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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马化腾和他的三个同学

马化腾家族所属的潮汕人,在中国的商帮谱系中是十分特别的一支。潮汕地处东南,远离中原,地狭田少,渔耕为生,民众自古有远航谋生的传统,是少有的海洋性部族。在唐宋时期,潮汕人就是南洋一带最活跃的贸易集团,也是最早接受基督教的汉族人之一。明清以降,朝廷采取禁海政策,潮汕人迫于生计,仍然冒险出洋,《清稗类钞》记述:“潮人善经商,窭空之子,只身出洋,皮枕毡衾以外无长物。受雇数年,稍稍谋独立之业,再越数年,几无不作海外巨商矣。”与中原的晋商、徽商相比,潮汕商帮的官商意识比较单薄,“重商轻文,重男轻女”是鲜明个性。进入近代以后,潮汕人在香港和东南亚一带形成了很大的商业势力,出了不少潮汕籍富豪,最出名者当属华人首富李嘉诚。

1984年,13岁的马化腾随父母从海岛迁居到了深圳。此时的深圳已赫然成为了中国最受关注、也是争议最大的标本城市。这年年初,邓小平悄然视察了深圳,并题词“深圳的发展和经验证明,我们建立经济特区的政策是正确的。”10月,北京举办建国35周年的盛大阅兵仪式,各省市均装饰了一辆彩车参与检阅,当深圳市的彩车缓缓经过天安门广场的时候,上面的两行大字让很多中国人觉得非常刺眼和不可思议——“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这原本出自蛇口工业区政府门口的一块标语牌,后来,它被定义为深圳这座城市的精神。在中国人的历史上,这是第一次将时间与金钱如此赤裸裸地划上等号,它既违背了两千年来的儒家传统,又与毛泽东时期的意识形态背道而驰。它以如此充满仪式感的方式呈现在全国人民面前,宣示了一个陌生而新鲜、可以用物质来量化一切的时代正式来临。

对于少年马化腾来说,无论中国的经济复兴、深圳的崛起,或是潮汕族群的商脉,都是包裹在生命外部的记忆,它们将慢慢渗透进这个人的躯体和灵魂内,最终构成为一个独特的命运体。

马化腾是初二时转入深圳中学的。那时的他个子只有一米四十一,在13岁的孩子中算是矮小的,所以坐在班级的第一排。同排有一位同学叫许晨晔,也是随在教育系统工作的父母刚刚从天津迁来的。

那年,受邓小平南方谈话的感召,从全国各地来了很多新移民,深圳中学初一年级原本招八个班的学生,后来不得不扩招了两个班。这两个班的学生讲的大多是普通话,前八个班的则讲广东话——他们自称为“白话”,在那里还有腾讯的另外两位创始人,陈一丹和张志东。张志东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而陈一丹一家1980年就来到了深圳,父亲是广东汕头市田心镇人,后来成为了一家银行的支行行长。

马化腾在初中时的成绩一直在前三名。许晨晔、张志东和陈一丹这些人都学“奥林匹克数学”,只有马化腾参加的是天文兴趣小组。进入高中后,马化腾、许晨晔和陈一丹分在了一个班里,到了高二,学校再分了一次班,马化腾和许晨晔还在一起,陈一丹则跟张志东在一个班。

陈一丹回忆那时与马化腾的交往:在高中时,他们一起背圆周率,相互比赛,那些天,到了课间,就在走廊上面对面地站定,开始轮流背,今天你比我多两位,明天我比你多两位,后来大家都能背到100位。他们还曾经一起集过邮,互相帮着买邮票。高佳玲是马化腾的高中班主任,在这位数学老师的记忆中,马化腾是一位学习很认真的乖学生,“与同学关系很好,很会团结人,没有旷过一次课,作业本总是很整洁的样子,不过,更深的印象却是没有了”。

到了高中,马化腾的个子突然蹿了起来,很多年后,许晨晔说起这事还有点愤愤不平:“他原来跟我一排的,后来越长越高,越坐越靠后。”隔壁班级的张志东则长成一个硕壮的小男生,同学们给他起了一个“冬瓜”的外号。

马化腾和他的同龄人是被焦虑统治的一代,他们的人生与他们的国家一样,一直发育在一个巨大的、“不确定的繁荣”之中。在他的中学时期,校园里最流行的一个词汇是“时不我待”,老师们以无比急切的口吻告诫年轻人,如今是百年一遇的大时代,机会就像河流里的泥鳅,处处可见,不易抓获。