刹住，因为看到简范森拿开了手，而德言额头的伤口，居然自动愈合了，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痕迹可供参考。
“怎么可能？”她大受打击，退后一步，跌入赛拉图的怀中。
“我早说过的。”赛拉图恶意地雪上加霜。
德言眼神的焦距终于对准了简范森，“少爷……”
“嗯，德言，是我。”简范森很温和地握住她的手。
德言气若游丝，“靡、靡小姐她……”
闻言，简范森的表情复杂起来。
“别担心，都很好。”不知何时从老宅中出来的胡sir接话安抚，眼见着德言放心吁了一口气之后昏睡过去，他转而看简范森，“还是上去看看吧。”
简范森下意识地抗拒，“要是——”
那么凄厉的叫声，靡姑姑她，还能安然无恙吗？只有这一个亲人了，要是再出什么事，他怕自己，也难以承受。
“是与不是，总得看。”胡sir坚持，“这个家，现在也只有你能扛起来了。”
他知道，可是——
犹豫不决之间，二楼某一扇紧闭的窗户突然被推开——
“妈妈个咪呀，吓死我了！”
半个身子挂在窗口的人，不是风靡是谁？
“靡姑姑！”简范森的声音都变了调子。
风靡显然不知道自己的生死已被大家臆测了一会儿，中气十足地继续大吼：“我房间的天花板为什么会掉下来这么多白胡子老爷爷——啊呀！”
很快，一排胡子出现在窗口，挤走了原属于风靡的位置。
大家一致被雷到，只剩伊维儿惊喜交加的呼叫——
“爷爷！”
“你究竟有几个好爷爷？”风靡揉着自己腰，抱怨地问伊维儿。
“几个老爷子也够你鬼叫？”赛拉图在一旁讥讽。
“你懂什么？”风靡不甘示弱地白他一眼，“你要是当了几个人的肉垫，保证比我叫得更惨。”
好端端坐在房间里也会倒霉，从天而降的诡异家伙们差点吓得她灵魂出窍。
“真是对不起这位小姐。”胡子最长的老爷爷呵呵直笑，“老六方位没估算对，地点降落有偏差。”
那位被点名的六爷爷不好意思地搓搓手。
风靡再翻一个白眼。
老爷爷好像没有注意到风靡的表情，倒是对伊维儿开口了：“维儿，《溯予之源》呢？”
重点来了——风靡忙支起耳朵偷听。
老实说，她很好奇，伊维儿究竟把书藏在什么地方。
伊维儿看了简范森一眼。
简范森别过脸去。
赛拉图不轻不重地冷哼一声。
王紫暗中掐他一把。
胡sir则漫不经心地将目光投向花园外的大街。
“维儿？”老爷爷很权威地提高了一点音量。
“在——这儿呢。”伊维儿转过头来，正视老爷爷，张开双手，口中开始默念有词。
风靡睁大眼，“别告诉我她藏在手心里了，我不相信。”
赛拉图继续讥讽她：“低级。”
风靡正想反驳，但见伊维儿的掌心发出淡绿的光芒，稍后扩大到她双掌，绕着她的手臂蜿蜒而上，绕着胸腹作圆周运动，不久就将伊维儿整个人笼罩住。
简范森忍不住跨前一步。
胡sir不做声色地拉住他。
淡绿的光芒隐蔽了伊维儿的身形，过了一会儿，才逐渐消失。
结果，在场众人皆见伊维儿手中捧着一本书。
真正的从无到有。
“魔术……”王紫喃喃自语。
赛拉图轻拍她的头。
王紫回神，不满地瞪赛拉图一眼，好奇地发问：“伊维儿你怎么办到的？”
是障眼法吧？就像她以前看到的魔术表演一样。
老爷爷还是在呵呵笑，“这是守护者与生俱来的能力。”
他说着，伸手要去拿书。
一阵狂风骤起，老爷爷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被掀起卷上二楼，破窗而入。
“大爷爷！”伊维儿惊骇地叫了一句，正要奔上前，被人团团围在中间，她定睛一看，原是其他几位爷爷。
“维儿，护书。”刚才的六爷爷说话。
伊维儿咬牙，将书护入怀中，盘膝坐了下来。
见他们如临大敌的模样，王紫以很正常的思维质疑：“梵邑市难道真没警察吗？”
“恐怕你得失望了。”胡sir回答，扫了一眼不远处，眼中懊恼一闪而过。
赛拉图接他的话，轻轻道：“是结界，我们被封印了。”
“封印？”王紫呆呆重复他的话，脑中迅速回闪自己玩大富翁8时经常使用这一招来将出现的财神衰神糊涂神土地公尽收自己的口袋。
赛拉图不知她想法，搂着她的肩将她朝自己怀中带过，“梵邑市还是在正常地生活，他们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王紫感到他搭在自己肩头的掌心有些发冷，她下意识地抬眼看去，结果发现他面色不佳。
她隐约紧张起来，却听得胡sir还好整以暇地在发问：“你打算怎么做？”
她好奇他在问谁，偏头望去，发现问话对象是简范森，而简范森的脸色，也相当的难看。
她其实不大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照目前的情形看来，即将发生的绝对是大事。
莫非跟简范森有关？
王紫想到这一层，就去看风靡，她是简范森的姑姑，肯定更清楚其中内幕。
显然风靡不如其他人沉稳，她仰高头，眯着眼看天空，表情是八百年都不见的精彩纷呈。
就听她喊——
“天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