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谁是背叛者
“王紫啊……”坐在自家花园里,风靡望了一眼不远处中晒着太阳周围情愫飘香的两个少年,推推身边发呆的王紫,“那个赛拉图,会不会变身,譬如说,变成翼蝠之类的?”
王紫赏她一个白眼,看样子并不准备回答。
风靡很无趣地摸摸鼻子,见伊维儿小跑过来,脸上立刻堆上了长辈亲爱的笑容,“维儿,今天太阳不错哦。”
且看自家侄儿英雄救美的举动,眼前的女孩儿十之八九是未来的侄媳妇,态度好点总没有错,
“风姨。”她过于热情的态度倒令伊维儿有些不好意思,“三木说他伤口发痒。”
“长肉嘛,都会痒痛啦。”风靡安慰,眼珠子转了转,“恐怕很难恢复原状了,好了也会留给这么大的疤。”
她比了个大圆圈,很满意地看到伊维儿相当愧疚的眼神。
“只有拜托你照顾了,不好意思。”她功成身退,将包袱丢出去。
“应该的。”不知不觉中了圈套的人顺着她设定的剧情下去,“毕竟,三木是为了我受伤的。”
眼见着伊维儿走开,风靡伸了个懒腰。
“这是误导。”王紫凉凉地说。
“美丽的错误。”风靡指正。
“老实说,你跟你侄子的性格真不大像。”望着那方温和地在跟伊维儿说什么的简范森,王紫感慨,“你们真是亲戚?”
风靡沉默。
以为话说重了些,王紫咳了咳,“别介意,玩笑而已。”
风靡若有所思,“我也觉得不像,你说他会不会是偷生的?”
王紫的下巴差点掉下来
“原来你这么没幽默感啊。”风靡扇手,远远地看到德言带了人进来,“这里这里!”
王紫激动地起身,须臾不眨地盯着跟在胡sir身后的人。
风靡见她这等模样,悄悄嘀咕:“孽缘啊……”
赛拉图已走到王紫面前。
王紫眨眨眼,眼泪就落下来。
赛拉图一言不发地将她搂进怀中。
风靡对眼前感人的一幕视而不见,只是频频向胡sir身后张望,“随光呐?”
德言受不了地第一百遍开始告诫:“靡小姐,不要整天追问一个男人的下落,那与你的身份不符。”
风靡捂着耳朵跳到一边去,躲避德言接下来可能的滔滔不绝的教训。
胡sir环抱双手注视面前的一切。
简范森由伊维儿搀扶着走过来,“胡前英,维儿跟我说了,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胡sir扫过他大病初愈的苍白的面庞,并不正面回答他,“好些了么?”
没料到他问这个,简范森愣了一下,“差不多——除了发痒。”
“风姨说是长肉的关系。”伊维儿在一边插话。
“是呀,少了那么大块肉……”胡sir看向伊维儿,“你呢?”
伊维儿飞快地瞟了一眼简范森,低下头去,搓自己的衣角,低声道:“《溯予之源》失而复得,应该要回归奄南国。我、我已经跟爷爷们联系了,他们很快,就来接我。”
风靡扯简范森的脸颊皮肉,“就算依依不舍,也不要这么明显。”
简范森红了脸,“靡姑姑。”
“哎呀,有什么。”风靡挥挥手,“我说维儿,等你把《溯予之源》送回去,就回来当我们森的亲亲女友好不好?”
其大咧咧毫无修饰的语言令德言有一股吐血的冲动。
“我是守护者。”伊维儿小小声地说,“还有,我爷爷他们……”
“几个老头子,没问题啦。”风靡很爽快地拉起伊维儿的手放在简范森掌中,“再说我家小子因你受伤,有没有后遗症还不好说,莫非你想推托责任。”
伊维儿连连摇头,“不,我没……”
“那就成了。”风靡拍巴掌,“继续玩吧。”
伊维儿被说得羞窘起来,捂着脸转身跑开。
简范森追她而去。
“他什么时候苏醒的?”胡sir问德言。
“谁?”德言顺着他目光看过去,“哦,你说是少爷,今早上,你们都出去的时候,他自己下楼来,倒将我吓了一跳。那么重的伤,真是老天保佑了——怎么?”
胡sir垂下眼帘,“没什么,随便问问。”
风靡逮着时机对他发问:“庸解狐,《又见地藏》这期还没出。”
胡sir的表情似笑非笑,“所以你打算叫我负起责任来?”
本打算先发制人的风靡哑口,奇怪他怎么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胡sir冲她抱拳一握,“这是你的必杀技,之前领教,却之不恭。”
“那——”风靡找了个折中的条件,“我做你助手。”
没想到被无情地拒绝,“不需要。”
风靡好生气恼,“你看不起《八卦绿猫》的编辑?”
“不……”很隐忍的声音,“虽然记不得自己有你口中的特长,但如果你的嗜好,真的那么——特别,我想,还是算了……”
简家大宅中突然住进很多无关的人来,一时让德言很不习惯。
“少爷,你会不会觉得,家里太吵了?”她暗示简范森。
简范森温和地微笑,“不会啊,很久都没有这么热闹了。”
德言给风靡送晚餐的时候,见她埋头不知在奋笔疾书什么,“靡小姐,要静心写作,很不容易吧?”
风靡抬起头来,诡异的面色吓了德言一跳,“嘿嘿,怎么会?只要有随光,我的灵感就来了。”
德言经过走廊的时候,看到沉思的胡sir,“胡先生,我们这儿,离学院远了不少,你多少会有些不方便呢。”
胡sir这样回答她:“没关系,反正,呃,我下一步,也不打算教书了。”
德言挫败地退开,一块飞镜呼啸地从身边飞过,只来得及瞄见随光的鬼脸。
她捂着胸口,问随后的人:“望月小姐,你离家也有一段日子了,哦?”
望月哼了一声,一言不发地走开。
剩下德言在原地发呆。
“让让,挡路了。”冷森森的音调。
“要有礼貌——啊,德言,别介意。”
赛拉图和王紫纠缠着从面前走过。
德言万年不变的沉稳表情终于开始崩溃——家门不幸,迎来一群怪胎。
伊维儿看着德言呆滞地离去。
“看来,我们真的给她带来了很大的困扰。”
她回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胡sir站到了她的后面。
他们身后,是巨大的落地窗,阳光洒洒而入,在胡sir周身,镀上了一层浅浅的淡金色彩。
“你为什么要坚持大家都住进来?”她想起他当初的坚持,忍不住问他。
胡sir这个人,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根据他的性子推敲,理由绝对不是他所说的“为免敌人各个偷袭”那么简单。如果,她能弄清他的想法——
“你在读心么?乖女孩,未经本人同意,这样是不对的。”不期然的,胡sir的声音突然响起。
伊维儿回神,见胡sir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她微微红了脸。
“其实,告诉你无妨。”胡sir摸了摸下巴,“我想证明我的一个猜想。”
“猜想?”伊维儿瞪大了眼,“猜什么?”
胡sir睨她一眼,“自从你们在日光谷遇袭,很多人,就接二连三地出现了。”
“很多人?”伊维儿喃喃自语,“风姨、赛拉图、随光、望月,你说他们?”
“没错。”胡sir给她肯定的答案,“你说谁最有可能?”
伊维儿努力回想分析,“风姨是三木的姑姑,不会害他;随光是你的朋友,没道理不站在你这一边;望月跟随光,既然是情侣,没有倒戈的理由;至于赛拉图,如果真有异心,何必放弃《溯予之源》?是这样吗?”
胡sir答非所问,“伊维儿,可见你要成为一个合格的守护者,历练的时间还很长。”
伊维儿皱眉,“我说的不对?”
“不,说中了一些,但不尽然。”胡sir的眼神高深莫测,“有些东西,不能看表面的,举个例子,就说风靡吧,这么多年都没有回来,一回来就救了你们,真是巧合吗?还有随光,他说是我的朋友,而且的确处处表现熟稔,但难保不是趁我失忆的时候设下陷阱;至于赛拉图,他交出《溯予之源》,不一定是诚心。大家都知道,你才是守护者。”随后一句话,他说得意味深长。
伊维儿瞠目结舌,“你,还真是多疑。”
胡sir耸耸肩,“我只是不放过任何线索。”他转身,凝视窗外,久久再无动静。
伊维儿好奇地探头去望,看到花园里牵手散步的王紫和赛拉图、嬉皮笑脸跟望月说着什么的随光。
花园的一角,伤病初愈的简范森正坐在椅子上翻看手中的书籍。
她见了,心头暖暖,目光放柔。
简范森像是感应到了她的注视,抬眼朝这方看来,见他们立在窗前,颔首示意。
她瞅见他深黑的眼,凝望着她,是化不开的情意。
心跳有点快,脸蛋有点发烧,真是很奇怪的体验呢。
“人心,什么时候变,真的很难说。”
胡sir的声音飘入她耳中,她飞快扫他一眼,不知他出言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
“你觉得是谁?”她问他。
胡sir微笑着,露出整齐的牙齿,“拭目以待。”
王紫第一百零一次瞅旁边臭着脸的人,终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赛拉图,你就忍忍,好不好?”
“为什么非得呆在这儿?”赛拉图也终于答话,口气很不爽。
王紫猜他往常飞扬跋扈惯了,绝对还没有意识到他们当下的处境。
她深吸一口气,很耐心地跟他解释:“我们得等伊维儿把《溯予之源》送回奄南国才行。”
“没那么简单。”赛拉图低语一句。
王紫耳尖听到,“所以才要明哲保身。”
赛拉图哼了一声,“我才不怕。”
“可我怕啊。”王紫的手按在他的手背上,放柔了声音,“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呢。”
赛拉图的视线,从她的手移到她的脸,逡巡着,不知在打量什么。
就当王紫以为他被感动,即将会说一些感性的话来犒赏她的时候,他开口了:“你不像需要特别被保护的样子。”
真是太太太过分了,看来盘古星上的吸血鬼,并没有地球上的那么情意绵绵哪。
她鼓起的腮帮子被某人捅了一下,“好像有些失望哦?”
“你管我。”她别过头,眯着眼乐,心中呐喊:反省吧,哄我吧……
片刻后——
“那我回去睡了。”
王紫忙张开眼,转过身去,见赛拉图真的已起身准备闪人,她抓住他的衣摆,没好气地叫出声来:“安慰一下我会死啊?”
眼角余光瞥到下方的院落有人抬起头来看他们,一双狼眸在夜色中格外引人注目,她暗叫糟糕,赶忙躲到赛拉图的身后,缩缩缩,身子缩成一团,差点成了一个圆球。
“你怕她?”注意到她的反常,赛拉图瞥了一眼下方的人,对方没怎么赏脸地收回视线,径直走开。
王紫咽下口水,有些心虚地回答:“也不是,只是,我比较怕犬类动物。”
“她不会咬人。”赛拉图中规中矩地评判。
王紫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我只是比喻,比喻而已。”抬眼就见赛拉图不是很自然的笑容,她愣了愣,小心翼翼地发问:“你在安慰我?”
“没营养的玩意儿。”赛拉图皱了皱眉,表情有些忍耐,“不过你愿意听,我说说也无妨。”
王紫吸吸鼻子——NND,居然是她不小心被他感动了一下。
赛拉图拨开她肩头的发,目光似不经意地扫过,“介意吗?”
王紫自然是晓得他在说什么的,没怎么多愁善感地回他,“如果你希望我哀怨或其他的什么来要求你负起责任来,恐怕会失望。”
赛拉图低低地笑起来,手指头沿着那道疤痕游走,“王紫,你真是与众不同。”
有些痒,王紫缩着脖子直躲,下一刻,却被赛拉图拉进了怀抱。
她耸耸鼻子,抬眼看他,“赛拉图……”
随即,落下的吻,封住了她的唇。
有点凉,好似草莓冰激淋的香吻,她晕晕地想着,然后很用力地勾下赛拉图的脖子,反客为主地品尝陶醉。
赛拉图先是惊讶,而后,眼中露出笑意,也不抗拒,继续纵容她的不客气。
不远处,有人很“随意”地咳嗽。
王紫吓了一跳,反射性地缩回赛拉图的怀中。
赛拉图的视线杀气腾腾地冲西北方向追了过去。
“今晚的月色,不错。”来人慢吞吞地开口。
听到熟悉的声音,王紫探出头来,脸上仍有些许红晕,“胡sir,你、你怎么在这儿?”
胡sir先瞥了一眼面色不佳的赛拉图,才对王紫开口:“房子再大,人一多,果然站在哪儿都有点不适当呢。”
“直接说,少废话。”赛拉图的双臂紧锁王紫,相当之不耐烦地丢下话。
王紫不赞同地碰了一下赛拉图的腰。
“爽快是好品德。”
胡sir也不生气,点点头,也就开门见山道出来意:“为什么要归还《溯予之源》?”
赛拉图冷冷地盯着他,“凭什么我得回答你?”
这种冷性子还真是不讨喜——胡sir继续问:“那么,就谈谈帝拉斯。”
赛拉图抿唇,不语。
“还是不行吗?”胡sir轻笑,“退而求其次,他们下一步的计划?”
赛拉图终于开口:“如果你想从我口中套出话来,算是白费力气了。”
王紫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就算再迟钝,也能感觉到他们之间的暗潮汹涌,何况,她一向将自己归于聪明一类的角色。
“哦。”胡sir不慌不忙,道出重点,“赛拉图,你既不愿意开诚布公,我们又如何能相信你的诚意?”
“没意思。”赛拉图轻嗤,“诚意这东西,早八百年我就丢得一干二净了。”
“你难道没有想过,或许大家会认为你是假意混入我们中间,根本目的,还是要获取开启《溯予之源》的秘密?你情愿被怀疑也拒绝解释?”
“你们信不信,又如何?”赛拉图收回视线,缓缓落在王紫的身上,目光柔和得不可思议,“我只需要一个人相信,那就够了。”
王紫情不自禁地握住了他的手,给他默默的支持和鼓励。
胡sir叹了一口气,“你还真固执,明明想毁了背叛的你,你却还在维护着他们,不愿说出真相。”
赛拉图调回目光看他,突然冒出一句话来:“你的话,我赞同过一句。”
不但胡sir诧异,连王紫也暗暗惊奇起来。
毕竟,能让高傲睥睨一切的赛拉图承认他赞同的东西,实在是太意外。
赛拉图幽暗的瞳眸中闪现着某种不知名的复杂情绪,“你说,众生皆有生存的权利,我从不认为我之前的道路是错误的。”他仰头,黑发垂落,从眼角扫过,“你该明白我的意思。”
王紫听得云里雾里,难得胡sir附和应声:“我明白。”
“既然不平等,自然会有反抗,说谁对谁错呢?没有。”赛拉图缓缓说着,“我放弃了,并不代表我会出卖其他的人,那样不公平。”他垂眼,“现在,我只想,和心爱的人,一起离开,什么都不要管,就好。”
脸上的肌肉在抽搐,源自王紫正在狠狠掐他手背的动作。
哇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煽情——她大大的眼蕴含着一层水雾,以眼神在抗议他的语言。
他忍不住又开始笑了。
“你不管,并不代表他们会放弃。”胡sir道,一针见血,毫不留情,“你只是一个棋子而已。”
王紫感觉赛拉图的身子轻颤了一下。
胡sir还在轻轻说着:“而没用的棋子,只能从棋盘上消失。”
“请你别再说了。”见不得赛拉图阴郁的神色,王紫低声恳求,“他已经在努力适应了,所以,不要再说这么残忍的话。”
胡sir望着她,似乎想要说什么,又最终,什么都没有再说。
沉默的尴尬,就这么一直持续下去。
直到另一种声音突兀响起,才打破了这种死寂。
他们听得很清楚,那是伊维儿的尖叫。
胡sir反应极快,返身冲入楼道。
赛拉图则带着王紫直接从顶楼翻身而下,敏捷地破窗而入某一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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