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站住!”贺老缓慢的脚步焦急的往前冲去,将银质拐杖横在了刀疤面前:“刀疤,你胆敢违抗我的命令!”
命令?
自打贺如风昏迷不醒以后,刀疤的字典里就再也没有了‘命令’二字,刀疤义正言辞的说:“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贺少的命令我刀疤才会实行,贺老,对不住了。”
话落。
刀疤转身大步离开贺家古堡,又将贺如风慢慢的横放在了贺心儿的私家房车里,刀疤坐在驾驶位上,贺心儿细心的在后面照顾着贺如风,刀疤将车内的GPRS导航系统打开,手指有节奏着敲着方向盘,面色浮现了一抹愁容:“我们该去哪儿?”
曾经,贺心儿记得有一次贺如风买醉的时候,云云吐吐的把两年前他和心蕾相爱的故事从头到尾给她讲了一遍,也包括他们两个人曾经一起建筑的‘爱的小屋’。
贺心儿的指腹一点一点的摩挲着贺如风下巴上的青色胡须,眼睛盛满了悲伤,在写字板上,用绿色的荧光笔一笔一划的写了三个字:心风园。
‘心风园’不是豪华奢侈的山庄,不是私人重金的园林。
而是,一个偏僻的郊区,那里,曾经是两个人的世外桃源。
是贺如风一根一根的砖头,一根一根的木头亲手为杨心蕾搭建的‘爱的小屋’,结合了两个人的名字――心和风。
那里,融入了两个人深深的回忆和无法抹平的爱恋。
贺心儿让刀疤背着贺如风,因为这里长时间没人居住,一定有很多的灰尘,贺心儿想先简单的打扫一下,把床铺弄干净再说。
当贺心儿从后备箱拿出了一套扫出工具进入那个‘心风圆’后,她不禁惊诧了,原本以为脏兮兮的卧室竟然被打扫的一尘不染,干净的床单被罩,干净的毯子,枕头套,就连床头柜上也没有一点灰尘。
天哪!
贺心儿惊讶的捂住了嘴巴,手心一抖,将打扫工具丢在了地上,她先让刀疤将贺如风平放在了床上,然后带着他环视了一圈,激动的在写字板上写着:“刀疤,你看,屋子被人收拾过了,有人来过了,有人来过了。”
刀疤环视着一圈,四面八方的墙上全部是两年前贺如风和杨心蕾的甜蜜合影,整间屋子的风格也是两个人所喜欢的,情侣拖鞋,情侣牙具,情侣衣服,只要能够成双成对的全部是情侣的,这样一番恩爱的场面实在是让人感动。
按理说,这个‘心风圆’已经空了整整两年了,可是,刀疤摸着墙壁,摸着照片框,摸着地脚线,看着干净的指腹,他也惊讶了,这里简直是被人收拾的一尘不染。
“一定有人来过。”刀疤笃定的说。
可,又会是谁呢?
这个地方除了贺如风就是杨心蕾知道。
杨心蕾。
刀疤和心儿四目对视,眼底充满着不可置信和惊讶
但是,事实证明,他们两个人的猜测是错误的,因为心蕾的影子再也没有出现过。
时光匆匆如流水。
来到‘心风园’已经一个星期了,满满冰凌花味道的卧室里充斥着回忆。
安静的躺在床上的男人浓眉紧蹙,似乎做了一个永久的梦,梦里,有哭,有笑,有甜,有辣,有喜悦,有悲伤,有分和,有离别,还有心蕾。
那是一个心碎的梦。
梦中,金黄色的冰凌花如雪花一样纷纷的下着,陡峭的天涯边,心蕾一袭嫩黄色的连衣裙,旁边还有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儿,她们两个人冲远远的贺如风微笑着,那微笑,似是告别,贺如风伸出手想要抓住两个人,可是却怎么也抓不住。
场景转换。
猛然回到了‘轰隆,轰隆’的火车铁轨上,心蕾一袭白色的长裙,张开了双臂静静的走到了铁轨上。
忽然,一辆火车急速奔驰着,那抹白色的身影缓缓倒下,鲜红色的血染红了轨道。
“――心蕾,小心!”贺如风在梦中愤命的嘶吼着。
“大哥。”心儿在心里无声的唤着。
“贺少大哥。”刀疤有些激动的变声了。
贺心儿和刀疤两个人团团围住男人,喜极而泣的望着男人渐渐睁开的双肩。
“这是哪儿?”因许久没有开口说话男人,冷不丁打开话腔,声音显得有些陈旧粗噶。
顿了顿。
“这是心风圆。”刀疤低声的说,想把伤害降到最低。
贺如风环视了一圈,熟悉的环境让他肮脏的眼球儿陡然收紧,心皱在了一起,艰难的问:“心蕾,心蕾呢?”
一声‘心蕾’让贺心儿的泪珠坠落,刀疤闭了闭眼,告诉他现实的真相:“大嫂,已经去世很久了。”
“不!”贺如风难以压抑住激动的情绪,粗粝的双手抓着自己的胸口处,那里好痛:“不,心蕾没有死,没有死,如果她死了,我怎么会在这里?”
贺心儿痛哭的拿起了写字板上,颤抖的用荧光笔写下了一行字:“大哥,是我把你带来的,是为了让你苏醒过来,大嫂她真的已经去世了。”
死气沉沉的写字板递在男人眼前,贺如风发觉到了自己妹妹的不对劲儿,激动的抓着贺心儿的手:“心儿,你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为什么不说话要写字?”
心儿的泪水决堤。
刀疤握住两个人的手,眼底盛满了悲伤:“心儿那次出事醒来后就不能说话了。”
‘轰’的一声嗡响。
贺如风的脑袋一瞬间空白了,麻木了,思绪渐渐回转,心脏停止跳动,他憔悴的俊脸绷得紧紧的,一点点挪动着僵硬的身体,两只手艰难的撑在床边:“带我去看看心蕾。”
墓地。
凄凄凉凉的墓园里人员悉疏,一袭黑色风衣的贺如风拖着两条沉重的双腿来到了心蕾的墓碑前。
‘噗通’一声。
贺如风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低下头,眼泪控制不住地掉了下来,它们迅速的落在了杂草上。
黄昏逼近,阳光变得晦暗,墓园猛地吹起了阵阵的凉风,贺如风纹丝不动的跪在了心蕾的墓前,看着远方乌黑的云从头顶飘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风越吹越猛,暴雨袭来,豆大的雨点砸在了贺如风的身上。
男人看着那张美丽的黑白照片,他的心像被揪出来一样,抛在空中。
远处,仿佛一道熟悉的声音在空中盘旋着,那是女人悲呛的声音:贺如风,你的目的达到了,满意吗?
三年后。
古朴木屋。
迈进园林,那一株株高大的松树宛如一把把撑开的绿伞,在霜降这样的好天气里,想必也就只有松树才能够保持万年长青的称号了吧,园内玲珑有致的亭台楼阁,清幽秀丽的池塘小溪,散落一地的枫树落叶。
满地飘散的枫叶如一层层金黄色的地毯,只见一只白玉般的纤纤玉手捏起了一片落叶,明珠般的眸子淡淡的望着落叶上的纹路,微风拂过,指尖的落叶随风飘走,女人也跟随着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女人削瘦的肩膀上搭着一个孔雀蓝的披肩,墨发侧披如瀑,素颜清雅的面庞透着仙界的灵韵,忧愁的眉目,哀伤的瞳仁,肤白如雪的美肌上少了一层血色,显得苍白异常。
唯独,眼睑的下方有一处火红色的,花瓣儿似的形状的刺青,更显得妖冶妩媚。
那是用鸽子血刺上去的,是一个梅花的形状。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想必女人眼睑下的梅花刺青是想表达这样一层意思吧。
“心蕾。”远处,轻柔的脚步声如小马驹儿一样‘哒,哒’的传来。
女人抬眸,微笑着望着从远到近的温童,晶晶亮的眼睛却一直盯着温童怀里粉雕玉琢的孩子。
一袭白色獭兔棉衣的温童嘴角扯着一抹暖洋洋的微笑,她自然也是注意到了心蕾的眼神儿,她将怀里的宝宝递给心蕾,柔柔的对孩子说:“安安,让姨妈抱抱你,姨妈特别的爱你,特别的想你。”
穿着粉色卡通小兔子耳朵套装的小安安伸出了短短的小胳膊勾住了心蕾的脖子,带着儿童奶香的味道让心蕾的鼻子一酸,眼眶红红的,两只纤细的手臂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小安安。
温童见状,心里的酸水翻涌着,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心蕾,你这是何必呢?你”
心蕾一慌,立刻摇了摇头,作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虽然现在安安才三岁,但是有些事情还是能够听得懂的,在她面前说话时,尽量能避免就避免。
“姨妈。”小安安口齿不清的唤着心蕾,软嫩嫩的小脸蛋儿盛满了童真的笑容,一小排碎玉似的洁白的小牙露在外面。
“诶,姨妈在。”心蕾的胸口如堵了一团棉花似的,柔软的塌陷了下去,一声‘姨妈’对于她来说,足矣了。
温童见不得这一副伤感的场景,一颗眼泪垂在眼眶里,急忙掉转过头去,悄悄的擦干了泪水:“心蕾,我们带安安进去吧,外面风大。”
小安安的体质一直不是很好,因为她的出生特别困难,差一点就窒息死在了心蕾的肚子里,所以在安安出生后,心蕾给她取了安安这个名字,目的就是希望她一生平平安安,安安稳稳。
藤制的木椅上,多格老顽童带着一副老花镜,在看到安安那招人喜欢的小摸样时,嘴角乐开了花,急忙起来把孩子接了过来,慈祥的哄着:“哎呦,我的小安安,想爷爷了没啊?”
“想。”小安安稚嫩的尾音拖的长长的。
“哪儿想啊?”老顽童多格问道。
小安安两颗水晶葡萄似的大眼睛‘滴溜溜’的来回乱转着,肉呼呼的小手指指着自己的小脑袋瓜儿:“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