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飞来的钞票
金家每月收到十万元韩币,有两年多的时间。这事蹊跷极了,天上真的掉下了馅饼。
金正炫和艾妍儿坐在家里扳指头数胳膊,先排亲戚再排朋友,就是找不出寄钱人。虽然一辈子没做过坏事,但也没接济过人或者救过别人的命啊,凭空天上飞来这么多钞票,让谁心里不惊诧诧的。
老俩口开始不敢接这钱,第一个月索性退了回去,可是下个月又寄来二十万元韩币。老俩口拿定主意,不明不白的钱不敢花一分一厘,又一笔一笔返存入银行里。钱越存越多,他们的心收的越来越紧。
婚后,金雪梅回了趟娘家,艾妍儿把这事告诉了她,让她帮着揣摸一下,这寄钱人到底是谁?
金雪梅疑疑惑惑地说:“我咋会知道呢,反正不是朴桂东,我当面问过他一次。他恨我们都恨不过来,还会寄钱给咱家”
这一提朴桂东三个字,艾妍儿心里不由地打了个颤抖,喃喃地说:“这小子如今有了财产,难道……还会念着旧情?”
金正炫呵呵地笑了,摇晃着大巴掌,说:“不可能,你快断了那个念想,雪梅和他断亲的仇恨,你想想不就得了,他会寄钱给咱,那不是个大傻瓜吗?”
艾妍儿是个较真的人,她根据寄钱人的地址,找到了旗杆山邮局,邮局工作人员说,寄钱人是位女士,其它有价值的线索就没有了。因为是位女士,艾妍儿更是一头雾水,只好失望地回家了。
金正炫对旗杆山那地方熟着呢,是B城的老工业区,那儿一没亲戚二没朋友,他劝艾妍儿还是不要找了,事情慢慢会水落石出的
老俩口照常每天去水果店上班,虽然没有多少进项,吃喝的费用还是赚得出来。
2 当媒人呗
这天,金正炫正在给顾客秤芒果,门外进来一位五十多岁的男人,领着一位细高挑的俊俏姑娘。男人西服挺括,镜片后那双眼睛闪着睿智的光。
男人不像买水果的样子,来回踱了几趟后,走到金正炫面前,隔着柜台给他鞠了一躬,然后问道:是正炫君吧,我叫英大根,这是我的女儿英姬,她和你女儿雪梅是同学。
金正炫在柜台里急忙还礼,道:噢哟!原来是英会长大驾光临,小店篷筚生辉!你看我这儿没地方坐,你不该是买水果吧?
英姬用手扯了英会长的衣袖一下,朝艾妍儿呶了下嘴,道:还有那位大婶呢!
英会长赶紧挪动了两步,给艾妍儿鞠了躬,又自我介绍了一遍。
“英会长,别客气,当年您那么赏识我家雪梅,我们一直感念着您呢,有什么事你直说,我们会尽力的。”艾妍儿快嘴快舌地说。
英会长看了看马路对面的天福茶楼,说:“我想请正炫君喝杯茶,咱们边喝边聊,不知能不能赏个脸?”
“感情好,反正店小,我也不忙。”金正炫说着向柜台外走来。
大家正要往门外走的时候,英姬停下了脚步,对英会长嗔道:爸爸!还有大婶呢,大婶不来可不行的。
艾妍儿笑了,说:“姑娘,我要看店哩,你尽管放心,你叔叔会向我汇报的,我家的事我当家,看这姑娘长的多漂亮,配般个好人家。”
艾妍儿下班后,正做着饭,金正炫风风火火地回家了。从怀里掏出两捆韩币,搁在桌子上,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嗐了一声,道:这事儿咱根本办不了,钱倒先给了哩,我不想接,父女俩一齐手把我推出了门,你说这事咋办哩,英会长还说什么,满B城的人都扒拉遍了,就你俩说话,朴桂东会听。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帮我一把吧,英社长说着还眼泪叭达的。
艾妍儿瞌巴了几下眼睛,试探着问道:你继续说呀,到底要我们去找桂东说什么,不管什么事,这不明不白的钱咱不能要,我讨厌如今这个社会,办啥事都要钱钱钱的。
“当媒人呗!是这么个事,雪梅和桂东相恋时,英姬也相中了桂东,俩人还争风了一段时间。可是桂东一直不理会人家英姬,白脸鼠临终时,逼着桂东同意了他和英姬的婚事,可是事儿过去快一年……”
艾妍儿自言自语地说:“B城地儿,英会长可是有面子的人,他就没托个比咱俩脸大的人去说说?”
“他儿媳妇去过哩,叫个什么李贞淑,和雪梅也是同学,桂东那个脾气你还不知道么,贞淑碰了一鼻子灰回来。”
“多好的姑娘啊,桂东这孩子犯傻,你答应英会长这事啦!”艾妍儿问道。
金正炫皱着眉头,苦唧唧地说:“我不答应不行哩,明天英姬开车来接咱俩,去旗杆山那个什么瑞祥……公司。”
艾妍儿蓦然颤抖了下身子,她想起了去旗杆山邮局的情景,原来朴桂东的公司在那里呀,道:哎哟!一定要去哩,人家那么绅士的人托咱个事,不好拒绝的。
“要去你去哩,我可不去,我一个长辈人,让桂东那臭小子赶出门来多没面子,像咱家当年赶他那样。”
艾妍儿用指头点着金正炫的天灵盖,道:他敢哩!你和我俩一块去,我不信一口饭一口水地把他喂大,他敢把咱俩老东西赶出门。再说他当年不乱搞女生,咱雪梅能一脚踹了他?还是他不占理。
3 世上没有纯净的爱
当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真的走进瑞祥传动公司办公楼大厅时,朴桂东压根就不敢想当年的爸爸妈妈会来他的公司。虽然早就失去了称呼爸爸妈妈的资格,朴桂东还是鸣地一声扑上前去,抱住了瘦骨嶙峋的金正炫,接着双膝跪地,号啕大哭起来。
这一哭把金正炫艾妍儿搞懵了,竞不知如何是好。稍倾,艾妍儿拍了拍朴桂东的脊背,悄声道:孩子,这么多员工看着,多不好啊,快起来,咱娘俩找地方坐着说说话。
朴桂东站了起来,把俩老人领进会客室,员工敬上了茶水。朴桂东扯了扯衣袖,规规矩矩地坐进沙发里,不先急着说话。
金正炫高兴极了,没料到能得到这么高的礼遇,啪地拍了下大腿,说:“桂东有出息,毕业不几年,就做上了大社长。”
艾妍儿悄悄地推了他一把,嗔道:别说些没用的,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转过脸郑重地看着朴桂东,问道:桂东,我问你件事,是不是你寄钱给我的?每月十万元韩币。
朴桂东眨巴了下眼睛,说:“是的,我一直不敢忘爸爸妈妈的恩德。现在有了这个条件,爸爸妈妈年纪大了,雪梅又嫁到海那边,我做为儿子,当然应当负起养老的责任。”他在这时重新称呼起爸爸妈妈来,虽然有些许拗口,但却马上找回了当年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感觉。。
金正炫双眼一下直了神,真想不到割断了这么多年亲情的臭小子还藏着这份孝心。
不在于钱的多少,在于情份的重量,在于那份经历了无数次风吹雨打却永不湮灭的亲情,艾妍儿透心澈骨地体味到了这个感觉,她抽嗒抽嗒地哽咽起来,说:“孩子,爸爸妈妈不需要你这么孝顺,这两年多来我觉睡不安,饭吃不好,睡梦里都揣摸,这是哪个好人寄钱给我,孩子,我哪能想到是你呢?”
“妈妈,这是我应该做的,你别想那么多,亲妈妈甩下我出走了,亲爸爸把我赶出了家门,是你们收留了我,你们胜过我的亲爸亲妈,这份情比天高比海深,我永远都不敢忘记。今后爸爸妈妈如果同意的话,我会经常去看望你们的。”
金正炫这时插上了话,道:那感情好!我的家就是你的家,咱爷俩高兴时喝上口。
朴桂东轻轻地摇了摇头,说:“对不起,爸爸,自从发生那次丢人的事件后,我戒酒了。今天我当着爸爸妈妈的面说清楚,那场事故是有人设计陷害我,我并没有和女生乱搞,上天可以做证。不过事儿过去了这么多年,再解释也没什么意思。”
金正炫和艾妍儿顿时傻了眼,大眼对小眼的互望着。稍倾,艾妍儿叹了口粗气,愁眉不展地说:“孩子!事儿虽然都过去了,可妈妈心里还是不好受啊,你和雪梅这娃娃亲弄的……嗐,弄的三波六折的,真苦了你的心,今天对着爸爸妈妈的面,你就吐吐心里的苦水。我和你爸爸做得不好的地方,你多担待些吧。”艾妍儿的手掌又拍了下大腿。
“不!爸爸妈妈永远没有错,雪梅也没有错,错都是我的,都怪我自己的行为不检点,那时候小,不谙世事。”
艾妍儿抬手把一绺发拢到耳后,好像重新梳理了下思绪似的,说:“妈妈知道你心里孤独,可是人活在世上,总要有婚姻的。妈妈今天来,就想问问你和英姬到底啥时结婚?”
朴桂东听见说这件事,一下子怔住了,脑袋慢慢地低下去,当他渐渐抬起头时,两眼已盈满了汪汪的泪水,结结巴巴地哀求着说:“妈妈!咱们不谈这个事好不好,儿子心里乱乎乎的。”
“不行!今天我就为这事来的,妈妈不是当媒人,既然你还认我这个妈妈,我就要管这个事。英姬姑娘那么漂亮,有教养,人家对我说了,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都对着你死去的爸爸许诺了,难道你想反悔吗?”
朴桂东哽咽了几声,道:妈妈,应该是心里喜欢的人,才能做夫妻,可是我的心里一点儿没有英姬,倘若和她结了婚,我会痛苦一辈子。如果爸爸妈妈实在逼迫的话,孩儿只有再屈从一次的份了。说完,双手捂着脸哭起来。
艾妍儿扑过去,把朴桂东的头揽进怀里,拍着他黝黑的脸蛋儿,说:“这就对了,孩子,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东西,婚姻也是这样,从古至今,冥冥众生里,有几人找到了纯净的****,谁能把一个人的心全部拿走,一对不和睦的夫妻,在一张床上睡了一辈子,养了一大堆儿女,这样的家庭很多很多的。只有你和英姬结婚成了家,才会明白我说的道理。”
4 五月十六日是好日子
艾妍儿对着电话筒说:“英姬姑娘,我们见个面好吗?”
“大婶,当然可以,我开车去接您,到金汉江大酒店来,随便吃个午餐如何?”从话音里听出,英姬显的很兴奋。
艾妍儿笑了几声,道:大婶离不开水果店的,再说大婶习惯了平民生活,进了那个富丽堂皇的地方,我还有点头晕。找个能坐的地方说会儿话就可以。
“好啦大婶,还在天福茶楼,我马上赶过去。”
金正炫洗了洗手,也要跟着去见英姬姑娘,被艾妍儿拦下了。道:你一个大男人去干啥,敲鼓都敲不到点子上哩。
金正炫不高兴了,嘟嘟着脸,道:你们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当年我说是有人陷害桂东,你还不相信,如今你看这事弄的,活生生的把桂东这孩子怨屈死啦!我有个意见你愿听不,他和英姬的婚事不能硬逼,让两个小人一辈子不舒心,你觉着舒畅?强拧的瓜不甜哩。
“你说咋办?咱桂东都那么大岁数,心里恋着雪梅,可是雪梅结婚了,让他打一辈子光棍,你看着舒畅?既然他认我这个妈妈,这事我必须管到底,不能由着桂东的性子来。”
金正炫扬了扬手,道:那你快管去,我可不再沾这事啦,看你能管出个啥样!
“大婶好,让你费心啦!”英姬见了艾妍儿行鞠躬礼,然后瞪着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像要说话似的望着艾妍儿。
艾妍儿理解她的心情,抿了口茶水,道:英姬姑娘,桂东又喊我妈妈了,他是我一手拉扯大的,不听我的听谁的?这孩子从小老实巴交,但脾气倔犟,遇事不会转弯,一根楔子钉到底。你可要多担待些呀!
英姬急于听的不是这个话,可能是人的年纪大了,说话抓不住题儿,可以理解,可是又不好当面反驳,只得顺着说下去,她道:大婶,我也有好多毛病,雪梅当年和桂东君恋爱时,我可嫉妒死了,就盼着两人早点儿散伙……。英姬意识到说漏了嘴,可话吐出去又收不回来,两腮倏然红了。
艾妍儿轻轻地咳了一声嗽,正正经经地说:“哪不算毛病,年轻时,那个姑娘心里不暗恋仨俩个意中人,婚姻这东西讲缘份,命里没有,往死里追也白搭,桂东和雪梅打小就定了娃娃亲,最终俩人还是分了手,这就是命。我找人给你和桂东卜了命,你是火命,桂东是木命,木生火,你和桂东结婚后,日子会红红火火,事业越做越大。这就是命里有,谁也违拗不过去的东西。”
英姬一听这个,马上来了兴致,两个眼珠子越瞪越大,她就想找点理论上的东西,来镇住朴桂东这个臭小子。没想到大婶还真是个有心窍的人。
“我不说你也知道,你俩这事,桂东心里不怎么愿意,要我说呀,这孩子是大喜子妈吃面---没数。无论长相、家庭,他哪一点地方能比得上你,昨天我这当妈的就给他做了主,你和桂东的亲事定了。我找了位相士掐算了一下,你俩的好日子是五月十六日,六六大顺大喜么。你回去告诉你爸爸,不,英会长,让英会长准备发送女儿出嫁吧。这边的喜主是我和你金伯伯。”
5 你用什么谢我
英姬回家后,把这个喜讯告诉英会长时,恰被楼上的小俩口听见了,英浩和贞淑高兴地击了下掌,“ye”地鸣叫了一声。一会儿,英浩脸上又浮现出一副余恨未消的样子,道:真是天道轮回,深不可测,没让这臭小子得到金雪梅,却让他娶了我的妹妹,情敌******倒成了舅子妹夫!
贞淑扁了扁嘴,道: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哩,管她嫁给谁,只要能早早地滚蛋就行,让你妹妹在家等着分英家的财产好呀!
英会长自然更为高兴,两眼眯成了缝儿,感慨地说:“什么钥匙开什么锁,金正炫夫妇还真是办事的人,你能有这样的公婆,我也放心了。”
婚期日益临近了,英姬的心像她那灵巧的车子一样轻松,沿着汉江边忽悠忽悠地奔跑着。幸亏有大婶这么个压茬的人,看你朴桂东还敢歪歪不?不过朴桂东也不是盏省油的灯,当年不也当着朴伯伯的面起过誓么?英姬边开着车心里边嘀溜着。
英姬进了办公室,想给朴桂东去个电话,问他宴席客人的座次排好了没有。
叮铃铃!电话铃声响了。英姬急忙拿起听筒:“朴社长病了,正往医院赶去。”这是窝底人的声音。为了随时掌控朴桂东的动向,一年前英姬就把这个人悄悄地安插在朴桂东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