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谁人解其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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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再见了台北(4)

见金雪梅脸上有泪痕,从包里掏出一沓钱丢进金雪梅怀里,唬着脸训斥起来,她说:“哭什么哭,我以前不和你说过么,刘永焕搞女人不是,你就去搞男人,双方扯平不就得了。再说有钱的男人养小三,如今大时兴,离的啥婚?凑合着过呗!”

“刚才是为了阿慧,我落泪了,你放心,我再也不会流泪的,流泪的应该是刘永焕!”金雪梅掂了掂那沓钱的份量,“贞淑,必须要离婚,我骨子里接受不了这个现实。你行哩,你和英浩都出去找野味,我没嗅过另一个男人的味。”

贞淑皱着眉头,不耐烦地说:“好啦好啦!你个死大板子。刘永焕也太不识抬举,欺负咱大韩民国女人,也该离了他,四条腿的王八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多着呢。以后再用钱,和我说声就得了,你找英浩那个鬼东西借钱,他会借给您?你知道吗,听说你俩闹离婚,他在家里乐得又是秧歌又是戏,这小子是天底下最坏的人,我太傻了,跟着他做了些坏事,我现在才醒悟过来。”

金雪梅一把扯住了贞淑的胳臂,像见了娘家人似的亲热,歪着脑袋,问道:你俩在一个被窝里睡了十几年,知根知底的,英浩有你说的那么坏?

贞淑一甩胳膊,一付气愤添膺的面相,道:看你这个人,我如今不会撒谎了。前天,我眼看着他被警察铐走了,我公公扯着嗓子哭儿子,肯定是放火烧红楼的事犯了。和你说实在的,我没掉一滴泪。他从来没拿我当自己的老婆,晚上用着我的时候,拉过去搓揉一顿,发泄完了一脚蹬开,还三天两头打我,我也要和他拜拜,不然的话,他迟早会整死我。你这人在这方面太粗心,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英浩早就有杀死你的心肠,还整天说他是个好人。

金雪梅轻轻地摇了摇头,表示不全认可贞淑的话,她惊异地问道:烧红楼,清水正夫的酒搂被烧啦,这是为的啥?

“不要问为啥,我咋知道为啥?从现在开始,我要做个好人啰,没钱用的话,给我个电话就0K!”

金雪梅知道,听信这不安份女人的话,可能会掉进深沟里,可是她今天又是这么的阔绰和仗义,竟从韩国坐着飞机来送钱,金雪梅思忖了良久,也琢磨不透人的深奥和世上事的纷乱晕目。她轻轻地揉搓着那沓厚厚的新台币,心里热热的又酸酸的,一会儿眼圈就红润起来,她说:“我手里真的山穷水尽啦,台北也没啥亲人,没办法才向英浩打了电话的。谢谢你了,贞淑!在我最难过的时候……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

“老同学,快别说了,我以前可不是什么好人,这点钱也抵消不了我犯下的罪过。世界上的事就是这样,一个人的存在,肯定要伤害到另一个人的利益。你这人老不听话,我早就告诉你,这个社会别贪图好处,不吃亏就行,你看你住的这个寒酸地方,我真没想到你会走到这个地步,我们女人的力量太小,撞不倒一个社会,以后千万长个记性,别和中国人来往,中国人里没个好东西哩,个个像老鳖精似的,就善于算计人,老辈就欺负过咱们民族。我问您,离了婚去哪儿,回韩国吗?”

金雪梅的神情突然茫然起来,一时回答不上来,两眼呆望了窗外一会儿,脸上渐渐地凝聚起了坚毅且凝练的神色,说:“我不知道去哪儿,反正要离开这儿,这座城市给我的伤害太深。”

贞淑住了下来,她还是怕金雪梅想不开,白天晚上寸步不离,说了许多开导金雪梅的话。

这天,金雪梅突然嘻哩嘻哩地笑了,说:“贞淑,咱女人年轻的时候最容易上当,我当年傻乎乎的,忽忽悠悠地跟着刘永焕来了海这边,挪到现在,杀死我也不会离开咱韩国。”

贞淑撇了撇嘴,嗔道:你别提当年好不,还不是被英浩朴桂东那些鬼东西逼的,你仗着付好脸子,风华雪月的,也太抢女人风头,我可嫉妒死你了,也拿你没办法。

“当时我骄傲呀,被人追的感觉蛮好的,哎哟!那时还是嫩了点,人生需要积累,还需要追求,有个正确的价值观尤为重要,那才是永恒的东西。”金雪梅若有所思地说。

贞淑拉过金雪梅一只手,轻轻地揉着她手背上的嫩白皮肤,点了点头,说:“这样说咱俩的婚姻不是苦,也不是命里注定的,只要我们不懈地努力和进取,还会拥有人生的富有和滿足,是这样吗?”

金雪梅使劲点了点头,说:“是的,女人要对自己狠一点,自立自信自强,依附于男人的女人,动不动流泪的女人,不配做现代女性,也不会成就大事。我崇尚女人不流泪,流泪的不应是女人。只要努力和进取,必能拓开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因为我们不孤立,我们的背后有正义道德信念和法则。”

一位正在离婚和一位准备离婚的两位异国女子互勉着,两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久久没有松开,眼睛里迸发出的奇异光芒,刺破了夜空,穿透了大地,震颤心弦,摄人魂魄。

见金雪梅如此自信,贞淑身上平添了许多正能量,她放心地回了韩国,这个脑子里不知缺了哪根神经,说话东一鎯头西一棒子,经常暗里伤人的女人,有时也会做些令人感激涕零的事。

两个女人是笑着离别的,只是蹬机的时候互相摆了摆手,那么的脆落和洒脱。

10 伍佰万美元

一根锲子钉到底的金雪梅,让刘永焕焦头乱额,他知道必须面对法律了。

衣律师不但封了他的银行存款,而且保全了所有公司的全部资产。刘永焕从来没经历过这个阵仗,只能傻乎乎地瞪着眼,一个不起眼的女人,竞有这么大的能量。

衣律师问过他,法官也问过他,协议离婚算了,不必动着法律。刘永焕的回答都是不离婚,他明白,离婚意味着什么,只能硬扛着,往下拖延时间,除此没有更好的办法。

法院的传票终于来了,刘永焕迈着沉重的脚步走进了审判厅。

审判厅威严庄重,几位法官像雕塑在那儿,板着脸。刘永焕带着律师进去时,一位法官扬了下手,他和律师就坐到了被告席上。当他抬起头时,第一眼看见的是原告席上的金雪梅,一双不屈不挠的大眼睛。

法官没让刘永焕喘气,立刻宣判他和金雪梅离婚,并把判决书送到刘永焕面前,还有一支笔。刘永焕无奈,在判决书上写了同意二字。

金雪梅也在判决书上签了字,离婚手续办完后,接着开始分割财产。金雪梅静静地坐着,等待着下一个法律程序。她一直不忘衣律师,要不是他的点拨,自己会光溜溜地回到韩国。

法官又递给了刘永焕一张判决书,上面清晰地写着五佰万美元,刘永焕的身子颤抖起来,惊疑地瞪大眼睛,问道:公司共有多少资产,她会分得伍佰万美元?

法官不紧不慢地宣读了全公司资产的数字,然后把金雪梅的《股权证》亮了一下,道:你该认可这个东西吧,请问你还有其它反驳的理由吗?

刘永焕低着头,一脸痛苦状,不说话,也不签字。

这时刘远拄着手杖出现在审判庭门口,衣律师金雪梅惊讶地站起来,连法官也瞪大了眼睛。刘远对众人点了点头,道:我是公司董事长,这个字由我来签,支付给金雪梅的钱一分不能少,不讲诚信的人,何以为人表?

金雪梅拿到了伍佰万美元存款单后,给法官和衣律师深深地鞠了一躬。

初秋的一天,风和日丽,金雪梅坐上了飞往B城的航班。

别了,爱里的台北,恨里的台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