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同学聚会,十班和十二班在同一个酒楼, 陆笛阮霜还真有缘,虽不在同一桌,她的位子却挨着他的位子,他们背对着背,他两吃着饭很不安。席间,在去洗手间的走道上,她的手臂撞到他的手臂,她漠然向前若无其事,他看着她笑容展开一半又收回来。
“心有灵犀一点通啊,陆笛和阮霜连上厕所都会相遇。”回到座位后,十班的一个同学高声说,刚才的画面一定是被他撞见了。
“干脆坐在一起算了,我们甘愿让位。”十二班的同学也高声说。
他和她都牵强地笑了一下,然后夹菜吃饭。
“还真有夫妻相,笑的样子夹菜的姿势都一样。”十班的和十二班的同学一起说。
他们沉默,同一个姿势定格在同一刹那,放在嘴里的食物咽不下去。
“呵呵果然一样。”一大群人一起起哄。
“都快三年了,还这样,太那个了吧。”混乱之后,有人很善意调侃。
他们又同时做出相同的笑容,还同时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
“说实话陆笛和阮霜的感情真叫人羡慕,旁人都可以感觉到他们的默契与相爱,但是炽热的感情却是无比的纯,如皓月般美丽清新,直到现在还那么羞涩和保持有最初的那份味道,这感情何其有哉何其有也——”接着十班的大才子薛凯大发议论。
“这么会说,什么时候带女朋友来看看啊。”陆笛乘机转移焦点,含笑调侃。大家的矛头指向才子。
一片哄闹,以绚丽骈文著称的才子直喊救命,陆笛阮霜终得以轻松吃饭,可怎么也吃不下去。
“哼,陆笛,还是那么狡猾,这回可不会放过你们。”没多久,十班和十二班的人调为让位,硬要把他们弄在一起。
他两的心情十分复杂,但她不想在众人面前解开自己的伤口,他从头到尾也不愿意宣告与阮霜已经结束的事情,所以两人没撕破。
“那么多情侣,把目光全投到我们身上,太浪费了吧。”坐在陆笛身边阮霜感到不自在,故意找话题。
“对呀,对呀。”陆笛附和着,一唱一和。
“在场的情侣喝交杯酒吧。”该死的才子今天发酒疯了。
大家默许,开始喝。陆笛阮霜迟迟不举杯,看着杯子里的酒发呆,浅黄色的啤酒冒出细小的泡,浮在上面然后消失,消失又浮现,重复地消失与浮现,正如他们此刻的心情,幻灭重生,反反复复。很多情侣举杯喝酒沉浸在甜蜜氛围中,才子独自一人坐着显得孤独,好想谈恋爱,但文人与生俱来对真性情的执着又使得他无法随意,总在期盼山无棱天地绝的唯美,却忘记放开自己寻找,所以总是一个等待者。他喝着闷酒,抬头正看见坐着不动的陆笛阮霜,他两一阵心虚,结果才子没任何行动,他是躲着寂寞的人,其实他也心虚。
“你们不会这么久连手都还没牵吧。”突然一个头凑到陆笛前面。
“你说呢。”陆笛淡然一笑,微微中有些凄凉。
吃晚饭各自散去,很巧,他们又碰头 。
陆笛在阮霜后面,看着她的背影,心底既激动又酸痛。
冬天晚风很冷,阮霜走在前面,心还停留在前一刻,陆笛的身影挥之不去,席间多次偷偷看他,看得心都凉了。
满街耀眼霓虹灯,满街喇叭声喧闹声,车水马龙,对他们来说什么也不是,甚至比不过心底小小的心事。
“阮霜。”他还是叫了,有点愕然,仿佛是失误,直到叫出口才意识到自己叫了,这就是所谓的潜意识吧。
阮霜迅速回头,天天惦念着这个声音,所有影子都只是在记忆中出现,真实倒显得突兀。
寒冷的冬季,呼出的气体一缕接着一缕,他们对望良久,心情也一缕一缕的。
并肩而行,物是人也是而情非,他在她身边,他也在她身边,一样的路,以前一同走过的路,现如今是另一种感觉。
“能做朋友也不错吧”一路上阮霜这样想着。
世事难料,所有人觉得他们不合适时,虽然犹豫过但还是勇敢在一起,可大家都愿意祝福他们,两人却分开了。
“最近好吗?”许久他问。
“很好。”许久她答。
最后两人的心一同跌落。
“浪漫也不至于此吧,回家啊。”快要告别的时候陆笛老爸突然出现,把车停在他们旁边。
闪过阮霜脑海的第一个念头是拒绝,她痴情,但不是一个死缠烂打的人。
没等阮霜开口,陆笛拉住了她的手,他知道她会拒绝,所以先下手为强,他是故意的,没有适当的理由,但还是不自觉这么做。
阮霜痴痴望着他,眼波流转。陆笛心一虚,急忙放下手。
“上来吧,天很冷,生病了可不好。”阮霜是陆笛唯一带回家的女生,他老爸和老妈都很喜欢她。
阮霜对着他老爸礼貌地笑一下就上车,她不想让伯父失望,更不想输给陆笛。她是可以洒脱的,即便私底下欲罢不能,在他面前起码要洒脱吧。
招呼阮霜一番,陆笛的老爸老妈就进房间去了,特意给他们留空间。
客厅,他们在同一张沙发上坐着。阮霜目不转睛看着电视,播的是很伤感的韩剧<悲伤恋歌>。
陆笛泡好茶放到茶几上,也盯着电视看。
看着看着,阮霜的眼泪直泻下来,陆笛的眼眶也红了。
借着余光陆笛看见阮霜清晰的泪痕,他稍微靠近她,把纸送到她面前。尽管已分手,他还是很温柔很体贴很绅士。一直以来他背负许多臭名,可对阮霜他从来都是很好。
“为什么没跟他们说我们分手了?”阮霜问,泪还嵌在脸颊。
“只是觉得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没必要说。”陆笛说着,连自己都感到牵强,但实在找不到更好的理由。
阮霜心头一亮,感觉陆笛还是深爱着自己的。
一秒的喜悦转瞬即逝,她拿什么来证明他的爱呢?猜想罢了,可是再多的猜想再多的片断都抵不过”我不再爱你。”
“挺感人的。”陆笛撇过脸抬起头,不让泪水掉下来。
窗外飘起鹅毛大雪,深黑的夜,雪更白更美。
阮霜走到窗边看雪,冰冷的泪不停地往下滑。透明的泪,洁白的雪,有些美是欢快的,而有些美是沉重的。
隔得不近,但玻璃窗反射出阮霜憔悴的样子,陆笛看得格外清。他的心凝结成霜,生吞活剥地难受,咀嚼不出一点味道。
睡不着,翻来覆去。
阮霜怎么都觉得陆笛依然喜欢她的。他的动作表情,每一样都含着情,分手这么突然也破绽百出。她一直不相信他就这样离她而去,这么快就变心,预感直觉,哪一样都让她觉得陆笛不可能移情别恋,但分明听清楚他说得那样大声”我不再爱你。”。
躺在床上,阮霜很矛盾,头都大了。
陆笛同样无法入睡,坐起来把被子严实裹在身上,听着歌,眼中荡出一波一波的幽蓝,忧郁感伤。
大约凌晨两三点,两扇门不约而同打开,阮霜乌黑的秀发飘在额前,她用手弄开。
很静,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匀称而急促。
他的眼神一如当初深邃湿润,深黑的瞳孔无数风情,令人迷醉。
他看着她有些痴缠,她回避,眼神是不会骗人的,可她不敢相信,他说的那么清楚那么决绝,她纵使有千万个不甘也只能在心底想,该做的能做的都做了,再没有理由在他面前停留。
缄默几秒,阮霜转头关门,贴在门壁上的脊背发凉,眼泪滚滚而至。陆笛望着门,思绪停止在这一段,好久以后他撇过头看着飘飞的雪,整个人被抽空,疲乏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