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奇缘路人甲金手指修仙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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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不见了

千数年前,曾有两位伟大的先人为一个辩题进行过激烈的争论。

他们的辩题延续至今。

孟子的“性善论”与荀子的“性恶论”。

究竟是人性本善,还是人性本恶。千古以来,无人能得出真解。

平荌也不能。

但她从废墟中爬出来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她绝不是好人。

她与周家村那群会无私地接纳她的淳朴村民们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比起世人普遍认同的道德观,她更加关注的是自己的底线和原则。

仆婢的父母与救命恩人的父母,孰轻孰重?

仆婢所托之事与救命恩人所托之事,孰轻孰重?

这是一个根本不需要多加考虑的命题。无论对平荌,还是对马夫人。

清冷的月辉从窄而陈旧的木窗中透入,映出平荌皎白如璧玉般的侧脸,她的眸色却黑得犹如望不到底的深渊,低调的古朴中绽放着圆润而幽邃的黑色光泽,深不见底,仿佛可以吞噬一切东西,只要她想。

干草堆上的男人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个少女。

他几乎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可是,他知道他没有。

“我需要毒是你下的。”

“你有两条路可以选择。第一条路,毒是你下的,你的母亲妻子儿女会得到40两金子的遗产,你女儿有了治病的医药费,你的母亲可以安享晚年,你的妻子可以将儿子教养成才。你也可以选择第二条路,你们全家在黄泉路上共聚天伦。”

脏乱的柴房中回荡着少女轻得近乎耳语的话,平静的语调中没有一丝波澜,就好像她所说的话、所做下的决定只是日常生活中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而不是一个人宝贵的生命。

男人只是一个粗鄙的农家汉,大字不识一个,一直以来在他的心中,像渠峰山大头领那样强壮凶狠的男人是最可怕的。可是现在,他终于知道了,原来在这个世上还有一种人,没有凶狠的表情,没有钵大的拳头,却可以让他更害怕,更恐惧。

她可以一眼看出他的真实身份,可以一言透析大头领策划了几天几夜的计划,可以随便便猜出了他所有的底细……那么,她也一定可以轻松地取走他们全家的性命。

男人不想相信这一点,但他不敢冒险,一点都不敢。娘说得对,他不该上山,要遭报应的……男人趴伏在干草堆上,头深深地埋进草中,低低的呜咽声从他口中压抑地传出……

“怎么样?交代了没有?”

平荌走出柴房,方护卫便走过来问。

平荌摇摇头,“我应了他只要老实交代,就向夫人禀报许他四十两金子,也不知他会不会说。”

方护卫一愣,咂咂嘴,“四十两金子?你可真敢,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虽然对马家不过九牛一毛,可就事论事却是一笔天价。

平荌笑笑,“也没有答应他,只是帮忙禀报夫人罢了。”

“四十两金子?”马夫人脸色冷冷的,“他若是真肯老实交代,也不是不可以给他。只是他若敢耍滑头却是断不能饶了他去。崔嬷嬷,你亲自去应他。”

崔嬷嬷答应一声,斜了平荌一眼,就忙忙转身出去了。

平荌也没跟着,她站在门边,静静地看着崔嬷嬷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

马夫人放下茶杯,转头看向平荌时神色和蔼,“平荌,这事还是多亏你了。此番事情若顺利解决,定要好好谢你。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平荌摇头道:“别的都不用了,只要夫人肯帮忙找到我父母就好。”

马夫人一听,脸上更是满意,“那是一定的。只要你父母确在琼州,我定会帮你找到他们的。”这样说着,马夫人心里却转着念头,这丫头是个孝顺的,又心思机敏,规矩听话。可惜不是家生奴婢。等到了琼州再看看,若是找到她父母便罢了,若是找不到,她一个孤女,说不准还是要进府做事的。那便好了。

崔嬷嬷回来时,平荌已经从马夫人房里出来了。两人恰好在楼梯上擦身而过。崔嬷嬷斜了平荌一眼,冷哼一声便飞快地上楼了。

平荌走到楼梯下时,楼上传来一声清晰的茶杯打碎的声音。

“果真?果真是她?”马夫人站起身,睁大了眼睛,吃惊地望着崔嬷嬷。

“可不是嘛。”崔嬷嬷一边收拾摔碎的茶杯,一边快速说道,“老奴也吃了一惊呢。竟会是她。想这些年来在府中,谁不说她性子好,上头到老夫人老爷,下头丫鬟婆子,哪个不说她一声好。这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竟是个披了狼皮的。可恨府中众人都给她骗了去。亏夫人您待她那般好。”

崔嬷嬷还在恨恨地数落。

马夫人却仿佛分散了注意力,慢慢扶着桌子坐下,听到崔嬷嬷的话,喃喃道:“是啊,谁能想到呢。”她的手指却不自觉握紧。

平荌回到厢房时,王大娘还没睡,正等她。一见她回来了,立刻放下手里的针线,“怎么才回来呢?可是小姐又吩咐你做什么了?”

平荌摇摇头,“没有。只送了新烛台。”

王大娘点点头,“平荌,你可别怨怪小姐。小姐是马家的嫡女。我们夫人就小姐这么一个女儿,平日里难免娇惯些。又有修仙的事比着,心气不顺也是有的。你不是马家的契奴,小姐再怎么也不能拿你如何了去。别往心里去啊。”

平荌微笑,“哪能呢。不过是吩咐做了几件事,本分内的。”马小姐什么的,平荌还真没放在心上过。

王大娘听了这话才笑开了,“好了。早点睡吧,明儿还要早起赶路呢。”

平荌笑着点了点头。

一夜好睡,鸡鸣晨起。

次日一早,平荌才从房里出来,正准备打水梳洗,便见着因准备早膳更早起床的王大娘急急从外头走进来。

“平荌,听说你昨晚去帮忙审问那贼人了。可知道这后头指使的是谁?”

平荌摇摇头,“我昨天只帮忙递了下话,后面是夫人让崔嬷嬷亲自处理的。”

王大娘拍拍胸脯,“竟都说那贼子招出来说是府里的朱姨娘,我竟有点不能相信。朱姨娘平日里多好的人啊,从来都安安静静的,不争不抢,最是平和的一个人了。这样一个人怎么会……”王大娘摇摇头,叹息一声,“你不知道啊平荌,夫人跟朱姨娘最是好了,从小一起长大,亲姐妹一样。夫人手上有道疤,就是当年为了救惊马的朱姨娘落下的。后来夫人生大少爷时难产,险些一尸两命,这回却是朱姨娘豁出命去救了母子俩个。这一回这事若是真的,那,唉,夫人该有多伤心啊。”

那可未必。

平荌什么都没说。

朱姨娘什么的是好是坏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重要的是她需要她是好还是坏。

她微笑着点点头,一边继续听王大娘感慨,一边拉起打水的井绳。

……荌荌,人这辈子亏了什么都可以,就是别亏了心,这样才能走得远,走得稳当,妈妈不希望你日后后悔……

脑海中忽然响起悠远记忆中的温柔女声,平荌握着井绳的手忽然一松,水桶轱辘轱辘下滑,跌回井中。

妈妈……

“哎哟,这是怎么了?”王大娘赶紧放下话茬子。

平荌垂下眼帘,笑着道:“没什么,一时没抓稳。”

王大娘回上房去侍候了。

平荌走过过道,正准备上楼。方护卫急匆匆从外面进来,脸上满是汗水,一见着平荌,张口便道:“平荌姑娘,出事了。那贼人昨晚在柴房中不见了。”

平荌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