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成功励志苏东坡:人生突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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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此心安处是吾乡(1)

——扩大清静的心量接受现实的安排

1.随遇而安,随缘自适

苏东坡以儒学博得功名,在坷坎的仕途上,他不断汲取中国道教的智慧与佛教的义法,来调整自己的心态。李泽厚先生在《美的历程》中提到“苏东坡的意义”,内涵有三:第一,苏东坡是封建士大夫进取与隐退的矛盾双重心理达到最理想化融合的鲜明人格化身;第二,其人格精神演绎在诗文中,便成了对人生空寞的深沉感喟;第三,质朴无华,平淡自然的情趣与韵味的追求,在苏东坡身上幻化成一种随遇而安、随缘自适的人生理想和生活态度,并被提到某种透彻了悟的哲理高度。

下面这个故事,苏东坡曾讲给儿子和侄子们听:

一位小和尚见寺院里的草地一片枯黄,于是对师父说:“师父,您看,这些草又干又黄,马上就要死了,这太有损我们寺院的美观了,我们应该在这儿再撒些草籽。”

师父向他挥挥手说:“随时!”

许多天过去了,小和尚没有得到师父的任何吩咐,他不禁暗自着急。他等呀等呀,终于熬到了中秋节。这天,师父交给他一包种子让他撒到草地里。小和尚非常高兴地拿着种子去撒。还没等他撒完,忽然间秋风四起,种子随风飘走了好多。小和尚大叫起来:“不好了,不好了,种子被风吹跑了。”

师父走出来,说:“没关系,吹走的大多都是空的种子,种在地里也不会发芽的。随性!”

小和尚刚刚播种完,空中飞来了几只寻食的小鸟,它们在草地上不停地啄着什么。“天哪,种子要被它们吃光了,这可如何是好!”小和尚急得抓耳挠腮,惊慌不已。

“没关系,种子多得很,吃不完!”师父说,“随遇!”

到了半夜里,老天突降一场倾盆大雨,把小和尚播种的草地冲得面目全非。第二天清早,小和尚冲进禅房,痛苦地说:“师父,全完了,种子都被暴雨冲走了!”

师父微笑着说:“冲到哪里就在哪里发芽!随缘!”

六七天过去了,快要枯死的草地上竟然冒出了许多嫩绿的草芽,就连一些没有撒种的墙角也冒着绿绿的生机。小和尚高兴地直蹦。

师父含笑点头:“随喜!”

佛教说,随时、随性、随遇、随缘、随喜等等这些“随”字,蕴含许多人生学问,是一种境界,一种胸怀,一种心态。面对现实,顺其自然,不攀比,不怨天尤人,该得的就得,不该得的不妄想强求;做事应当量力而行,生活平安自在就好。

在贬谪黄州岁月的初期,苏东坡经常去城南的安国寺念佛静坐,一修炼就是七七四十九天,企望达到“物我两忘,身心皆空”的佛境。在他的诗文中,还融入了大量的禅言道语,如这首《洗儿戏作》:“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这可谓是悟道之言。从他晚年对陶渊明倾心不已,写了一百多首“和陶诗”,便可看出他渐弃世事而趋“自然”,在纷繁的尘世外寻找精神的家园。

道家选择一种“顺其自然”的生活方式,这与佛教的“随遇而安”有相同之处,在自然规律面前“顺随”,比违抗它好。老子说:“道法自然。”庄子说:“造适不及笑,献笑不及排,安排而去化,乃入于寥天一。”现在有人信奉“什么事都是老天安排的”,或者说“一切是命运安排的”,显然是一种悲观的人生态度。庄子说的“安排”,意思是指与其刻意追求而达到目的,不如对生死存亡付之一笑,付之一笑不如听任造化安排,安于造化安排而超脱于千变万化之上,人的精神就进入了与寥廓高天的极点一致的境界。

苏东坡说:“入于寥天一”,这五个字很重要,否则就会认为庄子处世不够“积极主动”。庄子感悟自然、人生,发现地有地道,人有人道,天自然也有自己的道。人如果没有自己的道,那一定会出现行为障碍;地与天如果没有自己的道,也会出现问题的。天地自然之所以还没有出现问题,正说明其道是正确的。

人来自于自然天地,所以一定要遵循自然天地的规律和道路,否则一定会遭到自然的报应。因为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说,人都是受着自然的支配与滋养的。倘若我们合乎了自然的规律,也自然会得到自然的滋养,生活与生命便具有更高的质量和意义。一旦我们违背了自然的规律,也自然会受到自然的惩罚,生活与生命便失去了应有了的质量与意义。

顺其自然不是躲避,更不是随波逐流,而是在等待中通过努力,让最好的策略自动展现在自己的面前。

《庄子?德充符》:“死生、存亡、穷达、富贵、贤不肖、毁誉、饥渴、寒暑,是事之变,命之行也。”《庄子?人间世》:“知其不可而安之若命,德之至也。”《坛经?疑问品》:“随所住处恒安乐。”

苏东坡是深得《庄子》、《坛经》真谛的。他说:“任性逍遥,随缘放旷,但尽凡心剧无胜解。以我观之,凡心尽处,胜解卓然。”苏东坡以一个智者的眼光,站在现世的立场,视庄学、禅学为“生命哲学”,整合建构自己的思想,形成自己的人生观——以“现世”为基点,在“现世”中找到精神的“自然”家园,如他所说:“寻常静中推求,常患不见,今日闹里忽捉得些静子。”

【东坡名词】

常羡人间琢玉郎,天应乞与点酥娘。自作清歌传皓齿,风起,雪飞炎海变清凉。万里归来年愈少,微笑,笑时犹带岭梅香。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定风波》

2.视自己为神仙

苏东坡曾做过这样一个梦,梦里看见两个道士,身披羽衣,状若仙人。那个人认得苏东坡,问他赤壁之游是否很快乐。东坡请问对方姓名,二道士不答。东坡说:“我明白了。今天晚上我看见你们俩从我头上飞过去了!”两个道士微微一笑。东坡便从梦中醒来。他开窗外望,一无所见,外面街道上只有一片寂寥而已。

当年二十刚出头,走出家乡,苏东坡在三峡,他就相信自己也许会成仙。

后来,他的朋友黄庭坚说:“东坡居士极不惜书,然不可乞。有乞书者,正色谱责之,或终不与一字。元植中锁试礼部,每来见过案上纸,不择精粗,书遍乃已。性喜酒,然不过四五角已烂醉,不辞谢而就卧。鼻鼾如雷,少焉苏醒,落笔如风雨。虽滤弄皆有意味,真神仙中人。”

神仙,在苏东坡眼里,是个自由的化身,是一种理想的生活境界。

苏东坡贬到黄州后,他认为自己可以过神仙般的生活了。他开垦土地种庄稼,没有金钱名利的干扰,他开始享受每一个日子给他的快乐。他有一群朋友,像他一样,可以把时间自由运用,而且还在一方面像他,身上金钱不多,身边空闲不少。

当地有一个很奇特的人,他叫李尚,没有任何烦恼,苏东坡观察发现此人颇能睡觉。一天,午饭之后,苏东坡和朋友正下围棋之时,李尚朝椅子上一躺,立刻就传出了呼噜声。不知下了多少盘棋后,李尚翻个身说:“我刚睡了一回合,你们战了几回合了?”李尚还有一个独特之处,他在四脚棋盘上用一个黑子独自作战。苏东坡说他是“着时自有输赢,着了并无一物”,很是欣赏此等睡梦丰足的生活,他引用欧阳修的一首七绝表达了赞美:

夜凉吹笛千山月,路暗迷人百种花。

棋罢不知人换世,酒阑无耐客思家。

苏东坡脱去了文人的长袍,摘去了文人的方巾,改穿农人的短褂子,好使人们不能辨识他士大夫的身份。他在耕作之暇,就去与朋友喝酒,不大醉,而微醉,然后在草地上躺下睡觉。有一天,他喝醉之后,写出了一首流浪汉狂想曲,名之为《黄泥板词》。其中有这样的句子:“朝爆黄泥之白云兮,暮宿雪堂之青烟。喜鱼鸟之莫余惊兮,幸樵臾之我娱。初被酒以行歌兮,忽放杖而醉堰。草为首而块为枕兮,穆华堂之清晏。纷坠露以湿衣兮,升素月之团团。感父老之呼觉兮,恐牛羊之予践。于是极然而起,起而歌曰:月明兮星稀,迎余往兮饯余。归岁既晏兮草木胖。归来归来,黄泥不可以久病。”

过去文人喜欢饮酒夜游,苏东坡当然不会例外。夜游生活给他带来了很多创作灵感,写出了一些不朽传世之作,其中有诗,有词,也有散文。

有一天,他写道:“今日与数客饮酒而纯臣适至。秋热未已而酒白色,此何等酒也?入腹无脏,任见大王。既与纯臣饮,无以依,西邻耕牛适病足,乃以为肉。饮既醉,遂从东坡之东,直出春草亭而归。时已三更矣。”

又有一次夜游,他把太守吓坏了。他在江上一个小舟中喝酒,夜晚的天空极美,他一时兴起,唱词一首道:“夜饮东坡醒复醉,归来仿佛三更。家童鼻息已雷鸣,敲门都不应,倚仗听江声。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夜阑风静毅纹平,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第二天,谣传苏东坡曾到过江边,写了这首告别词,已经顺流而下逃走了。这谣言传到太守耳朵里,他大惊,因为他有职责监视苏东坡不得越出他的县境。太守立刻出去寻找,结果发现苏东坡还躺在床上睡觉,鼾声如雷,充满香甜。太守不由得笑道:“苏神仙,活得如此不知白天黑夜。”

4年后,即1084年,苏东坡从黄州调往常州,他又喜欢上了常州,认为这地方照样可以过他神仙般的生活。他的不少朋友都希望他与自己住在一起。佛印劝他安居在扬州,因为佛印的农庄在扬州;范镇愿他到许下,二人为邻。东坡自己看中了丹徒县蒜山的一片松林。不过这些计划都落了空。长江以北靠近南京有个仪真县,仪真的太守约他前往居住,他虽然没有决心在仪真安居,至少想找个地方暂时安顿眷属。所以家眷暂时住在仪真学校中时,苏东坡总算没有牵挂,得以各处走走逛逛,寻找一个乡镇的家园。

有一个叫滕元发的人,任太湖南岸的湖州太守,他也是苏东坡的亲密朋友,他劝苏东坡将家安在常州的太湖左岸宜兴。苏东坡最后决定在宜兴买一块田地,然后奏请皇上允许他在宜兴安居,因为那块田地是他唯一的生活之所出。滕元发的一个亲戚能找到一块地,在宜兴城20里外,深在山中。那块地很不小,一年可产米8担,会使苏家生活得蛮舒服。苏东坡当时只剩下几百缗钱,此外只有父亲以前在京都买的一栋房子,但是早已托范镇以8缗钱卖出去。

苏东坡亲自下乡去看那块田庄。他将此事记录了下来,他说:“吾来阳羡(宜兴),船入荆溪,意思豁然,如惬平生之欲。誓将归者,殆是前缘。吾性好种植,能手自接果木,尤好栽橘。阳羡在洞庭上,柑橘栽至易,得当买一小园种柑橘三百。”

回到常州之后,苏东坡给皇帝上书,请圣命谕允居住于常州:“但以禄凛久空,衣食不继。累重道远,不免舟行,自离黄州,风涛惊恐,举家病重,一子丧亡。今虽已至泅州,而发用馨竭,去波尚远,难于陆行,无屋可居,无田可食。二十余口,不知所归,饥寒之忧,近在朝夕。与其强颜忍耻,于求于众人,不若归命投诚,控告于君父。臣有薄田在常州宜兴县,粗给擅粥。欲望圣慈许于常州居住……”

他相信皇帝会批复,心情好极了,乐于当“神仙”,过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生活,成为他最真切的追求。

【东坡名词】

乳燕飞华屋。悄无人、桐阴转午,晚凉新浴。手弄生绡白团扇,扇手一时似玉。渐困倚、孤眠清熟。帘外谁来推绣户?枉教人梦断瑶台曲。又却是,风敲竹。

石榴半吐红巾蹙。待浮花浪蕊都尽,伴君幽独。秾艳一枝细看取,芳心千重似束。又恐被、秋风惊绿。若待得君来向此,花前对酒不忍触。共粉泪,两簌簌。

——《贺新郎》

3.心里有田园,风光自妩媚

1085年,神宗皇帝病情加重,命悬一线之时,国家的事只得由皇后代理。皇帝驾崩后,小皇帝登基,皇后成为太后,由于小皇帝少不更事,太后开始摄政。

在这之前,苏东坡一直在等待朝廷的批文——同意他的请求,退隐太湖,安家居住。太后摄政第二天就颁下圣旨,接受了苏东坡的请求。苏东坡非常高兴,因为他总算如愿以偿,可以安心地过他的田园生活了。于是一家开始迁回宜兴,到达湖边新居。苏东坡真希望能够终身在此安居下来。他写了一首诗里,表达自己的心愿,其中两句:“十年归梦寄西风,此去真为田舍翁。”

这里,他有他喜欢的朋友,生活很充实自由,江南富有田园之美,在这里过上几十年,乃至终老归山,真是开心如意的事。

可是,命运偏偏与他违逆。就在他为退隐之地已物色到,要好好地生活下去,而心满意足之时,朝廷对他再度任命的消息又来了。在他到宜兴后还不到十天,就得到消息,朝廷派他到离山东芝累不远的登州去做太守。家人高兴,苏东坡却有些失落。

“读书为何?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夫人说。

苏东坡说:“没有接到圣旨,不能相信,京都一向谣言多,并且最近四月十七日的官报上也不曾提过。”

这么一说,夫人脸上的喜色又褪去了。而苏东坡心里很乱,功名曾是他需要的,可这些年跌跌撞撞,对名利渐渐看薄看淡。他更愿意过逍遥自在的艺术生活,写写诗,作作画,与三两好友喝喝酒,聊聊天,多么自在啊。

几天之后,朝廷正式任命到达。这时,家里人欢天喜地,夫人更是喜出望外。苏东坡情绪低落,他给佛印的信里说:“如入蓬蒿翠蕾之径。”给米芾的信里说:“某别登卦都,已达青社。衰病之余,乃始入闺,忧畏而已。”他在一首诗里,自比为可怜的良马,盛年已逝,再不贪天山的牧野。在另一首诗里说:“南迁欲举力田科,三径初成乐事多。岂意残年踏朝市,有如疲马畏陵坡。”

苏东坡的侍妾王朝云,比他小26岁。在苏东坡最困顿的时候,王朝云一直陪伴其左右。王朝云是他的红颜知己,他写给王朝云的诗歌最多,称其为“天女维摩”。

苏东坡对王朝云说:“你说我一肚皮不合时宜,可是,怎么办呢?朝廷的任命下来了,要我去登州任太守,接下来还不知道将我升到什么位置。”苏东坡有一种预感,酷爱人才的太后,不会“大材小用”她所欣赏的人。

王朝云已经从夫人那里得知苏东坡升官的消息,她非常理解苏东坡的心情,她说:“先生不是说过‘吾心安处是吾乡’吗?决定走出眉州,就注定天涯处处皆为家,茅屋华宅都住人。心里有田园,风光自妩媚,哪怕身处闹市。”

苏东坡笑了,觉得朝云说得好。这时,他想起自己的两句诗:“子还可责同元亮,妻却差贤胜敬通。”他为自己先后有几位贤妻(妾)陪伴而感到幸福。苏东坡认为自己的文章虽不逮冯衍,而慷慨大节乃不愧此翁;冯衍怀才不遇,流离摈逐,与我相似,而他的妻子非常妒悍,不如我的妻子贤惠。

王朝云说:“‘譬如雁过长空,影沉寒水。雁无遗踪之意,水无留影之心。’什么意思呢?就是一个皎洁的池塘,比喻我们的心灵,有一只大雁从上面飞过的时候,池塘就映现着大雁的影子;大雁飞走了,池水又回到了原来的清澈,不再有大雁的影子的存留。所以说,大雁并不是有心把它的影子投到了池塘上,池塘也不是有心要留存大雁的影子。《华严经》里面说,帝释天有一个珍贵的网,这个网是由无数的宝珠连缀而成的,一颗珠子就可以映现出其他无数珍珠的光影,珠珠相含,影影相摄,每一个既是它又是别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达到一种圆融的、无碍的境界。当年你在杭州宴饮时说过一个故事,我还记忆犹新。”

她讲起了那个故事:

有个信徒问慧海禅师:“您是有名的禅师,可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

慧海禅师答道:“有。”

信徒问道:“是什么呢?”

慧海禅师答道:“我感觉饿的时候就吃饭,感觉疲倦的时候就睡觉。”

“这算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每个人都是这样的,有什么区别呢?”

慧海禅师答道:“当然是不一样的!”

“为什么不一样呢?”信徒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