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衢
米兰?昆德拉说:“生活在别处。”此语道出了他与现实疏离的态度。昆德拉讨厌熟悉,却热爱陌生,为什么他认为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大概他认为熟悉之处即是现实生活,而现实生活中总是有一些令人不快、甚至烦恼之处。从古至今,如此之人多矣。
桃花源里可耕田
靖节先生心目中厌恶死了自己熟悉的地方——被他称为“尘网”的仕途和花花世界。他认为现实即丑恶:“误入尘网里,一去三十年”、“半路廓悠悠,扬朱所以止。”于是,他梦幻中的乌托邦出现了:“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问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一些与现实相反的陌生被他幻想出来,超凡脱俗,图景美好,如此“人生似幻化”却是靖节先生的最爱。只不知陶先生理想若得以实现,他会不会转而怀念风云迭起,权谋力斗的时代?
仗剑远游天边去
李太白少年时即“通诗书,观百家”,青年时则“仗剑去国,辞亲远游”,他真正是一个“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之人。好好统计一下,他持续待过最长的地方——山东,也仅仅四年。诗仙永远在追梦,一生在赶路。他被熟悉之处的污浊之气压得喘不过气,“入门上高堂,列鼎错珍馐。香风引赵舞,清管随齐讴。七十紫鸳鸯,双双戏庭幽。行乐争昼夜,自言度千秋”,只得弃之而去。“天子呼来不上船”是够潇洒,但长安的骄奢淫逸令他“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时他畅饮得多畅快呀,但是排挤、打击让诗仙也看清楚了官场腐败和罪孽,于是他“且放白鹿青崖间”去也。
熟悉即腐烂。熟悉的现实在李白眼里是一枝荔枝,初见惊艳,“三日则色香味尽去矣”。对着“群沙秽明珠,众草凌孤芳”,他高喊:“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理想主义者
是的,米兰?昆德拉、陶潜、李太白都是理想主义者。他们总是在追寻自己没有的抑或大脑中设想好的“最完美”。他们的眼睛太敏锐,熟悉的风景总被他们找出瑕疵;他们太纯粹,只要无瑕的白璧,熟悉之处的不合理在他们心中百倍、千倍地被扩大,让他们无法忍受;他们太爱梦想了,为了梦幻而将现实摒弃在一旁。
他们如此高尚,如此绝尘脱俗。然而他们忘了人是活在现实中的。现实中有美有丑,有善有恶,我们都要面对。“沧浪之水清,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可以濯吾足。”只要以一颗清澈的心,去寻找清泉,去寻找阳光,我们会看到风景就在身边。
徒然万里寻梦难,唯愿珍惜眼前人。梦想也许离我们不远。
(选自2006年7月10日《大河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